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仙凡之盟

當年三清觀前,蕭勉絕死於天下羣修面前。

身雖死,蕭勉的靈魂卻遁入了仙石空間,連帶的,蕭勉順手還將仙人金虹的仙靈之體收入仙石空間。

一人一仙,就在仙石空間中四目相對。

下一刻,蕭勉直接用九州鼎鎮壓了仙人金虹的仙靈之體——血嬰被蕭勉放出去禍亂天下,九州鼎正空着呢!

反是仙人金虹,看着鎮壓自己的九州鼎,不動聲色。

此番算計,是他仙人金虹不如蕭勉!

仙人金虹,自恃掌握了心易神數,諸般算計,料盡了蕭勉的所有退路,結果卻將自己算死了。

反觀蕭勉,雖然最後也落到了身死道消的地步,但這個結果,卻是蕭勉經過計算得出來的必然結果。

換言之,仙人金虹是被動致死,蕭勉則是主動就死。

以一枚仙石爲引,蕭勉將諸方勢力系數勾引到了都天峰,引發了都天峰自建成以來最大的危機。

最終,蕭勉都不得不死!

蕭勉甚至算準了:他死後事情會如何演變……

也因此,蕭勉留下了諸多後手,以備不測。

仙人金虹,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死,自然更別提留下什麼後手了——多算勝少算、長算勝短算!

且說蕭勉,鎮壓了仙人金虹,猶自鬆一口氣。

臨死之際,將仙人金虹拉進仙石空間,這是蕭勉臨時起意,又見徹底鎮壓了仙人金虹,蕭勉動起別樣心思。

這位大佬可是仙界真仙,比之血嬰,天壤之別!

不過倒也不急在一時,蕭勉決定先晾一晾仙人金虹。

當下,蕭勉魂魄一蕩,來到三株神樹下。

既然死是必然的,蕭勉必須想到活路。

取出夜露白蟬,蕭勉將自己的三魂七魄融入其中,夜露白蟬凌空展翅,飛入了三株神樹日漸茂盛的枝葉中。

長生不死神樹、扶桑樹、菩提樹!

其中長勢最喜人的長生不老神樹樹幹上,憑空多出一道幾乎斷裂樹身的巨大傷口,汁液橫流,慘不忍睹。

這一道傷口,乃是替蕭勉所受。

不然,蕭勉的三魂七魄恐怕無法保存完整。

隨着時間的推移,長生不死神樹上的傷口漸漸癒合,那隻夜露白蟬也漸漸壯大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長生不死神樹樹幹上的傷口徹底癒合,整株神樹通體一顫,一道青光過處,驚現一襲青衫。

正是一個蕭勉,出現在長生不死神樹下。

朝着長生不死神樹躬身一禮,這個蕭勉直起身來,看着那枚宛如白玉雕琢的夜露白蟬。

夜露白蟬,口吐人言。

“道友!辛苦了!”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辛苦,就是你辛苦!”蕭勉才這麼說着,那夜露白蟬輕聲道:“你我就不必客套了!此番能順利煉成這具分身,還要多謝那魔王波旬!”

夜露白蟬,便是蕭勉本尊。

青衫蕭勉,則是蕭勉煞費苦心煉成的一具分身!

從魔王波旬手中,蕭勉得到過化神境界的《三清聖經》,其中記載着煉製分身的方法——一氣化三清!

蕭勉只是元嬰境界,按理說根本無法修煉化神篇的《三清聖經》,但誰叫蕭勉同時還是三清歸元體?

三清歸元體和《三清聖經》,堪稱絕配!

再說這一氣化三清之術,並非尋常,必須是在修士遭受生死大劫時,提前準備好代死之物,應劫而成。

蕭勉早就將目光瞄準了長生不死神樹,一則長生不死神樹本就生命力強大,尋常傷勢根本要不了它的命,二則長生不死神樹乃是上古奇樹,由此煉成的分身威能極大。

經過仙石一番苦修,青衫分身,卓然而成。

依照蕭勉的計劃,煉成這具分身,他便算躲過了一劫,只待時機成熟,便可以死而復生。

只是一想到那仙人金虹,蕭勉心生一念。

下一刻,夜露白蟬依舊,青衫蕭勉消失。

來到九州鼎鎮壓之地,蕭勉見到了仙人金虹。

仙人金虹乍見蕭勉,神色一動,續而做出恍然之色。

“好小子!你修煉的是《三清聖經》?可是據我所知:一氣化三清之術,必須是化神階段才能修煉吧?”

