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張巖止住步伐,驚訝道:“開光大圓滿期?”
“嗯啊。”
雪氏姐弟狠狠點頭,臉上都是興奮之色。
“呃,不錯,不錯……”
張巖實在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形容此刻心境了,雪氏姐弟倆的天賦也太好了點,就差兩日的行程就要抵達萬淵城了,這妖孽一般的姐弟倆又突破了。還是從開光中期一下子跨過後期,進階大圓滿境!
“不會吧,你們難道把大人給的兇獸內丹給吞了?”馬衝也從一旁走來,他的神色比張巖還精彩。
姐姐雪柔搖了搖頭,弟弟雪樓解釋道:“是兮薇姐把她的一枚內丹給我倆吞了,所以才……”
“不錯,是我給的,難道還犯了你倆的忌諱不成?哼,一對小氣鬼,連個內丹就不捨得。”夏兮薇嘴裡吞着一枚果子,含糊說道。
一顆六級兇獸的內丹被倆人分了,的確可以達到這個效果。
張巖恍然,隨即微微一笑,根本就對夏兮薇夾刀夾劍的譏諷不予理會。
“張前輩。”雪柔又開口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嗯,你說。”張巖正自細思自己什麼時候能進階,聞言隨口說道。
“我……我似乎要進階築基期了。”雪柔猶豫了一陣,終於鼓足勇氣說了出來,說完她便低下了螓首,像頭羞澀的小鹿一樣。
張巖霍然扭頭,怔怔問道:“什麼時候?”
雪柔的螓首埋得更低了,弱弱道:“今……今日。”
張巖強自忍住心中的震驚,問雪樓:“你呢?”
雪樓搖搖頭,說道:“兮薇姐給了我姐姐好東西,可沒給我,我自然要慢上一點點了。”
好東西?
張巖瞥了一眼夏兮薇,心道這丫頭看來有很多好東西啊。
此時已經不能趕路了,衝擊築基期是修行的第一道坎,最爲重要,張巖之所以把兩顆內丹留給姐弟倆,也是爲了在衝擊築基期時爲他們打下渾厚的基礎。
他當即拍板決定,停留一日,好讓雪柔更安全地踏入築基之境!
對於這個決定,雪柔明顯最爲感動,她秀美的眸子裡升起霧濛濛的水霧,看得張巖一陣頭皮發麻。
這麼件小事,小妮子就差點感動哭了,弄得自己好像一個突發善心的吝嗇鬼似的……
張巖搖搖頭,走到一邊佈置虛陣。
此時他們已經走出了叢林的內部,此地乃是距離萬淵城還有千里之遠的近野叢林。
一千里地,哪怕徒步跋涉而行,對於步伐矯健如狐兔的劍修而言,也僅僅是兩三日的腳程,耽擱一天並不算什麼。更何況,他們對之進入萬淵城,似乎由於距離近了,反而忐忑了起來。
這樣的感覺頗有點近鄉情更怯的意味,但此鄉非彼鄉,情也不是這個情……
夏兮薇小姑娘的反應最大,走路磨磨唧唧的,還不時找一些亂七八糟的藉口暫緩行程,張巖很懷疑,雪柔衝擊築基期是不是她夏兮薇別有用心,希冀進萬淵城前,再多拖上一天。
這並不難理解,小姑娘既然能爲了自由嬉戲而逃出萬淵城,當然不願再跳入牢籠之中,可惜,張巖已經和青衣達成無言的承諾。
夏兮薇……
必須回家了。
佈置完虛陣,張巖看了一眼已經開始閉目運功的雪柔,正想把雪樓叫道身邊,問問夏兮薇究竟給了他姐姐什麼靈丹妙藥時。一抹人影,鑽入了他的神識覆蓋的範圍。
神色一怔。
張巖的眼睛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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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懷北急劇地喘了口氣,顧不得抹去臉上混雜着血漬的汗水,再次繃起如同灌鉛的雙腿,朝叢林的更深處逃去。
他的衣衫已經襤褸破碎,更是被鮮豔的血漬浸染。臉色慘白已經算不得什麼,要命的是左肋下被戳了一個窟窿,他只能以左手緊緊捂住傷口,右手緊緊攢着靈光黯淡的飛劍,一路蹣跚艱難而行,亦要不停住腳下一步。
受的傷哪怕再嚴重,只要沒有死,就要握着手中之劍,鏖戰到底!
