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此時的向無情,已然步入了金丹頂階修爲。
之前破空而來的那道劍光,正是他的得意飛劍——中階法寶飛劍——神木劍!
論修爲,向無情雖然比皇甫靈高出一階,但皇甫靈畢竟是碧波潭一脈首座,加之如今向無情又有求於人,不免有些低聲下氣,只是他自認爲的低聲下氣,卻到底有些趾高氣揚。
“皇甫師姐!小師妹!我所說的契機是什麼,你們應該心知肚明吧?若沒有這個契機,我落花谷,師出無名!”
“師出無名?當年你落花谷不是屁顛屁顛得跑到我五行山,求着和我五行門結成攻守聯盟嗎?如今同盟蒙難,作爲盟友的落花谷,不僅沒有伸出援手,還趁機落井下石。說什麼師出無名?不過是想待價而沽,賣個好價錢罷了……”
“皇甫師姐慎言!此一時彼一時!說什麼落井下石,不過是你情我願——此事,可是連貴宗掌教都點頭了!”
向無情此言,分明是想拿丹丘生來壓皇甫靈。
誰曾想,不提及丹丘生,皇甫靈還沒那麼大的火氣。
一提及丹丘生,皇甫靈陡然翻臉!
“是嗎?那你就去厚土坪找五行門掌教,他若應許此事,便讓掌教直接來碧波潭和我說吧!”冰冷的目光從向無情身上轉移到厚土坪的方向,皇甫靈森然冷語:“我倒要看看:今生今世,他還有什麼面目,再踏入我碧波潭半步!”
言盡於此,皇甫靈伸手拉扯着蕭初晴,筆直前行。
驚攝於皇甫靈的氣勢,向無情不得不屈從於一側。
然則看着皇甫靈的背影,向無情又氣不打一處來。
“皇甫靈!你就作吧!如今的碧波潭一脈,只剩下你們兩人苟延殘喘,若是沒有我落花谷出馬,別說碧波潭,便是五行門也岌岌可危——你還不知道吧?此番圍攻五行門的,可不是當年的幾個金丹修士那麼簡單,而是數位元嬰老祖!”
皇甫靈渾身一顫,陡然轉過身來。
“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眼見皇甫靈回過身來,向無情總以爲皇甫靈迫於形勢,回心轉意,當下添油加醋得連聲言道:“不光如此!魔影宗宗主萬天風親臨落花谷,分明是各個擊破!”
“哦?魔影宗宗主親臨落花谷,以萬天風元嬰中階老祖之威,你落花谷自身難保,還敢派人馳援我五行門嗎?”
“有何不敢?皇甫師姐莫非是懷疑我落花谷的誠意?放心!只要那件事一切順利,五行門和我落花谷,便是秦晉之好,屆時,我落花谷自然會派出一位元嬰老祖,馳援貴宗!”
“萬天風,豈肯善罷甘休?”
“萬天風,自有家父牽制!”
“等等!你這話什麼意思?”
“皇甫師姐還不知道嗎?就在令師不幸隕落於大天劫下的同時,我叔父順利度過了大天劫,成就了元嬰老祖!”
向無情此言一出,皇甫靈臉色微變。
向無情的叔父,便是落花谷長老向流明!
若向無情此言非虛,落花谷已經擁用了兩位元嬰老祖。
如此算來,也就說得通了……
爲什麼五行門蒙難,落花谷卻要置身事外。
顯然,向流明成爲元嬰老祖之後,落花谷實力大增,幾乎不弱於魔影宗,水漲船高,自然便打算捧高踩低。
恐怕落花谷不光在和五行門玩坐地起價的戲碼,與此同時,還在和魔影宗暗通款曲呢!
似這等牆頭草的無良宗門,自然是價高者得,毫無底線!
至於說什麼派遣向流明前來馳援五行門,不過是一個畫得異常精美的大餅,要吃這張大餅,還不是沒條件的。
落花谷的條件,便是——蕭初晴!
早在冷凝玉還在世時,向無情就不止一次登門造訪,所爲的,便是想將蕭初晴迎娶回落花谷,做向無忌的道侶。
冷凝玉在世時,只說了一句話:除非我死,此事休提!
