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少年只是看着瑩初,沒有說話,眼睛張得很大,看上去十分震驚。
天九打量起這個少年了,見他青冠白玉,相貌堂堂,俊美非凡,但還有股未脫的稚氣在裡面,想來年紀不大。
一看就知道他不認識瑩初,恐怕他也不是洛辰。
天九嘀咕着:
“此人氣勢好溫和·····不似年輕人那股朝氣勁,反倒像個老爺爺。而且總覺得他有一股病氣,看他年紀輕輕卻重病纏身,也是個可憐人。”
只見瑩初從自己貼身衣物中取出一塊溫潤的玉佩,像寶貝似的雙手捧着送到少年面前,不知不覺間,她的雙眸中已蓄滿了淚花,說話時,連語氣也變得顫抖。
“我把它還給你,我們的諾言,還作不作數?”
此言一出衆人驚詫,而天九更是意外,他對於洛辰的好奇心越加深重,那人究竟是何等人物,爲何魔剎對他念念不忘,儘管在那人消失之後魔剎也依舊能記住與他之間的約定,就算魔剎醉酒成糊塗蟲也能記得。
少年一時不知該如何做,他旁邊一位青衣男子拿胳膊捅了捅他,少年才接過瑩初手中的玉佩,下意識道了聲謝謝。
現場一時沉默,少年剛開口想說些什麼,才說了姑娘兩字,瑩初便從窗口緩緩站起,少年不知她想做什麼,也便不再開口,只見她笑的悲傷,語氣似悲似歡:
“我以爲你死了···你只要活着就好···否則,我會後悔一輩子。”
她看着少年,身體卻緩緩向後倒去,在場的衆人大驚,天九反應最是快速,他衝上前去,想要將瑩初拉回來,可天九的手剛要觸碰到她的胳膊卻抓了個空,天九整隻手從她身體裡穿了過去!她就像突然變成了幻象一般,觸不到,摸不到。
“瑩初!!”天九趴在窗臺上吼着她的名字,腦中變得一片空白,心臟驟停!
突然間,一大巨大無比的黑洞突然出現,黑洞中伸出無數枝椏,穩穩地將瑩初接住!
瑩初輕柔落在上面的瞬間,滿枝椏的櫻花全部開放,一股溫柔的香味包裹住瑩初,讓她安穩的睡着,衆人只需側耳,不難聽見其夢中囈語,彷彿在說:
“你說,你歸來時·····玉牌歸你,你歸我。”
旁人聽見與否,天九不知,反正他聽見了,而且心臟像是受到重擊。
而顯然,那個少年也是如此,正當少年沉默時,黑洞中出現兩隻皙白如玉的手臂,輕柔的將瑩初抱起,接着一個人影緩緩顯露在外,正是天九先前見過的那個白衣男子。
男子一出,閣樓上的衆人,除了少年和那個青衣男子,都向着男子一拜:“拜見落櫻大人。”
落櫻輕輕點了頭:“打擾了,稍後月殺閣會將禮物送至各位府上,以示歉意。”
說完也不等衆人回話,便抱着瑩初回了去。
閣樓之中,衆人嘈雜起來,天九側耳聽了聽,只聽到他們說:
“聖女還是每日買醉···哎。”
“洛辰是個天才,可惜英才早逝——”
天九一腳踏在窗臺上,眼見黑洞越來越小,但想象之中的拉扯卻沒有出現。既來之則安之,天九想着,乾脆坐在地上環顧起四周來。
這酒樓裡裝潢華麗,富貴堂皇,顯然是高檔場所。而剛纔經過了一場鬧劇之後,這裡的客人,除了這少年和那青年,都很快平靜下來,仿若無事,想來這種事對於他們來說都已是司空見慣了。
另一邊,落櫻已將瑩初抱回了大櫻花樹底,將她輕輕放下後,落櫻蹲着,一手撐着臉頰,一手叩了叩瑩初的額頭:“喂,醉鬼,醒醒~”
瑩初皺着眉頭,反手拍掉落櫻的手,將頭轉在一邊,又呼呼大睡,眉眼中全然沒有了剛纔的悲傷,反倒是睡得很熟。
落櫻輕笑兩聲,低頭見她往常緊握着的玉佩不見了,嘖嘖兩聲,嗔怪道:“你遲早有天把自己送出去。到時候,我可懶得救你。”
天九轉悠時,轉耳聽見有人說:“落櫻大人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大妖,好像是櫻花樹修成的,和聖女大人的關係可好了。”
“那可不是,妖族早在遠古就已消失殆盡了,也只有聖女大人能找到遺留者,還能馴服對方。聽說他們可是過命的交情。”
天九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少年也注意到這裡,和青衣男子一起過來詢問:“方纔那位是···?”
旁人解釋道:“哦,道友是第一次來洛陽鎮吧,你有所不知,那位是我們這兒月殺閣唯一的聖女,方纔說話的那個大妖正是聖女大人的摯友。”
青衣男子發問:“聽方纔那人說的話,似乎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對,聖女大人時常醉酒,每回醉酒便會大鬧一番,而每回事發時落櫻大人總會出來收場,還會給在座的人送上豐厚的歉禮,道友們不必介意,我們這兒的人早就習以爲常了,你們權當是場造化吧。”
那人說罷,便去了別處。
青衣男子瞧了瞧少年,見他在發呆:“紲芊,你想什麼呢?”
紲芊眼底閃過一絲異色,沉思片刻後回答。
“我在想該怎麼把這玉佩還給人家。”紲芊將玉佩握在手心,看着那青衣男子,“葉輕風,你說我該不該還?”
“那當然是不還了,你沒聽別人說嘛?你就把它當做一場造化好了。”葉輕風說着,回到座位上,倒一杯好酒,一飲而盡,動作很是瀟灑。
天九對這二人到不排斥,便坐在他旁邊旁聽,紲芊跟着走了過來,坐在他對面,看着葉輕風,眼神很是認真:“可她似乎很重視這塊玉佩,你看,這玉佩被保管的非常精細。”
紲芊將玉佩擺在桌上,讓他看得清楚,葉輕風瞟了一眼,敷衍的點點頭:“嗯~然後呢?”
“我若是拿了別人的心愛之物,豈非失了君子之道?這玉佩是非還給她不可的。”
“但是啊·····”
兩人正在說着,天九卻怎麼也聽不進去了,他眼中全是那塊玉佩,心裡早已掀起滔天大浪:“相····思佩!?”
方纔他還未仔細看清楚,這會兒才發現這玉佩的的確確就是自己的相思佩!
“相思佩怎麼會在瑩初手裡?玉羅不是說相思佩是我前世的物品嗎?!”天九一時間緩不過神來,突然一頓,拍了拍自己腦袋說,“瑩初說玉佩是洛辰的,現在還給‘洛辰’,這紲芊不過是被誤認爲洛辰罷了,是否洛辰便是我的前世?但方纔瑩初好像說,洛辰死了?”
天九心中生疑:“前世如果真的死了,那爲何要給我看死後發生的事?”
天九的視線忽然放在兩個正在談話的人身上,心想:“難道是這兩個人身上有什麼問題嗎?”他想着,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摸摸”看,看能不能“摸”出點什麼來。
先從紲芊下手,他看着好欺負。
於是天九將手緩緩放在他的胳臂上,一股思緒緩緩出現,還沒顯現出來什麼,天九腦中突然襲來一陣劇痛,這種感覺就像是突然被人撕裂了神經,有忽然接上一般,疼的天九青筋暴起,劇痛難忍。
一聲嘆息從心中升起,緊接着,疼痛忽然散去,一個聲音在心裡緩緩出現:
“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