吳巖的不爲所動,讓朱君豪頗感詫異,冷冷的笑了一聲,道:“倒有些意思,說說你的第三個條件。”
“浮屠宮已有異心,這點想必以朱大公子的才智,應該不用我解釋了吧。我雖然不大清楚浮屠宮內部實力如何,但面對妖府如此龐大勢力,他們還敢如此,想必不是他們自身已經很強大了,便是已經找到更爲強大的靠山,這纔會如此有恃無恐。其實,相比而言,朱公子你現在的處境應該比我更加危險纔是。”吳巖笑了笑,眼睛有意無意的望向朱君豪,暗中觀察他聽到此言之後的反應,朱君豪臉色果然一變,強自冷笑一聲,片刻才道:“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朱公子比我更清楚。現在,咱們的境遇其實相差不遠。我相信,以朱公子的身份,身上定然有一些能夠在危機關頭保命的手段。不過,若是遇到危險,恐怕朱公子那些手下,親人,以及所愛之人,恐怕就沒那麼幸運了吧?”吳巖繼續侃侃而談,這次竟望也不再望朱君豪一眼,自顧自的繼續道:“若非因爲仙劍派提前毀了傳送陣,想必現在這裡應該站滿了浮屠宮的修士吧?畢竟,浮屠宮假手妖府打垮了千幻宗,霸佔了東荒郡,雖然時日尚短,但也足夠從容佈置。他們既然敢反水,想必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朱公子乃妖府朱大帥最疼愛的兒子,想必若是能抓住朱公子,用以要挾朱大帥,應該會有些用的。即便朱大帥梟度,不肯爲了你這愛子壞了整個妖府大師,那也無妨,殺了朱公子,其實一樣也可藉此表明一下自己立場的。”
說完這番話,吳巖雙目炯炯的望着朱君豪。不過,此刻,吳岩心裡有點發虛。暗道,不知這番連猜帶蒙的話能不能挑起妖府和浮屠宮更大的矛盾。
這番言辭,吳巖純粹是捏造出來的。他雖然從朱公子和浮屠宮修士雙方前段時間的反應推測出兩方可能已經存在了某種矛盾這點,但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浮屠宮其實真的已在暗中謀劃此事,而朱公子也已經察覺到了此事。只不過眼下也許還沒有到翻臉的最佳時機,是以雙方都在刻意忍讓迴避。
不料,這番話說完,一向鎮定自若的朱君豪朱大公子,臉色竟真的變得異常難看。聽到吳巖這番入情入理的分析,饒是他自詡機智,卻也忽然無奈懊惱的發現自己此番的的確確是漏算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朱君豪臉色數變,越想越害怕。現在看來,這整件事情極可能真是浮屠宮設的一個陷阱。而且,是同時針對妖府和仙劍派的一個陷阱。否則,以浮屠宮的實力,怎可能容仙劍派這羣修士悄無聲息的潛進來?
既然那東荒朱蟾早就因青牛真人洞府之內的此物發狂,爲何時隔這麼長時間,才傳出青牛真人的洞府在東荒出現的消息,而且還是因東荒朱蟾發狂的緣故
?這漏洞破綻再明顯不過了,但事先他竟偏偏沒有察覺出來。
朱君豪的臉色越變越難看,吳巖卻暗暗鬆了一口氣,看來這心機城府深沉的公子,已經被自己的言語打動了心裡。
好半晌,朱君豪才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一貫的氣度,可惜此時他方寸已有些亂了,是以無奈看向吳巖道:“本公子現在對你這第三個條件,真的很感興趣,既然你說是雙利,不妨說來聽聽,若真如此,本公子說不定真會心動參與。”
“其實,這整件事情有個變數,恐怕你們雙方應該都還沒有意識到。”吳巖不緊不慢的說着,心裡卻再想該如何措辭,才能讓朱君豪更加相信他說的話。
“什麼變數?”朱君豪眼中閃過喜色道。
“不知朱公子可知道,彌陀山佛手別院的山峰之下,囚禁的是什麼人?”吳巖雙目眨也不眨的盯着朱君豪問道。
“佛手別院?那山峰不是佛掌峰嗎,聽說一千多年前,那下面的確囚禁着一個老怪物。不過,聽說那老怪物早已壽終圓寂,你提起這個幹什麼?莫非你以爲,那老怪物還沒死?”朱君豪臉色詫異的道。
“他不僅沒死,而且元神修煉的更加強大了。你道我大師兄剛纔爲什麼突然抱頭栽倒,鼻流黑血?皆因那老怪物已在他識海之內佈下了禁制。沒想到,這老怪如此厲害,竟能在人毫無所覺的情形下,把神念禁制植入別人的識海。”吳巖頗有些無奈和鬱悶的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朱君豪猛的睜大眼,頗有些震驚和奇異的道。