雪懷北是個對自己比對敵人更狠的人,他能接受自己遍體鱗傷,卻絕對無法原諒那些追殺他的人。
在進入叢林時,他已經察覺不妙,他看到尾隨而至的連雲和一衆附庸子弟,看到秋氏家族年輕子弟不懷好意的目光,他已經明白,對他雪懷北而言,此次的狩獵活動,與其說是狩獵兇獸,倒不如說是人與人之間的廝殺。
可是他還是沒有想到,連氏和秋氏竟然聯手追殺自己,竟然以幾十倍的精銳力量佈下了天羅地網。
力量的懸殊有時候並不能決定一切,尤其是在茂盛的叢林之中。
雪懷北金丹初期的修爲,雖在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可是此次追殺他的人,和他境界相仿的就有七八個之多。他沒有就此認命,依舊堅定地信任,自己必然會活下去。
並且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求生的本能驅使着狠戾到骨子裡的雪懷北,他沒有在重重的截殺中倒下去。一次次在生死邊緣掙扎,在劍尖刀鋒上舞蹈,雖與死神只有一步之隔,但是,畢竟還有一步,雪懷北亦絕對不會踏出這一步。
他知道連氏和秋氏恨不得自己的家族早早地滅絕,也知道只要能殺了自己這個雪氏唯一的繼承人,他們就成功了一半。所以他明白,活下去的不只是自己,還有身後的整個家族。
想起伯父日益嚴峻的傷勢,想起他老人家強自支撐,苦苦守護整個家族的付出,他告訴自己,你雪懷北沒有死亡的權利!
沒有!
自小被選爲家族的繼承人,稚嫩的雙肩上轉眼多了兩座大山,雪懷北也曾有自暴自棄的念頭,但是,他畢竟還是捱過來了。
他知道很多,秋氏和連氏永無止盡的欺壓,家族的舉步維艱……他統統知道,對於身後的追殺,他絲毫不意外,但並不代表他就可以不恨。
對敵人的恨到了極致,也就對自己的一切產生近乎冷酷的冷漠。
此時的雪懷北就是如此,他像一頭負傷的孤狼,冷靜地逃避追至而來的獵人,不曾氣餒,而他心中的恨意,早已化作睚眥必報的烙印。
穿過一株掛滿蔓藤的濃密大樹,雪懷北陡然感到一絲心悸的感覺,彷彿前方有一頭猙獰的兇獸,正以嗜血的瞳孔盯着自己緩緩到來……
心悸的感覺一閃即逝,雪懷北正欲辨別究竟,已經再也感知不到,難道是錯覺?他舔了舔乾裂的嘴脣,感受着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疼痛感,毅然朝前行去。
後邊有無盡的追兵,已斬斷了他所有的回頭路,此時,只能咬牙前行,哪怕會遇到一頭恐怖的兇獸,也總比被追上的敵人強。
又行了近乎一炷香的時間,雪懷北甚至已隱隱聽到身後追兵將至的呼喊聲,但他卻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前方的確沒有兇獸,但卻有人。
在這叢林中,雪懷北最忌憚的或許不是兇獸,而是人。
五個人,三男兩女,有坐在樹幹上吃果子的,有盤膝坐地閉目運功的,甚至還有一箇中年在教授一個少年劍技……
不過最讓雪懷北心驚的,卻是一個冷毅雋秀的少年,少年峻拔的身子如一杆長槍般筆直,就那麼隨隨便便對立着,卻給人以無盡的危險感,甚至還有一絲身經百戰染盡血腥之後,才擁有的煞氣!
雪懷北愣了、呆了、傻了,這都是些什麼人?怎麼自己一個人都不識得?莫非他們並不是參與狩獵的萬淵城氏族子弟?
但不管如何,此地並不安全。雪懷北還是幾近於一瞬間就回過神來,他攥了攥手中飛劍,神經緊繃,只要眼前五人稍有異動,他便會以更快的速度出劍!
這五人,當然就是張巖他們了。
雖以神識早已探知到雪懷北,可看到眼前氣息散渙,披頭散髮、渾身鮮血的人時,張巖依舊有些詫異。
這人是誰?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莫非遇到了什麼兇獸?
張巖正自思忖,眼角餘光不經意看到雪懷北做肋下的一個只有劍器才能刺出的窟窿,隨即眸中露出一絲恍然。
看來是有人追殺他啊……
張巖有些驚奇,這人氣機凌亂,身上的劍傷恐怕不下幾十處,此時陡然遇到自己等人,神色不驚,反而有股子狠戾機警之色,看來,也是個狠到骨子裡的傢伙啊……
“你是誰?”
張巖的語氣不冷不淡,沒什麼感情色彩。
雪懷北卻是心中一鬆,他聽出來了,張巖並不識得自己,也就不可能是追殺他的人了。他想了想,正欲開口。
卻被張巖揮手製止,“有人來了,似乎是追殺你的人。”
雪懷北心中一驚,四下一望,並沒發現什麼異常,眸中閃過一縷疑惑之色,他並沒有問你怎麼知道,而是問,“多少人?”
張巖悠悠瞥了他一眼,答道:“三十七人,有五個傢伙和你差不多,應該都是金丹初期的修爲。”
雪懷北心中一震,脫口問道:“你怎麼知道?”
這纔是你想問的吧……
張巖笑了,笑得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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