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人間正道是滄桑

很久很久以後,久到一個世紀過去,又一個世紀開啓。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曾經有過一個叫黃茂的年輕人。只有有人偶爾翻閱起古書的時候,纔會想起那一場震撼世人的大戰,那個被他們稱爲復興時代的世紀,有一個人是如此的驚才絕豔出現過。

百年一度的天庭收弟子儀式開啓,今日,無數宗門不分正魔,全部趕來這個人族心中的聖地。一位位天驕從各門派之中脫穎而出,爲的,便是能夠進入天庭之中。

這是一個新的時代,但這也是一個屬於別人的時代。

天庭一處花園之中,今日,桃花正好。

桃花樹下,放着一盤棋,站着一個年輕人。

不遠處,一位白衣青年緩步而來。

“主人,三百多年了,你終於出關了?”年輕人露出一絲笑容,道。只是他望着那緩步而來的年輕人的眼神,帶着一絲滄桑之氣。

“小玉,別來無恙。”這年輕人赫然便是黃茂。只是如此,知道他這個名字的人,不多了。

曾經的故人,終究在時間的強*力之下,再也沒有了消息。五毒部落還存在着,但在兩百年前,隨着小蛇的最後一個後人的消亡。他與五毒部落,終究沒有了一絲因果。

滄瀾伊在五毒部落壽元將盡而死,一生沒有留下後代。滄瀾世在鄔柏墨的教導之下,修爲進步神速。但終究沒有證得大道,外加修羅本就爲天地不容,最後強行證道而亡。幸而,他留下一個血脈不純的後代。到如今,天庭之下,倒是有一支自稱修羅血脈的族人。可惜,他們的血脈,都太薄弱了。

玉羅書院在黃茂的照拂之下,還存在着。只是當日那個遵守諾言,承諾會守護玉羅書院的長空瀾,也早已在輪迴之中失去了蹤跡。

薛妙妙死了,六劫渡劫期之時,沒有渡過雷劫。紅鳩在他閉關之前,倒是還活着,更是成爲了九劫渡劫期的大能修士。可惜他潛力用盡,黃茂閉關之時,他也選擇了閉死關感悟本源,不知如今,如何了。

小狐狸狐思思野性未泯,在復興時代結束十幾年之後,因與一凡間女子相愛,爲續那女子性命,竟然私闖地府,偷改了生死薄,亂了好不容易纔建立起的輪迴之道。

黃茂一氣之下,將之鎮壓百年,而後纔將之放出。此後,狐思思專心修煉,不問世事。但狐思思終究血脈不高,無法返祖再進一步,最終含笑而終。

他留有一個半人半妖的後代,這後代倒是機緣不俗,開創了一個無垠大世界之中頂級的修真家族。黃茂出於某種想法,將狐思思一族安置在了一處山明水秀的星域之上,並賜名爲青丘。

他的師父,蔚文禹也在無垠大世界之中被他找尋到。黃茂親自爲他護道,終於在第十世之時,蔚文禹福源積累足夠,再次踏入修真之道。

他的故友鄔柏墨倒是灑脫,大部分時間在繼續周遊無垠大世界,但仍舊時不時回到天庭與他一聚。每次回來,都帶着他尋覓到的好酒。

直到他閉關之前,鄔柏墨有感自身壽元將盡,與黃茂一場大醉。那一日,兩人喝了很多。多少年以來,兩人第一次發瘋一般大哭大笑。次日之後,鄔柏墨不知所蹤。

黃茂沒有去找,他知道,鄔柏墨選擇離開,便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也正因爲如此,黃茂而後選擇了閉關。

黃茂腦中想了很多,但實則也不過一瞬罷了。

他望着小玉,而後在棋盤之下坐下。望着擺好的棋局,輕聲一笑。

“這局棋,我閉關之時留下。沒想到,你還留着。”

小玉一笑,在黃茂面前坐下。而後,開始一顆顆收拾棋子各自放回兩邊。

“三百多年了,因果本源與小法則,悟透了?”小玉問道。

黃茂手微微一顫,卻想起結合小法則,在他混沌的時間之河中看的場景。

黃熠淵是古族的棋子,他已知曉。當日,天機顯現人族當興。古族是所有種族之中,最爲重視天機之人。歷時幾年時間,在犧牲了古族當時好幾位大能的前提之下,終於占卜出古族一線生機。

他們占卜出,蠻荒時代結束之後,天地之間的蠻荒之氣將會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靈氣。到時,天地之間將會誕生出新的修煉體系。無數生靈,都會因爲力量的驟失而從神壇之上跌落。

這其中,人族發揮了他們的優勢。善於觀察的雙目,靈活的腦袋能讓他們快速的適應新的體系。

這個體系,被稱之爲修仙!

