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道棋修爲深不可測,能看出自己體內的兩種力量共存,眼光自然不凡。可是不過什麼?
張岩心裡一突。當日在玲瓏浮屠塔內,蓮寶和魔紛紛指出同修兩種功法的弊端,是在突然清醒的寶塔肯定下,才讓自己修煉的。當時自己已經知道若同時修行兩種極端力量的弊端和危險,難道此時此刻汪道棋也看出些什麼了嗎?
汪道棋略一沉吟,纔開口說道:“賢侄體內兩種力量雖然互不衝犯自成一體,可你如今已是築基大圓滿的修爲,日後若是衝擊金丹期可要慎重些,體內兩種力量若是不能相互融合的話,凝結金丹時就會大有危險,一招不慎,很有可能力量衝突,爆體而亡!”
張巖眸中一凝,衝擊金丹期會發生危險?看汪道棋臉色嚴肅不似開玩笑。但隨即想到此舉得到了鎮壓魔數千年的寶塔肯定,那麼只要自己小心謹慎些,料來不是不可能凝丹成功的。
心情少緩,張巖朝汪道棋一拱手:“多謝汪大人指點,晚輩自然會小心應對的。”
話鋒一轉又朝張寶財說道:“你是願意拜汪大人爲師,還是要很我走呢?”
張寶財沉默很長時間,小臉上滿是掙扎之色,繼而似乎下定了決心,大聲道:“巖哥兒,我捨不得你,可我不願拖累你救我爹孃。我要和汪伯伯修行厲害的法術,等以後學成了,也可以幫助你!”
張岩心頭一鬆,帶着張寶財上路的確很危險,自己倒不怕什麼,就怕張寶財在路上遇到危險時自己無暇顧及被人所害,那二叔二嬸的唯一心頭肉葬送在自己手裡了,這是自己無法接受的。既然汪道棋願意收張寶財爲弟子,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既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又避免了跟着自己擔驚受怕。何樂而不爲呢?
張寶財答應了拜汪道棋爲師,廳中一時皆大歡喜,氣氛融洽。
一直未開口的嶽韻詩也頻頻被汪道棋問及,當聽到嶽韻詩是岳氏家族的人時,汪道棋臉上奇怪之色一閃,說道:“如今北疆修真界即將大亂,若嶽姑娘沒有要緊事,還是早早地回家最好,嗯,三年內就不要再出來了。”
北疆修真界即將大亂?還要嶽韻詩三年內不要踏出族門?汪道棋身爲北疆樑武國的執宰,說出的話分量自然不輕,說此必有深意。只是不知道是緣於何事了。
衆人奇怪,張巖朝曾夫子望了一眼,卻見曾夫子微微搖頭,示意不要詢問,張巖只得把疑惑埋在心底。
可嶽韻詩忍不住了,玉臉滿是苦澀:“晚輩雖然是岳氏之人,可早早地逃離了家族,如今……晚輩已經無家可歸了。對於前輩良言相勸,晚輩很是感激,卻是沒法做到了。”
汪道棋聞言訝然,卻不多說什麼。
過了良久才輕輕嘆了口氣,清顴的臉上一片蕭索,“天下大亂,恐怕要波及到多半無辜之人了……”
此時衆人再沒什麼心思閒聊,張巖謝別了汪道棋和曾夫子的挽留,和嶽韻詩踏着夜色離開了汪府。
當然張寶財留在了汪道棋身邊,強忍着懸在眼眶的淚水道別了張巖,他便扭過頭去,再也不向張巖離去的方向望一眼。揹着身子,看不到他的悲傷和不捨……
出了汪府,張巖和嶽韻詩並肩而行,頭上一輪冰潔滿月幽幽傾灑滿街道的白霜。一陣冷風吹來,秋,更蕭索了。
通過傍晚時的並肩戰鬥,兩人之間的戒備和誤解冰釋了許多,此時在清幽無人的華庭街上,這麼靜靜地走着,雖默然而行,嶽韻詩心裡還是感到一陣淡淡的溫馨感。
自小生活在岳氏這個大修真家族內,身份貧賤,受盡了白眼和唾棄,人與人的勾心鬥角針鋒相對每天都在上演,像一羣冷血的蛇類,爲了一席窄仄的生存之地,使盡一切手段。她活得很累,沒有安全感,宛如牆角陰溼處倔強頑存的野草,從不知半米之外的陽光是何滋味。
雖然他沉默少言,一直戒備提防着自己,可當彼此關係趨於緩和,這種被懷疑的感覺如沙漏流逝,終究無影無蹤。
她覺得,有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發酵縈繞在心間,無關風月。
如水月光下,她忍不住輕仰螓首,再次細視他容顏。他有着冷毅雋秀的面頰,灑然飄逸腰間的長髮,好看的眸此時一片思索之色,一種說不出的獨特味道瀰漫了全身,讓人溫煦如沐陽光,升起淡淡的像要依靠的遐思。他……真好看!
