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取得時間法寶,李清高興異常,直接在黑水城過了一夜,但就在夜晚,他卻被驚醒了。
似乎是因爲他將秘境與身合一的關係,這作用於秘境的時間法寶竟然出現在了他的夢中,而且還不是一個,是足足九個。
夢中,九個玉環首尾相系,在他腦海來回閃爍,李清一下驚醒,他心中想到,這時間法寶難道是一共九個?自己這纔是得了一個?
要是這樣可是太好了,一個都能加速十倍,要是找到其他八個,豈不是能更快加速了。
而更令李清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在醒來後,腦海竟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時間法寶的位置,似乎是收入身體的這個時間法寶在指引着他,這讓李清驚訝之餘則更加欣喜。
此刻感受了一番另一個時間法寶的位置,李清卻有些遲疑,這......好像不在泰世界啊。
李清如今知道,泰世界是一方大世界,而他原先在的玄千大陸則是一方小世界,像玄千大陸這樣的小世界足足有三千個,有的有文明,有的卻是一片荒蕪。而此時在李清的腦海中,指引着他的另一個時間法寶的位置,似乎就在某個小世界中。
這是一種冥冥中絲線相連的感覺。
李清一時有些喪氣,因爲他已經知道從泰世界是去不了其他小世界的,這其中有着規則的限制。
嘆了口氣,再次躺下,如今的他睡在黑水城的一個四星級酒店中,外面的天色幾見黎明,已經出現了隱隱約約的嘈雜聲,新的一天即將來臨。
李清有些不願放棄,於是再次用神識去感知了一下另一個時間法寶的位置,卻不料,這一下竟出了事。
......
彷彿一瞬之間就跨越了上億萬公里,李清眼前一陣恍惚,而後又漸漸清晰起來。
“冰糖葫蘆來咯!冰糖葫蘆來咯!冰糖葫蘆來咯...”
“欸!剛出鍋的熱氣騰騰的大包子勒,客官您來一個?”
“登登!登登!小孩玩的撥浪鼓,登登!登登!小孩玩的撥浪鼓...”
“麻花!麻花!大麻花!!”
“......”
望着周圍古生古色,叫賣不息的衆多攤販,李清生出了三個疑惑:“這是哪?”“我怎麼會在這?”“剛不是在黑水城嗎?”
周圍的攤販一個個無比清晰,離得近了臉上的汗毛都看的清,黑的白的花的各等顏色不一,衣服的布料粗糙但結實,不像是在做夢,但——這又是怎麼回事?
李清聽得懂旁邊人說話,也看的懂字,此時帶着疑惑的心情在周圍走動了起來。
不多時,李清卻是坐在了城內的一處茶館中。
竟有這樣的事!
根據李清剛纔打聽到的情況,這是一個名爲曾國的地域,曾國的歷史已有幾千年,而他在的地方,正是曾國的都城,曾京。
而這,不屬於李清之前見過的任何一個地方,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域。
此時想到在黑水城時最後一刻用神識去感知時間法寶位置的事,李清有了個大膽的猜測,他雖然不能跨域泰世界,但時間法寶卻把他給直接送來了。
而送他來幹什麼,自然是取得另一個時間法寶了。
“真是天大的寶物啊!”李清沒想到這時間法寶如今強大,竟能直接將其送到這方名爲曾國的世界來,令人驚歎。
突然,李清又在腦海中感知了一下時間法寶的位置,既然時間法寶把他送來了,那他就應該立刻尋找時間法寶纔是。而令李清又沒想到的是,在黑水城時好好的,在這裡卻無法感知到另一個時間法寶的位置了。
“難道是離的太近了?”
李清心中猜測了一番,此時看着周圍人來人往的曾京,他心想,恐怕時間法寶就藏在自己周圍,不然他不會感知不到的,而要找到,也許需要他自己去找。
“客官,您的茶來了,請慢用!”
正想間,茶館的小二已經爲他拿來了茶,李清回過神一笑,隨手遞過了一兩金子,雖然這茶館茶不貴都用銅板算賬,但李清如今何來的銅板,太佔地方,只有在儲物袋中放的一些金子罷了。
“客官,這...”
