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想殺你你早沒命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喝道:“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我快喘不上氣來啦!哪有這樣跟人說話的?君子動口不動手,所謂非禮勿視非禮勿動,你已經違禮了知道嗎?”
“砰”的一聲,葉無雙被人扔在地上。
“又是個臭書生!”
葉無雙踉蹌一步回頭觀瞧卻見這人身高八尺,豹頭環眼,威棱四射,一副鋼針般的大鬍子,胸口衣襟敞開,一大片護心毛也如鬍子一般乍叉着,身背劍匣腰懸寶劍,當真威風凜凜煞氣騰騰!他冷冷的盯了葉無雙一眼,目光如劍,刺得他心裡一激靈,這人好大的煞氣!有一種藏不住寶劍鋒芒的感覺,不是鋒芒畢露,而是殺氣盈體,一個?不住就要殺人的那種!
那人眯了一下眼睛:“小子你不錯嗎,一般人可禁不住我這一眼,蛇蟲鼠蟻跟我對上一眼現在就已經死了!”
葉無雙心中一寒,這人怎麼這麼大殺氣?他忽然一指大鬍子:“噢!我知道你是誰了,我認識你?”
“嗯?你怎麼會認識我的?我是誰?”
“你是鍾馗!醜到自殺的那個!”
“放屁!我怎麼會是鍾馗?我有那麼醜嗎?你從哪裡看出我是鍾馗的?”
“市集上到處都掛着你的畫像啊,就是這個樣子,不信明天我買一幅回來給你看看。”
“用不着!你說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要北上進京趕考啊,今天走的急,錯過了宿頭,就到這裡來了。
“你走吧,現在就走,這裡不歡迎你!”
“啊?對不起,我這就走,我不知道原來你是大和尚。”
“什嗎?你纔是和尚!你全家都是和尚!”
“這裡是寺廟好不好?你要不是和尚憑什麼攆我走?”
那人將大臉湊近過來冷冷的說道:“你不走是吧,好,那就小心你的小命吧。”
葉無雙拍拍胸口誇張的叫道:“哇!我好怕!這裡還有老虎吃人不成?”說完話面前早已空無一物!
“喂!這裡是不是真的有老虎吃人啊?”
回答他的是關門的聲音。
“哼!有什麼了不起!”葉無雙扭身回了自己房間,隨便鋪了張單子,坐了一會兒,聽得隔壁鼾聲漸起,他躡手躡腳來到那人的房門前傾聽一下忽然大力拍門,口中喊着:“鍾大俠!鍾大俠!”還沒拍第三下,房門“轟隆”一聲被打開,那人已全副武裝站在門口:“什麼事?什麼事?真見鬼了?”
“不是啊,鍾大俠,我是想……”
“什麼‘鍾大俠’?誰姓鍾了?”
“啊?你不鍾馗嗎?不姓鍾姓什麼?”
“誰姓鍾了?我姓燕,燕子的燕!”
“哇!好大的燕子!”
“你小子怎麼那麼多廢話!我叫燕赤霞!”
“原來是燕大俠,小生葉無雙見過燕大俠。”
“嗯,說吧,什麼事?”
“哦,我想跟燕大俠借個油燈用用,這寒夜無聲正是看書之時。”
“就這事?”
“嗯。”
“沒有!”
咣噹,門又被關上了!
“哼!不借就不借!”葉無雙悻悻的回了自己房間,過了一會兒聽到隔壁鼾聲又起,他推開窗戶,迎着如水的月光自言自語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本欲讀書卻無有燈光,也罷,便借這月光清幽銀輝遍地之際吟上幾首詩以慰心懷。吟個什麼好捏?嗯,便是《將進酒》吧!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爲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爲我傾耳聽……”
這《將進酒》可是夠長的,葉無雙的聲音還越來越大,這還沒念完呢燕赤霞就急了,直敲牆:“臭書生,你鬼嚎些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沒有油燈啊,不能看書只能吟詩了。”
“大半夜的吟什麼詩?小心把鬼招來!”
“沒關係啊,見過你以後再見什麼鬼我也不怕了。”
“你小子欠揍是不是?”