占卜出結果之後,古族不惜拋棄先祖之名,更名爲仙!自稱爲仙族!

此後,更是不惜犧牲古族一半族人的性命製造踏仙路,不惜在天賜時代發動戰爭。無數的古族與人族修士隕落,古族更是被全族封印,形成了封禁之門。

但同樣的,天賜時代本來就是一個新的修煉體系剛剛完善階段,又立刻遭受重創。不少典籍遺失,再加上古族的算計,以及人族修士的貪婪。這讓無數修士選擇了踏仙路,有不知情者,亦又有貪婪者,只爲追求永生與力量。最終,一個個人族修士成爲古族僞仙,也將人族氣運帶走。

要知道,能走上踏仙路的,至少也是一代天驕。這種天之驕子,其上往往氣運更爲強勁。

即便復興時代結束之後,黃茂爲斷古族陰謀,特意將修仙之稱改爲修真。但仙之一字,已經根深蒂固,始終無法斷絕。

事實上,哪怕古族被封印,這一切也都在他們的算計之中,這是黃茂從看到時光之河之中看到了另一種結局。

若他不曾來到這個世間,黃熠淵會與聖瑤在一起。在這一層關係之上,他感情之上更加靠近仙族也是必須的。而後天庭執法塔派人去中洲屠殺黃氏一族,若沒有黃茂,黃氏一族會盡數死於執法堂弟子之下。之後,黃熠淵自然徹底偏向古族。

只是,在黃熠淵來不及帶領古族與天庭交戰之時,天道甦醒,小法則出世。失去了黃茂作爲約束的師痕,數萬年以來的謀劃,只爲這一日的師痕,爲了掠奪小法則,而後更是瘋狂的企圖融合天道。

天道自危,在自身被徹底毀滅與再次陷入沉睡相比,天道陷入選擇了後者。於是,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之下,天庭與黃熠淵終究聯合起來,選擇了先共同對抗師痕。

最後,師痕身死,夢魘之身被永久鎮壓。天庭在這一戰之中,幾乎毀滅,再也沒有了力量繼續帶領人族。

而黃熠淵身後的古族,卻還保持着較好的實力。因而,這一戰之後,古族快速崛起。因爲天庭的毀滅,人族傳承的斷絕,大部分人族根本不知道仙族與仙的差別。

最終,在黃熠淵的帶領之下,天外天建設成功。而黃熠淵,也會成爲仙皇。人族修士,在懵懂不知之中,一次次的努力,一次次走上踏仙路。以爲是求證大道,實則不過是成爲古族僞仙罷了。

因爲人族當興是天道運算之下的必然結果,最終因爲古族的算計出現了錯誤,再加上小法則的失去,天道依舊陷入了沉睡。

然而,這個結果並不是天道願意看到的。天道本身沒有思想,它是如同一個計算機運算法則一般,很死,卻會計算出最優的結果。

古族與天道而言,大約相當於一個病毒,一個它解決不了的病毒。

於是,黃茂作爲變星,來到了這個世間。

現在這個結局,無疑對整個無垠大世界來說,是最爲有利的。人族當興,古族的威脅依舊在。

它的存在,即可以刺激人族不懈怠,也可以防備人族。以防有一日,有其它種族出現大興,而人族在沒有天敵之下,尾大不掉,成爲第二個古族!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爲芻狗。

人族其實與古族沒有差別,無論是他,還是黃熠淵,不過都只是棋子罷了。

“主人,你出關之後,變了很多。”小玉道。

黃茂手一動,一朵桃花被他從樹上折下。他握與手中,半響,道:“這些年,人族發展的很好。”

小玉一笑。

“可是,古族故鄉之下的神魔,要甦醒了。這些年,黃熠淵已經鎮壓不住了。”

小玉面色突然一變,“那神魔,不是快要死了嗎?”