小二一愣,看着金燦燦的黃金不知該說什麼,茶館內其他人也朝這邊看來。
“客官,這一壺茶只要十個銅板,加個菜絲也不過十五銅板,您給的太大,我們這恐怕找不起,要是您今天沒帶碎錢,下次給也行,這黃金您還是收回去吧。”此時茶館老闆聞聲趕來,看着李清的黃金,說了起來。
李清沒想到,這小小的茶館竟會這麼做生意,真不一般,面對黃金不但不貪,而且還讓他收回去,這不多見。
李清一笑,對着老闆說道:“沒事,你拿着吧,我的茶用不完的話,就當是請其他人喝茶了。”
“這...”老闆還有些遲疑,李清此時已經端起茶喝了起來。
老闆見狀知道李清是不願再說,此事就這麼定了,於是笑着拿起了黃金,對着李清說道:“,好吧,敢問客官貴姓?”
“免貴姓李。”李清答道。
老闆看向此刻注視着李清這裡的茶館衆人開口道:“各位,今日承蒙李客官出銀,所有客官的茶錢都免了,大家隨便喝。”
“好哇!”有人吶喊道。
“真是大氣,這是外城來的吧,不然不會如此。”
“該是,看氣度恐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
“不過,怎麼沒帶僕人?”
“......”
茶館衆人議論紛紛,而茶館老闆不經意間又給李清上了幾道菜絲,並且還換了一壺茶。
李清喝着茶,聽着衆人的議論倒也不在意。衆人議論完他又開始說起其他雜話,其中一個客官的話,是突然讓他豎起了耳朵。
“這祖神大祭又要快了吧。”
“是啊,再有七天就該是大祭了,這兩天已經有人開始掛燈籠了。”
李清通過茶館窗戶看向外面,果然街道兩邊不少人家門口都掛着兩對大紅燈籠,而如今曾國所屬的季節正是春夏之交之際,燈籠不該這時掛,看來跟這些人口中說的祖神大祭有關,而接下來的話,則更讓李清專注。
“這祖神說來已經活了兩千多年了吧。”
“不錯,要是詳細算,該是兩千一百三十三年。”
“誒呦,從我小時記事起這祖神大祭就年年不斷,到現在還是如此,看來祖神真乃是神仙也。”
“誰說不是呢,多少人都想拜入祖神門下學習修仙之術,不過祖神卻一個都不教。”
“嘿嘿,我要會這手修仙之術,我也不教,年年月月受到供奉多好。”
“哈哈,也是。”
“......”
李清抿了一口茶,兩千多年?祖神?李清心中一喜,看來這正是跟此行的時間法寶有關。
畢竟在剛來到此個曾京時,李清就察覺到此方天地並沒有靈氣,不是稀薄,是一絲一毫都沒有,這就說明這方時間是沒有修仙者的,只有普通人,而此時出來一個兩千多年的祖神,這不與時間法寶有關,又與什麼有關呢。
喝完茶,李清走出茶館,在外面也打聽了一番關於這個祖神的事,和茶館內的議論差不多,這祖神果真是活了兩千多年,而且據說他是天上神龍化身,永遠不老,是守護曾國的祖神。
不過,對於祖神的位置,沒人知道所在,只知道他位於曾京某處,只有在每年大祭的時候,會出來一次,而在其他時間是別想見到的,似乎是爲了保護他,也似乎是他不想見人。
李清知道這個消息後,倒也不着急,此個曾京人口差不多過三四百萬,要他在這麼大的城中找出祖神來,那恐怕也不太可能,就是去找也有可能驚動了他,既然他會在大祭的時候出來,那李清就等着他好了,反正只有七天也不急。
接下來李清住在城中的客棧,對於曾京已經曾國有了更深的瞭解,而且他還飛天空中去看了一下這方世界。而後李清確定,這無疑就是一方小世界,整個世界並沒有一個統一的名號,只是被分爲了十幾個國家,曾國是最大的一個,其他的都算是依附曾國的,整個世界倒也和平,沒有什麼動亂,也沒有什麼稀奇,如果說唯一值得稱奇的是,那就只有在曾京的祖神了。
世界很普通,這也很正常,畢竟三千小世界不是各個都能像玄千大陸一般修仙,也不是各個都會一片荒蕪,普通的世界,普通的人這纔是常態。
時間眨眼過去七天,這一天城中家家掛上了燈籠,在門口擺好了祭品,等待祭祀祖神的隊伍經過。
