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他們和母親離開滯留室後,秦嫣才慢慢走到葉風面前,輕聲問了一句:“葉風,你還好麼?”
葉風點點頭,笑道:“我很好,謝謝秦律師這些日子對我母親的照顧,如果我能出去,我一定會請你吃飯,希望到時候你不要推辭。”
聽到葉風這句話之後,秦嫣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顯然,她認爲葉風是在開玩笑。
所以葉風強調道:“秦律師,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賭我的案子今天會發生驚天大逆轉?”
秦嫣的表情從僵硬轉爲了嚴肅,正色道:“葉風,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這一個星期下來其實又發生了很多事情,你或許還不知道,劉勇已經升職了,從刑警支隊隊長升成了長江區公安分局的副局長,而且是主管刑偵的副局長,負責你這件案子的那個法醫在隔離審查之後承認自己有工作失誤,導致屍體未能冷凍保存而發生敗壞,所以才未經家屬同意便私自聯繫殯儀館將屍體進行了火化,他一口咬定是自己工作失誤,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指示,至於殯儀館違反程序火化屍體就是另外一碼事了,與本案無關。”
秦嫣說到這裡後,停頓了下來,似乎在等待葉風說話,可是現在的葉風什麼都不想說了,所以葉風只是笑了笑,與上次一樣,坐在了塑料椅子上,擺了一個很舒服的姿勢。
這下輪到秦嫣苦笑了。
她繼續說道:“葉風,我剛纔說的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關於死者家屬的,據我調查,死者只有一個女兒,他的女兒因爲吸毒,多次被勞教,死者因爲忙於生意加之多次對女兒管教無效後,就切斷了他女兒的經濟來源,後來他女兒與丈夫離婚後一個人去了外省,與死者失去了聯繫,死者這些年其實也一直在尋找他的女兒,而且還早早立下了遺囑,將所有的財產全部留給了他女兒,其中就包括那套別墅,和那些藏在別墅衛生間下面的鑽石珠寶。兩天前法院人員和警方終於在川省找到了死者的女兒,但不幸的是,死者的女兒半年多前就死亡了,死因是多年吸毒引發的疾病,法院和警方在當地政府和警方的配合調查下,確定了死者女兒死亡屬實,因爲她在多年前去了川省後再嫁給了一個當地人,辦理了結婚證,各種身份信息均屬實。”
秦嫣說的這個消息多少讓葉風有些吃驚,這麼一來,死者留下的那些遺產該如何處理?那些價值不菲的珠寶鑽石就這樣白白便宜了劉勇和劉美美了。
秦嫣繼續說道:“死者的女兒已經不在人世,死者的遺產如何處理我不關心,現在對你唯一有利的一份證據就是死者的遺囑了,因爲死者在遺囑中明確寫明瞭藏於衛生間地磚下的那些珠寶鑽石的具體數量和價值,如果像你所說的一樣,劉勇纔是真正的兇手,而你根本就沒有竊寶,那麼那些珠寶鑽石就一定還在劉勇他們手裡,如此巨大數額的一筆財寶,他們一定不會輕易處理,拋開栽贓到你身上的那幾顆鑽石之外,如果能從劉勇那裡找到剩餘的珠寶鑽石,再與警方從你身上搜走的那些鑽石加起來後正好與遺囑中寫明的數目一致,那麼就可以證明劉勇纔是栽贓嫁禍給你的真正凶手。可惜,這個思路雖然沒錯,但絕對不可能實現,除非,除非劉勇他們主動交出那些珠寶鑽石,但是,這怎麼可能呢?葉風,真的很抱歉,做爲你的辯護律師,我現在真的感覺到無能爲力了,太多的證據對你不利,太多的事情發展也對你不利,法醫一口咬定工作失誤,最多就是被開除公職,劉勇他們一口指證你殺人奪寶,我卻找不到任何可以反訴他們的證據。”
秦嫣此時的情緒明顯變得有些黯然,眼神中所透露的對葉風的歉意也是實實在在的,葉風可以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歉意和遺憾的的確確是發自內心的,做爲一個講究證據和法律的律師,或許她永遠都不會去掉‘你可能是被冤枉誣陷的’這句話中的‘可能’那兩個字,但是她能爲自己的案子盡心盡力到這個地步,也足以證明她的確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律師。
