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閆羅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與井、孟二人混在一處,以閆羅本來的打算,是不想介入任何一方的……沒辦法,場中隨便哪個人的修爲都比他高,如果不是萬不得已,閆羅絕對不想與他們任何一個人對上。
當星靈遙遙地打探到此地有人,並將各自的形貌大概回報的時候,閆羅就知道這些人不是一夥的。
本來不想來蹚這趟渾水,卻沒想到在遠處等待半日,這些人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奇怪之下,便決定過來先看一看情況。
情況算是看清楚了,卻是大出閆羅的意料之外,說是驚心動魄也毫不爲過。
且不說三個星主同時出現有多麼的震撼人心,就是在場諸位的修爲也足夠讓閆羅心驚膽戰……修爲最低的是陰夔宗那個靈動少女,卻也是二重天二靈,放在戊土洞天就是仟座一級的人物。
閆羅真後悔,後悔沒讓星靈提前打探仔細,就莽莽撞撞地一頭闖進來,又被天門的兩大俊傑拽進陣營之中,一時半會只怕是難以脫身也!
黑炎洞和陰夔宗拒絕比鬥,似乎在黑袍女修的意料之中,她只是意味深長地呵呵一笑,就將兜帽下陰暗的面門轉向了閆羅三人所在的方向。
“正世界的朋友,敢不敢與本姑娘比鬥一番?”
敢不敢?
不知道此女是用詞不當還是故意用詞激將,反正此話一出,閆羅就看見井木的手臂在微微發抖,孟元浪也是眼角微微跳動,臉上青紅交替,神情接連變化數次。
三人之中,就數閆羅表現得最爲淡淡然,好似事不關己一般。
“娘們好膽!敢跟金丹叫板!”
“拯救反世界的艱鉅任務,就全靠姑娘你了!”
“金丹雖好,也怕姑娘的小蠻腰啊!”
“哈哈哈……”
……
黑炎洞的幾名紅髮修士唯恐天下不亂,三言兩句地擠兌起來。
刷!一股沖天的劍意乍然爆發,轟隆一聲,雨水四濺,漫天都是雪白的水波……擠兌的聲音戛然而止。
“哇,好帥!”
“好漂亮的煙花呀!”
陰夔宗的幾名女修看向劍意勃發之地,嘰嘰喳喳地輕呼出聲。
嗒嗒……井木背後的法劍在劍鞘中顫抖不止,半晌後才安靜下來。
“井木,別衝動,一羣小丑而已。”井木的過激表現,讓孟元浪暗暗皺眉,側目看見閆羅的沉穩表現,又不禁感到汗顏:
人家一個聲名不顯的少年都能如此鎮定,身爲大秦天門一代俊傑卻沉不住氣,真是平白讓人小瞧!
人怕出名,出名就得扛住!
孟元浪深吸慢呼,很快理順一股悶氣,強作鎮靜地緩緩道:
“三位要如何比鬥?”
孟元浪話音未落,井木已經憤憤開口:
“劃下道來,咱們自然接下!”
閆羅暗暗搖頭,心道這倆毛頭小子到底還是嫩胚,任憑修爲如何高強,歷世經驗卻還是差了許多,哪裡能跟輪迴數次的天煞星主比鬥心機?
人家說出那個比斗的提議,壓根就沒想與擅長聯法的黑炎洞、陰夔宗比鬥,明顯就是直奔此處而來,想要先行剪除一方威脅。
以閆羅的推斷,黑袍女修接下來就應該……
“呵呵,夠爽快!”黑袍女修先激後捧,深諳挑逗之道,接下來她就將閆羅的推論一字不差地講述出來:
“你我兩方各有三人,單對單鬥法,三局兩勝者留下,另一方自行退出,不得參與煞王爭奪,三位意下如何?”
煞王?閆羅聞言一怔,陷入思考之中。
“好!”井木想也沒想就斷然回答。
正要開口的孟元浪眉頭微微一皺,好像覺得哪裡不妥,卻又一時想不明白,稍一猶豫,已被井木搶先答應……
原來如此!閆羅心念一定。
幾波人冒着大雨堵在這裡,就爲了搶奪地煞王者!
擊殺地煞王者就能得到地煞珠,煉化之後便能增加火、土二行靈力。
閆羅再看向三名黑袍星主,心中的一些疑問已是豁然而解。
難怪都是二重天三靈,看來他們沒少到這裡來凝煞!
“羅三兄弟?”身邊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
閆羅醒過神來,轉目看向說話的孟元浪。
目光掃過,卻發現井木也在瞪眼看來,神情頗有些古怪。
心中微微一轉,閆羅就已經知道原委,雖然是暗暗嘆氣,卻也只能點頭說道:
“我沒問題,自然是與兩位共進退!”