“天地大劫要來了,人族,發展的太過迅速了啊。”

小玉捏碎了棋子,黃茂這般說,他立刻便明白了這是爲何!正如當日人族當興,其餘種族便立刻遭受到幾乎滅頂之災一般。

要知道當時除卻人族之外,其餘種族具是生下來就肉身極爲強悍。和蠻荒之氣,對修煉肉身有極大好處。蠻荒之氣的突然消失,對其它種族來說,絕對是個了不得的打擊。

“您...您是說......人族,也到了該讓出氣運的時候了!?”那麼,那具神魔就立刻有了甦醒的機會。

黃茂冷笑了聲,“不可能!當日古族占卜出了結果,不惜以整個族羣作爲賭注。如今,我人族發展至今,若想讓我人族讓道,也該問我同不同意!”

“我不欲給人族帶來戰爭。”黃茂望着手中灼灼豔豔的桃花,轉而又笑道:“小玉,我走之後,天庭就交付給你了。”

“我和你一起。”小玉立刻道。

“不,這次,你不能和我去。花開花落,緣起緣滅,世間之事,有生便有死。其實這一天,我早就預料的。活了這般漫長的歲月,我還有什麼遺憾呢。”

黃茂來的縹緲,去的,也毫無聲息。棋盤之上,唯有一枝桃花灼灼其華。

以後的很久很久,久到小玉快要模糊了對方的容顏,卻始終記得。那一日,對方手中桃花的豔麗。

黃茂離開小玉之後,便被師痕擁入懷中。他閉關,師痕便守了他三百多年。

無盡歲月的相守相知,讓他們早已熟悉彼此,不必說出口也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師痕牽着黃茂的手,微微撫着他的手背,良久,帶着一絲不捨道:“你不必去的,我可以替你去。只是,我捨不得你。沒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該怎麼堅持下去。”

黃茂微微側身,在師痕嘴角烙下一個輕吻。

“我想自私一回,一起?”

剎那,師痕收緊了抓着黃茂的手,面容之上露出一抹極致喜悅的笑容。

古族之地,黃熠淵在感應到有人來之時,身形微微一顫,而後回頭露出一抹笑意。

“你可以選擇離開。”

黃熠淵笑了,只走到黃茂身邊,在他額角微微親了下,“不,你好不容易答應和我在一起,我怎樣,都不會走。”

第一次,師痕雖面色一冷,但沒有出手。

這一日,整個無垠大世界出現震盪。曾經,人族對古族施展下的封印消失。但在衆人譁然之中,古族卻再次被封印,最後更是再次凝聚出了封禁之門!

無數古族之人哭嚎着,帶着怨毒之色再次化爲石像。

兩個時代以來,一直在天庭對面的古族大陸,再次在出現封禁之門後,失去了蹤跡。但是誰也不知道,一場天地大劫,這就麼消失在天地之間。

古族大陸,再次被封禁。如同一座死城,茫茫無邊際的在虛無的縫隙之中飄蕩。而其中,在這座死城的中心,一處,還有微弱心跳的大地之上,三座石像依靠在一起,面若真人。

黃泉圖之中的輪迴道如今已經完善了大半,羞羞與團團二人,在黃茂示意之下,執掌輪迴道。卻在這場突兀的大變之時,二人如有感應一般,身體微微一顫。

良久,閻羅殿之中傳來兩道慘烈哭嚎之音。

這一日,小玉在桃花樹下坐了很久。

“我不是那種捨己救人的好人,我只是,想給人族多一點時間。”

“我相信,終有一日,會有比我氣運更龐大之人會應運時機而出現解決這一切。”

“我也相信,終有一日,我會歸來。到時你我再遇,可再下一盤棋。”

終有一日,我相信你我會再聚。在此之前,我會替你守好天庭與人族。

一道背影,縹緲消失在天地之下。

天地蒼茫,此地,終究只剩下一盤棋,一株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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