如今冷凝玉身死不過月餘,向無情就又找上門來,言辭間,雖然客客氣氣,卻滿是要挾相迫……
“皇甫師姐!說實話!此事本非我意,乃是我那幼弟無忌一再請託。當年鬥劍會一面之緣,他對小師妹可是一見鍾情,畢生難忘啊!回去之後,日夜成魔。這纔不住央求向某人和家父,家父也是被他一片真情感動,才冒着忤逆魔影宗的危險,想救五行門一把,若是皇甫師姐再錯失良機……”
“那又如何?”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眼看着五行門覆滅?”
“那又如何?”對着向無情,皇甫靈詭異得展顏一笑:“便是五行門覆滅了,那又如何?就如你之前所言,碧波潭一脈,只剩下我們姐妹兩人相依爲命。我二人若是安好,那也罷了;若是我們有個好歹,碧波潭一脈名存實亡,那樣的話,五行門還能不能存在,於我二人而言,又有什麼區別?”
“這!”
向無情無言以對,皇甫靈卻已經領着蕭初晴,進入了碧波潭,朝着碧波洞的方向行去。
臉色數變之下,向無情懊惱不已。
該死的!
此前自己只當皇甫靈有了退讓的意思,這纔將落花谷的一些底細和盤托出。
如今看來,對方分明是在試探自己!
可惡!
總以爲這皇甫靈不過是一介武夫,有勇無謀,沒想到……
臉色一變再變,向無情到底沒敢公然衝入碧波潭——雖然他的修爲比皇甫靈高出一階,他也不敢造次。
冷哼一聲,向無情御起劍光,朝着厚土坪方向行去。
再說皇甫靈,來到碧波洞前,看着那個被修補過的風羽結界,不動聲色。
隨手一揮,風羽結界蕩然無存。
碧波洞中,滾出一人來——可不就是傅青珏!
此前,傅青珏正靠着風影結界在打盹,風影結界陡然撤銷,傅青珏一個不防,順勢滾出了碧波洞。
擡頭眼見皇甫靈沒好氣地看着自己,傅青珏打個機靈。
“大……大師姐!今天這事兒,可不是我乾的!”
“哼!是不是你乾的!你也幹不出這事!剛纔要不是我跑得比你快,你早就跑出去了!”
不等皇甫靈開口,蕭初晴直朝着傅青珏吐舌頭。
這小子!
太沒義氣了!
蕭初晴也不想想:她只顧着自己偷玩,卻不顧傅青珏!
“都別吵了!給我進來!”
打斷了兩個小傢伙的爭執,皇甫靈率先進入了碧波洞。
蕭初晴和傅青珏對望一眼,卻都吃不準皇甫靈的意思。
碧波洞中,皇甫靈高高在上,蕭初晴和傅青珏站在臺下。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眼見兩人遲遲不走,皇甫靈冷言喝道:“怎麼?不罰你們,你們還難受了?”
“不難受!不難受!這就走!這就走!”
眼見如此輕易就逃過一劫,兩人哪裡還敢逗留?
“且慢!”就在兩人快要走出碧波洞時,皇甫靈又叫住了他們:“你們兩人的修爲,步入築基期巔峰境界也有一段時間了,這幾天,給我閉關清修,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出來!”
“閉關?清修?大師姐你是說……”
“時機已到,我要你們:嘗試着——渡劫結丹!”
皇甫靈此言一出,蕭初晴和傅青珏聞言大喜。
“是!我們倆必定不負師姐所望,結成九品金丹……”
“九品金丹?呵呵!不急!我也只是讓你們先準備着,爭取將自身狀態調整到最佳,以便隨時可以招來小天劫。至於具體何時招來小天劫,可並非我說了算的!得等他回來!”
“他?”
“還不退下!?”
皇甫靈一聲清喝,兩個小傢伙,跑得比兔子都快!
渾然不曾察覺:一點火光,脫離了蕭初晴的肩膀。
碧波洞中,皇甫靈看着那點火光,化成了那頭小獸。
“真的,是他回來了嗎?”
“吱!”
“好!可是……可是他現如今身在何處?”