井木的神色這才恢復自然,他就怕這小子是一個沒膽鬼,斷送他井大少爺震懾羣鬼、展露絕代風采的大好機會。
“放心吧!不會有你出手的機會!”井木自信滿滿地說。
……
大雨滂沱,一道陰魂從森林裡鑽出來,頂着漫天暴雨,朝着三人懸停之處飛撲而來,被孟元浪沉哼一聲,震成了虛無。
“誰與我先對一陣?”
孟元浪的語氣十分輕緩,神色有些平靜得過頭。
閆羅省得,這是儒宗的一門靜心功夫,能在須臾之間做到“萬法皆空”,專注於眼前微小之事,與道門心宗的“萬法歸一”,佛門禪宗的“鏡臺禪”差不多,都是浸潤心性的有效法門,需要修士的修爲達到二重天五靈,產生靈感之後,才能夠運用自如,不然只會弄巧成拙。
黑袍女修微微一側首,身後左側的黑袍修士凌空撲出,懸停在山嶺縫隙上方,孟元浪剛要有所行動,便聽那名黑袍修士咋咋呼呼地叫道:
“哇,五靈金丹,嚇死我也!這一局,算我輸!”
說完不待周圍衆人反應過來,就已經抽身退回,速度極快,幾乎是術境遁速的極限,也不知道是不是爆發了靈力。
這一幕發生得非常突然,等衆人回過神來,黑袍修士已經穩穩當當地回到原處,木杵杵地立在黑袍女修身後,就好似從頭到尾都沒有移動過。
黑炎洞和陰夔宗的男女修士們沉寂片刻,陡然爆發出一陣低沉的嘈雜聲,有嘲笑的,有疑惑的,有大失所望的,有跟着起鬨的,也有幾名相對沉穩的修士,都是若有所思,不言不語。
臨陣怯場,不戰而敗,這幾乎就是自己在打自己耳光。
孟元浪的確是五靈金丹不假,然而黑袍修士決不可能直到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既然出場迎戰,最起碼應該委婉幾個回合再說,這樣子虛晃一槍撥馬便走,委實是讓人替他感到汗顏。
閆羅卻清楚得很,黑袍修士這樣的做法,分明就是事先已經做好的決定,絕對不會是臨時起意。
黑袍修士一方的計劃,清晰地出現在閆羅腦海中:
無論是第幾場,只要對上修爲最高的孟元浪,黑袍修士就會自動認輸。
三對三,黑袍修士一方只用打敗井木,就能穩穩地贏得比鬥……
至於閆羅,一個二重天一靈脩士,只是濫竽充數罷了,在場諸人,包括孟元浪和井木在內,沒有人真把他當回事。
看見黑袍修士剛一進場,又迅速地撤回原處,孟元浪神色一怔。
萬法皆空的心境,纖塵畢現,觀察入微,孟元浪一怔之下,卻也很快猜到了黑袍女修的打算,他也不着惱,含笑對井木道:
“井大少爺,有人小瞧你了!”
早就躍躍欲試的井木咧咧嘴,身形一晃,在雨幕中衝出一條雪白的甬道,躍到山嶺上空,揚聲道:
“還有沒有自動認輸的?有就別出來現醜,免得見光死。”
黑影一晃,黑袍女修閃入場中,呵呵笑道:
“希望你的劍,跟你的嘴一樣利!”
“如你所願!”井木目光一寒,法劍嗆啷出鞘,金光暴漲,直指黑袍女修。
黑袍女修輕笑一聲,黑袍一蕩,彈指間遁出數丈,輕輕巧巧地閃過井木一擊。
“八面斷空斬!”井木斷喝出聲,金光八面旋轉,將井木裹得嚴嚴實實,化作一道金色尖錐,速度暴增數倍,呼呼旋轉着衝向黑袍女修。
八面斷空斬,原來是這一招……閆羅眼睛一亮。
井木使出的劍招正是申屠長風的招牌攻擊方式,既能攻又能防,犀利非常,威力巨大。閆羅若是不靠手上的黑殼,是萬萬接不下這一招的。若是對方靈力修爲太高,方寸靈鏡的方寸縛也不會有太大用處。如果御使飛劍也牽制不住,就只能夠抱頭逃竄,別無其他的辦法。
黑袍女修卻沒有竄逃,就連閃身躲避的意思都沒有。
她只是施施然站在原地,低垂的黑袍兜帽中陰沉一片,看不清面目表情。閆羅早知道她沒有任何靈器,頓時被勾起興趣,就看她要如何化解這一招。
孟元浪掐出一道法訣,目不轉睛地關注着場中的戰況。
他雖然對井木的劍術非常有信心,卻苦於看不透黑袍女修的真實修爲,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旦出現任何意外,他就會不顧一切地施以援手,就算輸掉比鬥也在所不惜。
金色尖錐即將臨體,黑袍女修驀然一抖袍袖,一道細微的赤影破空而出。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漫天雨幕乍分乍合,嗤嗤的聲響中,一柄閃爍着金黃、赤紅兩種顏色的巨槌憑空出現,似乎有着無窮的熱量,被雨水當頭一淋,噴涌出濃濃的白色氣霧,遮蔽了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