“這就不勞前輩費心了!”

“是嗎?那讓我猜猜看:你打算出去了?”

“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裡吧?前輩以爲呢?”

“現在可不是好時機!”看着蕭勉,仙人金虹自言自語:“小子!我承認:你比我想象的更加難纏!但是我必須警告你:你到底還是小覷了三清觀!不錯!在之前那種情勢下,你我同歸於盡,魔王波旬勢必也沒什麼好果子吃。守真真人雖然是地頭蛇,但還鬥不過那靈界仁皇!”

“靈戰總是要結束的!總要有人出去收拾殘局!”

這便是蕭勉的打算:以自己之死,引發一系列變故,最終挑起靈界仁皇和三清觀的內鬥,加速靈戰進程。

在最後關頭,蕭勉迴歸,便可以收拾殘局。

若有可能,不是沒有機會衝一衝靈界……

可惜,仙人金虹的話,打破了蕭勉的計劃!

“我恐怕——靈戰已經結束了!”

“什麼!?”

“所以我說:你到底還是算漏了一點!不!這不能怪你!因爲你沒去過靈界,你不知道靈界的格局!你甚至不知道:如今收容着你我的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麼來歷!”

“……,願聞其詳!”

“十萬年前,靈界爆發過一次妖仙大戰,曠日持久,生靈塗炭,便是隕落的妖、仙兩族大能之士也不計其數,這纔有了靈界第一險地之稱的——妖之墳、仙之墓!”

按照仙人金虹所言,蕭勉體內這枚仙石,並非仙石,而是仙心,乃是上古仙界九大仙帝之一的縱橫仙帝所有!

妖仙大戰,縱橫仙帝隕落於陣前。

其他殘軀紛紛腐朽,唯有這枚仙心保存了下來。

歷經百劫萬世,仙心不滅,墜入靈界,這才引發了萬年前的靈界浩劫,直接導致了這方天地被靈界封禁。

當年蕭勉初至西蜀州,遭遇那玄天尊,衆人雖然聯手滅殺了玄天尊,但臨死前玄天尊引發了破界之力。

爲了給這方天地帶來滅頂之災,玄天尊謊稱得到了仙石下落,這才引起了玄天宮高度重視。

連帶的,仁皇也得到消息,暗中佈置此番靈戰。

得到消息的,不只仁皇,還有遠在仙界的仙人金虹!

仙人金虹,只差一步便可以登上仙帝寶座,卻遲遲不能進階,意外得到了縱橫仙心的下落,這纔不惜下界。

一番籌謀,不曾想,竟是這麼個結果……

聽完仙人金虹的解釋,蕭勉沉吟良久,默不作聲。

良久,蕭勉神色一動。

“魔王波旬?”

“不錯!我之所以斷定靈戰已經結束,便是因爲那魔王波旬!她是絕對不會允許仙界多一名仙帝的!”仙人金虹,算準了魔王波旬的心思:“她絕不會讓仙心迴歸!”

“她能怎麼做?”

“魔界之門!”正視着蕭勉,仙人金虹好聲言道:“靈界,可說是這方世界的主時空,既有如你們這方天地這般的下屬位面,也有如仙界、魔界之類的上屬位面。”

“魔王波旬退走之後,會通過魔界之門進犯靈界?”

“如此一來,誰還會在乎靈戰?便是那位對仙心志在必得的仁皇,在魔界之門開啓之後,也不敢掉以輕心!更何況,你小子此前的計策實在太狠,一衆靈脩就算不盡滅於都天峰,怕也所剩無幾,靈戰繼續下去,毫無意義。靈戰若是提前結束,這方天地便成絕境死地,仙心無用!”

“……,怪我嘍?”頗有些鬱悶的,蕭勉轉而言道:“就算靈戰結束了,我也必須儘快返回!”