“不是啊,我老師在前邊杭州道上等着我呢,他囑咐我勤背詩書,見到他要還不會背的話就得挨板子。”
“你給我閉嘴吧,被打死也比被鬼吃了強!”
“你老說鬼啊鬼的,這世上哪裡有鬼?再說這是寺廟好不好,鬼怎麼會來這裡呢?你的膽子太小了,還是多看看書吧,所謂讀書破萬卷自有浩然氣,我身上正氣凜然,哪裡有鬼敢來惹我?算了,不跟你說了,我還是抓緊時間吟詩吧。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煊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閤下,白首太玄經。”
這首《俠客行》一吟出來燕赤霞立刻沉默了,半晌終於長出口氣:“好詩好詩!小子,這首詩叫什麼名字?”
“《俠客行》!”葉無雙微微一笑,這首詩是特意爲你準備的,像你這種殺氣沖天的劍俠是最喜歡這種詩的。
燕赤霞果然上當,竟然推門走了進來:“小子,你……”
“嗯?”葉無雙皺眉哼了一聲。
“哦,對,葉無雙是吧,以後我稱呼你大名還不行嗎,來,到這兒來。”說完他就拉着葉無雙的胳膊往外走。
“幹嘛?幹嘛?我困了,想睡覺呢。”
“別呀,你現在不能睡。”他把他拉到走廊前站定,“你看看下邊院子裡髒不髒?”
“髒,髒得不能再髒了。”葉無雙撇着嘴看看他:“你在這兒住多長時間了?從來不打掃的嗎?”
“掃,嘿嘿,我現在就掃,我保證把它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像鏡子一樣!你呢就站在這裡給我念這首詩,要慢慢的,感情飽滿的念。”
“什嗎?我念得再慢能有多長時間啊?你能把這院子打掃得跟鏡子一樣?”
“你可以試試啊。”
“好!那我念了。”
“來吧!”燕赤霞抽出腰間長劍腳尖一點欄杆飛身躍在半空。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葉無雙剛念第一句的時候燕赤霞的劍光已如雪片般劈了下去,院中的雜草未觸到劍光便已飛舞而起,待四句唸完他已劈刺出百餘劍,從院子這頭殺到了那頭,而中間腳步竟未曾落地!他絕對沒有使什麼飛行法術,就是憑着強大的劍氣讓自己一直浮空的!“哈哈!好!好一個颯沓如流星!接着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四句唸完燕赤霞又殺到院子另一頭,而飛舞在空中的草屑竟沒有一絲掉落到地上!
待葉無雙唸完整個詩句,燕赤霞身上的氣勢也越來越強,最後右手擎劍指向夜空,身上忽然冒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刺天際如插天利劍一般!
“沖天劍意!”葉無雙禁不住大叫出聲!這東西可不是假的,這是劍修苦練一生追求的極致,劍意一出什麼護罩也不管用,宰個元嬰修士跟玩似的!
刷的白光一斂,燕赤霞“倉啷”一聲收劍入鞘哈哈大笑:“痛快!痛快!好一個《俠客行》啊!葉小子,看我把庭院打掃的怎麼樣?”
這個葉無雙還真沒注意,光看他眼花繚亂的劍法了,這時看去才發現地面上的黑石微微反射着月光,竟然真的像一塊塊大鏡子!“這,這怎麼可能?你的劍氣那麼犀利,什麼石頭也該斬碎了,這不科學啊。”
“什麼東西?”
“我是說,亂草和雜物都被斬碎了,石頭爲什麼沒事?”
“這就是修煉出來的功夫了,一根頭髮放在你手裡,我可以用劍氣把它碎成十截,卻傷不到你的手。”
“啊?”這什麼功夫?葉無雙聽都沒聽過。
“葉小子,沖天劍意你都知道,不簡單哪,可你身上爲什麼一點修爲也沒有?”
哎呦壞了!一不小心說漏嘴了!
正在尷尬之際,燕赤霞忽然叫道:“哎呀不好!我說今天怎麼這麼煩躁呢,原來是月圓之夜!不行,劍氣有點控制不住了,我得出去練一會兒劍才能回來,葉小子,你等我啊,回來有話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