“他在我識海中本來也植入的有神念禁制,只是卻被我以秘法給滅了。可惜我大師兄沒有學成那秘法,現在卻要受他擺佈。朱公子,這可是個好機會,我覺得,這個消息對你來說,應該很有用纔是。”吳巖語氣淡然,但聽在朱君豪耳內,卻無疑充滿了極大誘惑。
朱君豪眼神閃爍,對吳巖之言,似已信了八九分。他頗爲詫異的望着吳巖,似還在消化吳巖剛纔所說的話。畢竟,一個剛剛凝結金丹成功的小修士,此前是怎麼做到消滅一個化神期老怪一絲神念禁制的?這可有點太離奇了。饒他是見多識廣的妖府公子,對此也是深以爲駭然。
“你的意思,彌陀浮屠那老怪物,也想要這‘玄月刃’靈寶?嘶,莫非他想用此靈寶斬斷鎖住他的那鎖神鏈?”朱君豪的腦筋轉的很快,略一沉吟便猜出了大概。
吳巖對其表現出的這等機智,有些瞠目。這傢伙,以前果然是裝的,現在稍稍對其進行試探,果然便展現出遠超常人的機智和反應。而且,從他這話裡,吳巖也聽出來了,這傢伙對浮屠宮內部事情的瞭解,遠非自己可比。虧自己還以爲他也許並不知道。不過,就“幽冥玄月”這點來看,他應該還不知道此物真正來歷,僅把它當成了一件名爲“玄月刃”的普通靈寶而已。想來,這事外間應該也是無人知曉,否則,此物現世,怎麼連個元嬰期的老怪都都沒吸引來?
一件普通靈寶,尤其是威能差不多耗盡的靈寶,也就相當於材料級別的雞肋,元嬰期的老怪,哪個手裡每件像樣的法寶,只要收集足夠了材料,積攢夠了道德功績,密煉一件靈寶還是很輕鬆的。
“不錯,其實我們師兄弟二人,這次便是被這老怪物脅迫來此,取那‘玄月刃’的。那老怪說了,只有此物才能斬斷那鎖神鏈,也只有修煉五行功法有小成的修士才能取走此物。現如今我事先被那老怪物控制,若要救出師兄,只有用此物把那老怪先解救出來。”吳巖也沒有隱瞞,既然要跟此人合作,擺脫彌陀浮屠的糾纏,那最好還是坦誠相待的好,免得到時候出現了什麼未可預料的事情,那就麻煩了。
“放彌陀浮屠這老怪物出來,對我妖府來說,實在不是個好主意。這老怪,當年可是跟我妖府的幾位長輩很有些過節,這事若是讓他們知道,勢必要責怪本公子。不妥,不妥。何況,這老怪本來早夠死的年紀,卻能活到現在,皆因不是其修煉了特殊厲害的功法,便是其已經突破了化神期的修爲,但無論哪一點,對咱們來說,也實在算不上多好的消息。”朱公子聽到吳巖這話,當即便搖頭反對,而且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道:“更何況,如此寶物,那老怪必然要貪圖,如此以來,本公子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話不能這麼說。朱公子,我看你也是胸懷大志之士,怎麼現在眼光見識如此淺薄?命都沒了,要寶物還有用嗎?”吳巖冷笑道。
朱君豪悶悶的擡頭,掃了吳巖一眼,轉臉又向禁斷符光罩外的浮屠宮五個修士望去。除了那看起來胖大愚笨的大智,其他四人,神色間頗爲關注的向這邊不時掃幾眼。
“來此之前,本公子便聽人說,當年青牛真人的一件遺留在東荒的靈寶即將現世。此寶當年被人冠以‘玄月刃’之名,形若彎月,鋒銳無匹,來歷神秘,歷來被外界傳的神乎其神。本來我也沒想來此取寶的,只是當時這消息恰好被我父帥獲悉,便把這任務分派給了我,作爲接掌黑風軍的考驗。你也許不知,我共有四個兄弟,兩個姐妹,我雖然排行第二,但其他三個兄弟,個個天資卓越若妖孽,個個都在弱冠之年便凝丹成功,成爲妖府的一方軍主,獨獨只有我資質最差,排在最末。因爲其他一些緣故,外間很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自然認爲我是妖府朱大帥最疼愛的天才,其實,嘿,跟我那三個兄弟相比,我算什麼?吳巖,這次我若不能帶‘玄月刃’回去,必無法完成父帥交代任務,其後果生不如死!”朱君豪自嘲似的笑了笑,竟語氣出奇平靜的向吳巖講起自己的隱曲心事。
吳巖呆了呆,道:“你爲什麼告訴我這些?咱們不是敵人麼?”
“我很羨慕你那大師兄,他能有你這樣一個師弟,其實就是死也當無憾。你這樣的人,在修仙界已快絕種了,我相信你。”朱君豪語氣之中,頗有感慨。
“多謝,你放心,我提的三個條件只要你能辦到,我定當把此物雙手奉上。”吳巖沉吟片刻,神色堅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