“那就是我之前說的:你小覷了三清觀!”

“前輩何故這麼說?”

“以仁皇的後手,錯失仙心,自然會遷怒於三清觀和都天峰,守真真人,怕是自身難保。但是你以爲:三清觀有多少天尊強者?據我所知,守真真人還有一位師弟,叫什麼守一真人,乃是三清觀太上長老。與太精同輩的修士中,另有十位天尊修士,一直在三清觀後山閉關清修。”

“……”

蕭勉聞言,神色凝重。

仙人金虹說得不錯:他到底是小覷了三清觀!

萬古天下第一宗門,果然不是說說而已……

蕭勉雖然有迴歸之計,但一個不好,他重生時若被三清觀堵個正着,還沒重生,便要再死一次!

那可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此事不妥,還需從長計議!

蕭勉才這麼想着,仙人金虹,道破心思。

“蕭勉!若靈戰已終結,我便斷了退路,再想返回仙界,只有一種可能——全力助你飛昇靈界!”

“哦?前輩這麼看好小子?”

“不怕實話跟你說:我不是看好你,是看好仙心!”

“前輩!您這實話,還真是傷人啊!只不知,前輩打算如何助我?您如今不過是一縷仙靈之氣,離開了此處仙石空間,您什麼都不是,前輩又要如何助我飛昇靈界?”

“我既然是衝着縱橫仙心來的,自然早有準備!”

說着話,仙人金虹,口誦一篇功法。

功法開篇,開宗明義:天心不仁,仙心無情!

按照仙人金虹的說法,這篇功法,名喚《修心錄》!

“這《修心錄》,能讓我和縱橫仙心融爲一體?”

“不錯!從此後,你便可說是縱橫仙帝轉世之體!有此底蘊,這方世界如何困得住你?便是靈界也未必!”

“嗯!前輩給晚輩畫的這張餅倒確實不錯,說實話,晚輩要飛昇靈界,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話到一半,沉吟片刻,蕭勉這才續道:“說出來也不怕前輩笑話!晚輩生於斯、長於斯,對這方天地有感情了,有些事情割捨不下,若只是我一人飛昇,總覺得有些不合適!”

“你還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想想嘛!若有可能,自然最好!”

“……”仙人金虹,沉默良久,突然展顏一笑:“這有何難?你這是還不知道縱橫仙心的威力吧?”

“怎麼說?”

“哼!縱橫仙心,豈是凡品?照我觀之,你小子倒也頗費了一番心血,將此處空間打造得四平八穩。既如此,你何不更進一步,將這方天地收入此間,一同飛昇?”

“這……還能這樣!?”

“有何不可?你不是想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

“這事兒有點大啊!前輩容我好好想想……”

“我倒不急!反正我只是一縷仙靈之體,只望你早日飛昇靈界,好將我送回仙界!小子!別以爲我會讓你白忙活!我在仙界有一座仙人洞府,內藏一寶,非同小可。”

“哦?不知前輩可否先讓晚輩長長見識?”

“小子!你可知混沌之前,有九大先天靈植?”

“晚輩略知一二!不知前輩那處仙人洞府中收容的,是九大先天靈植中的哪一脈?”

“五行靈葫!而且,是五行靈葫中最適合劍修一脈的金屬性金精劍葫!當初我也是花費不少工夫才……”

“這麼巧?前輩幫我掌掌眼:這兩樣是何物?”

說着話,蕭勉心念一動,從仙石空間中招來兩樣東西,一個是水藍色的葫蘆,一個是青木色的葫蘆。

一爲淨天水葫,一爲長生木葫!

仙人金虹見之,神色陰晴不定。

好傢伙!

這小子什麼狗屎運?

當年自己在靈界也是花費了好大的代價和精力,纔得到那隻金精劍葫,想不到這小子一人獨得兩隻靈葫。

還是在這方被廢棄的天地!

反過來說,縱橫仙心,被他所得,豈非也是大氣運?

說不得,這小子真能問鼎仙界,猶未可知……

這麼一想,仙人金虹轉變了心思。

“淨天水葫和長生木葫,雖然在攻擊性上不如金精劍葫,但也各有神效,前者可淨化,後者可恢復。”

“不知前輩的金精劍葫是如何煉就的?”