張巖根本沒有察覺,身邊的嶽韻詩柔腸微漾了千百折,腦海被各種各樣的事情充斥着。
寶財有了個強大的師傅在身邊,安全總算有了依靠,可自己還是有一絲的牽掛。二叔二嬸呢,是不是也在爲寶財弟和自己牽腸掛肚?他們如今不知所蹤,看來只有去千羽宗打探消息了……
而汪道棋指出自己衝擊金丹期的危險,這件事必須好好思量一番了,若有機會能把佛魔力量完美的融合,那自然再好不過了。若不能,自己該怎麼辦?
還有,北疆修真界即將大亂,血雨腥風要在修真界掀起嗎?那自己的處境隨時可就危險了……
兩人懷着異樣的心思朝所居客棧走去。
汪府,張巖二人離去之後。張寶財困極而睡,被婢女下人給抱進廂房休憩,廳中只剩汪道棋和曾夫子二人。
“你這學生不簡單啊,體內五行分佈平庸,卻仍能修行天道,實在了得。”汪道棋猛地似想起什麼,展顏輕笑,“他的體質若擱在尋常門派家族,恐怕會被當做資質低劣之輩埋汰掉,畢竟他五行屬性沒有一項屬性突出,可是很難修煉的。莫不是他體內的兩種力量就是在萬冢山內傳承於佛魔?”
曾夫子略一思索,“應該是了,在巖兒下山的時候,我已有八九分猜測到,巖兒怕是在佛魔結界裡另有大機緣。他體內的兩種力量迥異於世間一切,和道家以及我們修煉的儒門浩然正氣更是不同。”
汪道棋仰頭悠悠一嘆,慨然說道:“你這學生心性沉穩,情不露於外,志卻比天高,將來必大有出息,夢瀾你怎麼不把他收在門下傳他功法?”
曾夫子苦笑道:“我本以爲會逃離塵世,做我的教書先生,哪會想到再去收徒授功。這次若不是汪兄呼喚,我根本就不會再出現在龍淵城,依舊在偏僻一隅,做我的野外化人呢。”
汪道棋一陣大笑道:“你呀,罷罷罷,不說你了,只要你來了就好。”
曾夫子突然問道“汪兄,你收張寶財爲弟子是……”
汪道棋一揮手打斷他,說道:“難道夢瀾沒看出來這小孩是五行金靈之體?這體質萬中無一,放哪個門派都掙破頭搶着收他爲徒啊。”
汪道棋似乎高興異常,滔滔不絕說道:“幸虧如此璞玉沒被別人搶了先手,被我撿了大便宜。夢瀾知道的,爲兄也是五行屬金,修習玉金定坤術,此子恰與我有緣,可發揚我道統矣。”
曾夫子似乎不敢置信,愕然說道:“性主殺伐,有萬夫莫敵之勇的…金靈之體!?這,這,可被汪兄收了個天大的寶貝啊!”
儒家的功法,也是參悟天地之法門,不同於其他功法的是,儒家更注重孕養胸腹間浩然之氣。所謂外取浩元,內蘊正氣,說的就是這個道理。並且儒家擇徒苛刻,要考驗門人的心性、品性、悟性、毅力等等,當然五行屬性也是不可或缺的。
張寶財還是九歲幼齡之童,更難得的是先天金靈之體,宛如沒有精雕細琢的璞玉一般,汪道棋相信,經過自己的打磨,他日此子必能在修真界大放光彩,甚至超越自己都有可能!這也不怪曾夫子一臉愕然和豔羨了。
汪道棋微微一笑,繼而臉色嚴肅:“夢瀾,此次冥魂獄開啓,世間又要大亂三年了,想起三百年前它開啓時,在北疆造成的慘絕人寰的場面,爲兄心有餘悸啊,所以此次邀你前來也是爲了眼前危機。”
曾夫子苦笑道:“冥魂獸、啖靈兵、陰煞鬼、驚噬鳥……冥魂獄一旦開啓,這些詭異兇悍的傢伙就像西草原的獸潮一樣,浩浩蕩蕩朝北席捲而來,這天下恐怕又要血流成河了……”
汪道棋眸中精光一閃,沉聲道:“我已着手撤離翡翠山以北平民,全部都納入龍淵城中,料來此次的損失比之以往要小得多”
他端起桌上茶杯,悠悠說道:“更何況,我已決定,此次將龍淵城開闢爲抵禦冥魂獸大軍的主戰場!”
曾夫子神情一動,略一思索說道:“要速戰速決,畢其功於一役?還是把那些自命不凡的大門派家族拖入戰局?”
“還是夢瀾知我心意啊!”汪道棋輕輕一笑,將手中之茶一飲而盡,決然說道,“我儒家爲天下人犧牲的太多了,他們修真門派視凡夫俗子如螻蟻,不願出力,那我就逼他們不得不捲入戰爭!”說完,一抹冷厲之色一閃而過。
曾夫子沉默片刻,立起身子朝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我要去找巖兒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