葉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近她,第一次主動向她伸出手。
當秦嫣潔白如玉的纖手與葉風帶着手銬的手握在一起後,葉風感覺到她的手心有很多的汗水,可見她此刻的心情,也並不好受,葉風知道,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調查,她內心裡其實已經相信了他就是被冤枉和誣陷的,儘管她並不肯明說出來。
鬆開她溫暖又溼潤的手後,葉風笑了笑,道:“秦律師,不管怎麼樣,我葉風都要感謝你,你還記不記得咱倆第一次在長江分局見面那一次,我曾經跟你說過一句話,我說秦律師,你相不相信因果報應,相不相信老天有眼,或許劉勇和劉美美有一天會主動自首並承認他們纔是真正的兇手,你會不會信?你當時回答我說你相信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但是你更相信法律和證據。”
秦嫣嘆了口氣,道:“我記得,可如今,我更相信的法律和證據統統卻都是對你不利的,甚至通過你這件案子,我已經開始懷疑我一直堅信的法律和證據是否真的就是公平和正義的,是否真的就可以幫助我將真正的罪惡揪出來。”
葉風返回到椅子邊坐下,直直的看着秦嫣那雙漂亮無比的大眼睛,笑道:“秦律師,那麼今天,我可以明確告訴你,一個人做多了虧心事和惡事,是一定會得到報應的,法律懲罰不了他,老天爺也會懲罰他,你說過你相信好人有好報,惡人有惡報,這句話是絕對正確的,纔是最值得你去相信的,劉勇他們今天一定會得到老天爺的懲罰,至於法律和證據,就讓它們見鬼去吧。”
秦嫣走到葉風的身邊,伸手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道:“葉風,你如果覺得壓抑憤懣或者委屈難過,你就大聲哭出來吧,我絕對不會笑話你的。”
這下又輪到葉風苦笑了,他醞釀感情說出了那番話,卻換來了秦嫣的一句安慰,她依舊認爲自己是在說瘋話,不過反過來想想,自己剛纔那番話,除了自己之外,又有哪個人會真正相信?
“秦律師,還是那句話,今天我的案子一定會發生大逆轉,你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秦嫣無奈一笑,道:“葉風,如果你覺得跟我打這種賭能讓你心裡好受一些的話,那我就跟你打這個賭?”
葉風立即站起來,一把勾住了秦嫣細長圓潤的小拇指,甩了兩下後才鬆開,笑道:“那好,那咱們就賭了,我賭劉勇和劉美美今天在法庭質詢答辯環節一定會精神崩潰,一定會主動交代他們所做的事情,如果我賭贏了,那麼等我從看守所出來後,你也要請我吃頓飯,怎麼樣?”
與秦嫣說完這句打賭的話後,葉風心裡感覺特別的痛快,其實施展攝魂術讓劉勇他們主動交代罪行這種事葉風完全可以偷偷做,不讓任何人知道,而且這種事也不應該透露給別人知道,但是面對秦嫣時,葉風就是壓抑不住心中的衝動,所以才提出跟她打這個賭,一方面是因爲葉風對秦嫣非常信任,認爲她是一個良善之人,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因爲這許久以來,葉風的心境雖然提升了一些,他的心態雖然成熟了許多,但是被冤枉,被誣陷這件事始終是他內心深處的一根刺,他心中的憋悶、憤懣、壓抑、痛苦、焦急等等情緒都緣於這根刺,在看守所內,葉風無法找到一個發泄口,就算在九星空間內,法則也不會聽他嘮叨和訴苦,長時間的憋在他的心裡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他想發泄,想尋求心理上的平衡,想找到一個可以接受和傾聽他這些負面情緒的對象。
而這個對象,目前而言,他的母親不合適,他的工友們也不合適,只有秦嫣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