“怎麼?你想將這兩個靈葫煉成劍葫?”

“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若只是這兩個靈葫,煉成劍葫的威能也就和尋常的通天靈寶差不多,除非……”話到一半,仙人金虹看着蕭勉,臉色微變:“你要煉——五行劍葫?”

“我這不是有兩個了嗎?加上前輩那個,三個了!也就缺兩個而已——想來總能找到的吧?”

“……,你小子,這是對自己的運氣有多自信啊!”

“晚輩運氣一向不錯!”

“哼!好運總有盡時,曾經,我也是好運連連,誰知道此番下界……,不說也罷!你既然執意如此,我便將煉製五行劍葫的法門告訴你,望你真的能集齊五行靈葫。”

當下,仙人金虹說出一段煉器法門。

蕭勉得之,躬身一禮。

雖說如今的仙人金虹是蕭勉的階下囚,兩人的關係看似平和,實則緊張,但授業之恩,另當別論。

何況此等煉器法門,蕭勉一試便知真僞。

仙人金虹若不想他這一縷仙靈之體化爲飛灰,應該不會蠢到在這上面做小動作。

有此緩衝,蕭勉對仙人金虹倒是相安無事。

這等上界真仙分身,用的好了,就是個人形寶庫啊!

當然,蕭勉必須時刻防備仙人金虹的反噬——正因爲仙人金虹手段通天,一旦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所謂與虎謀皮,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此後,蕭勉花費無窮心力,煉化了那兩個靈葫。

心念一動,取出淨天水葫,葫口朝前,便有一道道水藍色的劍光噴涌而出,正是至真至純的葵水神光劍。

心念又一動,取出長生木葫,同樣葫口朝前,飛出數之不盡的青木色劍光,正是木屬性的乙木神光劍。

兩種神光劍衝出葫口,便相互攻伐,彼此損耗。

良久,蕭勉心念一動,剩餘的神光劍各回各家。

雙手平伸,虛託着兩個葫蘆,蕭勉心滿意足。

可惜,如今蕭勉手頭只有淨天水葫和長生木葫,若能湊齊五行靈葫,蕭勉便可以煉成五行劍葫。

五行劍葫,無疑便是五靈老祖當年念念不忘的五行靈劍的終極版——同樣,也是蕭勉念念不忘之物!

大功告成,蕭勉來見仙人金虹。

卻見仙人金虹在九州鼎中酣然大睡,好不痛快。

蕭勉正不知該何去何從,仙人金虹幽然醒轉。

“至人本無夢,其夢乃遊仙。

真人亦無睡,睡則浮雲煙。

煙里長存樂,壺中別有天。

欲知睡夢裡,人間第一玄!”

未曾開眼,仙人金虹長歌一曲,這纔看着蕭勉。

“前輩果然是高人,睡個覺都能睡出至理名言!”

“小子!你可別小看睡覺!睡覺也是修仙!”仙人金虹,似乎心情大好,煉成了淨水劍葫和長生劍葫,蕭勉的心情也不錯,兩人隔着九州鼎相對而坐,坐而論道——當然,九成都是仙人金虹在講,蕭勉在聽,畢竟境界不同。

一番談論,蕭勉受益匪淺。

站起身來,朝着仙人金虹躬身一禮。

“前輩!不管日後你我如何相處,今日講道之情,蕭勉沒齒難忘——只希望:你我可以化敵爲友!”

“我倒是不奢望能和你做朋友,不過真不想和你做敵人了!太累!還沒勁!”這麼說着,仙人金虹話鋒一轉:“怎麼?終於還是決定要出去了?就不怕被堵個正着?”

“有些事情,總是要面對的!我已經佈下棋子,若這樣還是被對方堵個正着,那就是我運氣不好!”

“不過,你小子的運氣似乎一向不錯!”

“承前輩吉言,晚輩去了!”

“去吧!且讓我看看:你能攪動幾多風雲!”

“哈!我也想看看……”

輕笑一聲,蕭勉閃身離開了仙石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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