李清也知道,如今曾國國號爲大正,具體時間爲大正十三年,而今日爲五月十七日,是祖神的誕辰,也是祭祀祖神選在今日的緣由。
祭祀祖神的這個傳統已經有近一千五百年,所以一切都十分正規也十分順暢。
首先是從曾京各處會出來十隻隊伍敲鑼打鼓,各等藝人做着表演,而後把各戶擺好的祭品收走,而後聚集在城東的祖神殿,開始迎祖神,做祭祀。
這個祖神殿,李清前兩日來過,面積極大,不過只是單純作爲祭祀用,祖神並不住這裡。
此時隨着一支城西的隊伍走去,附庸在這支隊伍旁邊的人流越來越多,李清走在中心處,朝前前去,打着幡子的打頭隊伍足足就要幾百人,各等旗幡飄舞,小孩不時穿插其中顯得興奮異常,中心處是各等京城表演藝人邊走邊演,李清身邊是個噴火藝人,走上一段不時噴火,引得一片驚呼之聲,小孩尤其愛看。後面的一段則是敲鑼打鼓之人,再往後,就是十幾輛大馬車,專門去收取街道人家的祭品。
李清看了看,這祭品不外乎點心油茶,好一點的則是一顆豬頭,倒也不是多珍貴。
鑼鼓喧囂中,從上午天明出發,這支隊伍走了兩個多時辰漸漸靠近了祖神殿,此時人都有些疲乏了,李清身邊的噴火藝人也不怎麼噴了,手舉着個火把像是個夜晚趕路的人。還不時與李清交談兩句,據他說他已經參加有十餘次祖神大祭了,開始還挺好奇,但後來就漸漸歸於平常了。
李清也能理解,再新鮮的人或事,時間一長也就歸於平常,人之常情罷了,要想對一件事保持長久的熱情,這幾乎是爲人所難。
此刻隊伍已經來到了祖神大殿前,這些藝人之類就要各自離去,而他們在離去之前還能拿上一些祭品,而在前面打幡子的人,此時卻還不得走,他們要和其他隊伍混合在一起,充當大祭的儀仗。
而像李清這種看熱鬧的人,此時更是隻能站在祖神殿的最外圍,把脖子伸的老長向內看,好一瞻祖龍的風采。
又過了半個時辰,所有隊伍都回來了,此時祖龍殿前已經站了一位衣着華貴的人,聽旁邊人說是當今太子,李清心道,看來這祖神的分量還着實不輕。
“肅靜!!”
一個沉暮的聲音傳來,是大祭的主持太監開口了,頓時所有人都變得安靜,李清也不例外。此時在祖龍殿前圍了能有差不多四五萬人,這聲聲音能讓所有人聽到,着實功力不淺。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春風抖擻,萬籟蓬髮,今日又到祖神大祭之日,舉國上下,無不歡慶,朕亦心喜,無奈身體抱恙,特遣太子前來一併觀禮,如朕親臨。祖神乃爲國之大幸,朕願日後年年日日,皆有今朝!”
太監宣佈完了聖旨,在宣佈期間,令李清驚奇的是,並沒有人跪下,也不知是何故。
收好聖旨,太監吊起嗓子大聲說道:“上貢品!”
說完,頓時十幾個隊伍擡得各等貢品就去給祖神殿前放,李清一看,發現這並不是他剛纔的跟着來的隊伍,問過旁人人才知,此時的隊伍是其他小國來給祖神祝賀的,年年如此。
李清點頭,心道這祖神祭,不僅僅是祭祀,恐怕也有向其他小國威懾的意思在。
貢品五花八門,李清還看到了一個極爲精美的玉樹,看來這些小國都是下了心思的,而在貢品上完,在祖神殿前的太監又大聲喊道,這次語氣都有些變了。
“大正十三年,五月十七正未時到,開迎祖神,國泰平安,天人同壽!”
“迎祖神!”
一聲高昂的迎祖龍過後,從旁邊傳來了號嗡聲。
“嗡~~~~”
在這一片號翁聲中,李清看到此時祖神大殿的大門緩緩打開,打頭是四個上身藍衣下身黑褲的擡轎者,而後又是八名全黑的擡轎者,之後一個極爲精美的轎子被擡出,後面也跟着十二名轎伕。
此個轎子一共二十四人擡,足見身份的尊貴。
而此時見轎子出來,剛纔對於聖旨沒跪的人,此時已經有不少跪下了,李清清晰的看到,在大殿門口的太子躬身迎接。
大轎被擡到大殿門口後,轎身解開,其中走出了一個並不算年輕的人,差不多有六十出頭,面目倒也普通。
李清心想,這就是祖神?活了兩千多年的祖神?