“吱!吱吱!吱吱吱……”
“……”
“……”
面面相覷一番,小獸伸開右爪,在碧波洞堅硬無比的巖面上,刻下三個小字——魔影宗!
皇甫靈見之一驚,續而神色一震。
魔影宗!
他,竟然孤身一人,去了魔影宗?
他想幹什麼?
難道是……
是了!
如今魔影宗宗主萬天風正在牽制落花谷,宗主夫人元妍老祖則率衆攻打五行門,魔影宗內,並無元嬰!
傳言若是不虛,元嬰之下,他無敵手!
若是悄然潛入魔影宗,以他的辣手血洗魔影宗上下,倒確實不失爲是一招圍魏救趙的妙棋!
只是他一人之力,真得能撼動魔影宗這千年魔宗嗎?
想到這裡,皇甫靈又將目光盯在了那頭小獸上。
“他派你先入五行山,可是要你通知我做些什麼嗎?”
“……”
有了經驗之後,小獸索性不“吱吱”了,直接在巖壁上寫下了自己要說的話……
以它如今的靈智,除了不能開口說話,並不遜色於人類。
“他要我稍安勿躁?虛與委蛇?”看着小獸刻出來的文字,皇甫靈患得患失得自語:“好吧!一切有他!”
“吱!”
“我明白了!不過五行門內發生的事,他可知曉?”
“……”
沉默無聲間,小獸緩緩地搖了搖頭。
皇甫靈見之,臉色微變。
他還不知道五行門發生了什麼?碧波潭發生了什麼?
也對!
他不過初初從天都城趕回來,五行門被封山月餘,一應消息斷絕往來,他又豈會無所不知?
只是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師父和二師妹已經……
“這些天,你一定要暗中保護好他們倆!”
“吱!”
尖叫一聲,點了點頭,小獸化成一道火光,消失不見。
如此一來,偌大的碧波洞中,便只剩下了皇甫靈一人。
深吸口氣,皇甫靈長身而起。
伸手在座椅上一陣按壓,整個座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條深邃黝黑的地道……
皇甫靈看也不看,縱身撲入地道。
座椅迴歸原位,碧波洞再無一人。
卻說入了地道的皇甫靈,只顧一力飛遁。
皇甫靈本就是變異風屬性靈根修士,一身遁法更是出衆,速度極快,即便如此,皇甫靈也足足飛遁了一刻鐘。
更驚人的是:皇甫靈,竟是一直在朝着地心前進。
猛然剎住身形,皇甫靈面前,出現了一方堅冰門戶。
伸手抵在那道堅冰門戶上,便是皇甫靈這等金丹高階修爲的修士,也不由自主得一陣寒顫。
由此可見,這方堅冰,絕非凡品。
在皇甫靈輸入自己的真元之後,堅冰門戶無聲自啓。
皇甫靈閃身進入其中,放眼望去,竟是一座冰晶宮殿。
宮殿並不甚大,只有十丈方圓。
宮殿正中心處,擺放着一尊水晶棺。
水晶棺晶瑩通透,裡邊的人分毫畢現。
“師父!靈兒來看您了!”來到水晶棺前,皇甫靈跪倒在地,還未開口,已然嚎啕大哭。
別看皇甫靈在人前殺伐決斷,鐵血無情,唯有在其師碧落仙子冷凝玉前,她是一個可以哭、可以笑的小女孩。
冷凝玉身前如是,冷凝玉死後亦如是!
狠狠地痛哭了一番,皇甫靈這才收住了自己的情緒。
“師父!他回來了!那個你時常掛在嘴邊的‘沒良心的混小子’,他——終於回來了!”
“師父!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將小師妹完完整整的交到他手上,必不讓您老人家有愧於他!”
“只是師父啊!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交代啊!您走了!二師妹也走了!他若迴轉宗門,見到這等景象……”
“不過師父您放心!我會好好勸他的。靈兒知道您最捨不得的就是掌教師伯爲難!但是——他太過分了!”
聲聲念念,皇甫靈有一搭沒一搭得和水晶棺中的冷凝玉絮叨着……
水晶棺中的冷凝玉,靜如處子,了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