朝大殿旁邊看去,看到剛纔貢禮的人目不轉睛的看着祖神,其中還有無奈的神情,李清心道,這恐是祖神不假。
而祖說呢在出來後,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簡單的朝着周圍行了一圈禮,而後就又坐上轎子離去了。
李清身邊圍觀的人此刻有人說道:“這祖神年年不老,咱們曾國就年年盛。”
“誰說不是呢,這祖神簡直就是定海神針,有祖神在,咱們永保太平。”
在祖神露了一面離去後,大祭又宣讀了幾番祭祀的話語,而後似乎就這樣龍頭蛇尾的結束了,似乎只是見祖神一面,祖神無礙一切就夠了。
一時人流悉數散開,而李清也離去,不過他已經在祖神的身上打下了標識,這時正是去找祖神,而李清也知道,這祖神完完全全就是個普通人。
祖神似乎並未走遠,此時來到了祖神殿後面的一處建築中,李清前去,外面戒備森嚴,太子也在。
但這難不倒李清,李清使了個障眼法就越過這些普通人,來到了這個不算華貴的建築中。
“祖神大人,父皇最近身體衰微,已經臥牀不起,讓我來代他向您問好。”
“嗯,我知道。”祖色開口說道。
而此時李清就站在了祖神的身後,太子並沒有發現他,而祖神也似乎沒有發現他。
“祖神大人,我...”
太子此時似乎還有話說,而祖神卻先一步說道:“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你放心去吧,這皇位非你莫屬。”
太子臉上一喜:“多謝祖神,多謝祖神。”
“你離去吧,我今日有些疲憊了。”祖神又說道,太子於是躬身離去。
隨着太子離去,祖神身邊也再沒有人,李清此時緩緩露出了真身,他此刻有些好奇,他能感到,這祖神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當然不是看見他,李清敢保證,這祖神絕對沒有看到他,只是察覺到了他。
李清一現身,此個祖神就渾身一哆嗦,而後不等李清說話,突然俯身在地,從懷中緩緩取出了一個玉環,遞給了李清。
“仙人在上,在下無意中得到此寶,多活了這麼多年,實屬竊天之舉,還望仙人莫怪,今日仙人前來,請仙人收回此寶,在下感激不見。”
“這...”李清沒有想到此個祖神竟會直接將此個時間法寶給他遞上來,原本李清還以爲他不會那麼容易交上來,自己要費一番功夫呢,畢竟這可是讓他活了兩千多年的寶物啊。
“你爲何這般捨得?”李清問道。
祖神沒有回答,只是把頭低的更低,玉環捧得更高,他不想開口。
李清見狀倒也沒有問,伸手接過了玉環,而後似乎觸發了什麼感應似的,他身形迅速消失在了此方天地,祖神一直未有擡頭。
......
離去的李清不知的是,在他離去後,此時跪在的地上的祖神卻流出了兩道眼淚,似乎是在欣喜,又似乎是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了結果。
畢竟,這個玉環他曾經丟棄過,但總會再次出現,是他無法捨棄的存在,而今日李清來到拿去後,他知道是真正的消失了,是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說來,這個玉環是他無意中撿到的,開始以爲是普通的玉環,爲了補貼家用,去往玉器店賣掉了,後來又自己回來,再後來就發現了玉環能夠讓他不老的事實。
當他活到一百歲依舊年輕時,他高興不已,一連納了三個妾。等到了兩百歲依舊不老時,他的孫子已經死了十餘個,他感到有些孤獨。到了三百歲,他就有些慌了,有些害怕。而到了五百多歲被曾國皇帝發現,奉爲曾國祖神時,他卻一點都沒有欣喜之感。之後的一百年,他一直想把這個玉環丟掉,但每次都會回到他的身邊,就像是當初賣給玉器店一樣,而後他放棄了。
悠長的壽命,帶給他的歡喜並不多,更多的是無盡的憂愁與苦悶,他嘗試練武,嘗試打坐,嘗試學着算命,想要爲自己改變,但皆是徒勞。
他被奉爲神,但他並不是神,只是人,只是一個不老的人,並沒有具備神的一切,卻承載着神要承載的東西。
活過一千歲後,他就時時刻刻處在恐慌之中,玉環是魔鬼,是他眼中最爲可怕的魔鬼。
而今日,李清前來,他已經不知等待了多久,當一千年前掌握了這個世界的一切算命之法後,他就爲自己算命,他終究是算到了一些。
此刻,玉環被李清拿走,他身上漸漸出現衰老的痕跡,老的很快,一刻鐘後頭發就已全白了,很快皮膚也變得鬆弛,而後眼神無力,呼吸也漸漸停止。
祖神死了!
而在祖神殿中供奉的祖神像此時也轟然倒塌,從中落出了一根長釘,上面似乎還有幾個字:“大正十三年,五月十七日,正申時!”
這是一個時間,這是他自己算出的時間,與他死亡之時分毫不差。
看來他也並不是不能被稱爲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