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蓬晶瑩水光,跳動恍如火焰,焰色由淡而透明轉爲幽藍。嫋嫋火焰周圍,充斥淡淡的霧氣,斜斜向上躥去。
常橫輕輕丟出自己手上轉動的血輪,血輪一出手,急劇變大,衆人只覺眼前一暗,血輪化作一大團血霧,朝左莫兜頭罩去。翻滾不休的血霧恍若怪獸,不時傳出一陣低沉的嗚嗚聲,像有無數陰魂尖嚎慘叫,令人心搖神悸。
挾着霧氣的幽藍火焰與血霧撞在一起。
叮!
一聲有如冰晶相擊的脆響,緊接着,無數尖利嘶叫慘嚎從血霧中傳出,圍觀者只覺得耳膜一痛,離得近的人,耳中赫然流出鮮血。
嗤嗤嗤!那縷藍色火焰不斷釋放無數細小無比的劍芒,血霧只要一靠近,便會被寒冷鋒利的劍芒凍成細小的紅色冰粒。
藍色火焰的劍芒似乎無窮無盡,翻滾不休的血霧受損之下,有如被激怒的野獸,更加瘋狂地翻滾變幻,血霧中的尖叫聲從之前的淒厲變得高亢憤怒。
血霧中間突然坍塌,血色霧氣以驚人的速度向內回縮,眨眼前,剛剛纔瀰漫數十丈的血霧一掃而空,空地上,多了一隻血色蜘蛛。血色蜘蛛比左莫個頭略高,全身血色中佈滿許多黑色的紋路,像是符篆。蛛腿佈滿大大小的倒鉤,鉤尖閃爍着寒光,讓人毫不懷疑,若被它輕輕勾中,血肉之軀立即洞穿。血蛛那雙拳頭大小的眼睛,不帶一絲感情地盯着左莫。
左莫心中凜然。眼前血蛛雖然沒有剛纔那團血霧的驚人威勢,卻更加讓他心中戒懼。
不過此時,他心中完全被劍意充斥,即使面對從未見過的恐怖的血蛛,他的意志,也不曾動搖分毫!
似乎感應到左莫心中的堅決,那蓬幽藍火焰挾着淡淡的霧氣,化作一道流光,朝血蛛激射而去。
血蛛忽然揚起臉,張開嘴。
刺耳難聽的尖叫像海嘯般從它嘴中噴涌而出,以它爲中心,空氣被扯動得一圈圈有如漣漪,肉眼可辨。
化作一道幽藍流光的火焰也驀地光芒大盛,它周身的霧氣迅速由淡轉濃,速度不減反增,以它爲中心,無數細碎的劍芒交織如錯,形成一道無形的劍芒網罩!
左莫身形微微一搖,心中暗自駭然,血蛛的這聲尖叫,竟然能傷人神識!若不是他神識遠比普通修者深厚得多,剛纔這一下,便會吃個大虧。
周圍的修者們可就慘了,那些軟倒在地的修者們面色紛紛轉白,他們的神識受損不輕。唯獨那位戴着斗笠的修者無動於衷,看似不受影響。
“幸虧我們退得夠遠!”之前還在質疑燕明子他們的那位靈英派弟子此時滿臉慶幸。不過,雖然離得遠,但他依然受到影響,胸中翻騰噁心欲吐,看向常師兄的目光頓時充滿敬畏。
沒人理他。
燕明子目瞪口呆,指着場內的常橫,忽然轉過臉問:“誰說常師兄修身養性了?”
胡山和陶姝兒心中駭然對視一眼,常師兄的實力,比前幾年,更是加恐怖。
場內比試也到了最激烈的地步。
血蛛根本不躲不避,迎面擡頭,伸出前肢,刺向滴水劍!
化作一蓬藍色火焰的滴水劍準確擊中血蛛的前肢!
相交的一瞬間,血蛛周身升起濃濃血光,把它護在其中。
藍色火焰外層交錯的劍芒打在血蛛周身的血光上,冰屑亂飛,卻根本無法破開它的防禦。
轟!
藍色火焰本體直接打在血光上。
剛纔還紋絲不動的血光,陡然劇烈波動起來,血光激盪不休,彷彿隨時可能被打散。
嗷!血蛛發出一聲震天嚎叫,聲音中充滿憤怒!
周身血光陡然大盛,濃濃的血光,就像無數的鮮血凝鍊而成,黏稠得恍若實質。
左莫立即感受到壓力倍增,滴水劍前方傳來的壓力之大,前所未有,就好像四面八方的殺意鋪天蓋地朝他襲來,滴水劍好似那被魚網罩住的魚兒。
打到這個時候,左莫已經完全沒有一絲雜念,什麼晶石,什麼法寶,統統被他丟到九霄雲外。他的眼中只有血蛛,只有滴水劍!
靈力瘋狂運轉,不需要什麼利益刺激,血蛛給左莫帶來的前所未有死亡壓力,讓他下意識地拼盡全力!
他忘了這是比試,也忘了什麼一招之約。
全身的靈力孤注一擲地全都灌入滴水劍之中,被激起的澎湃戰意,還有內心深處泛起對死亡的恐懼,有若雙生子般交織糾纏在一起,深深刺激左莫。所有的冷靜,所有的理智全在這一刻灰飛煙滅,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戰鬥的本能、求生的本能!
左莫不知何時,悄然漂浮在空中。
但接下來一幕,卻讓所有人徹底驚呆。
“那……那是什麼?”燕明子結結巴巴地問。
胡山滿臉驚駭,下意識喃喃:“不可能……這不可能……”
陶姝兒花容失色,臉色蒼白如紙。剛剛一直跌坐的王師兄霍地站起,不能置信地看着場內的左莫。一直目不轉睛的文飛此時終於色變,不遠處林遠亦面露駭然。那名戴頭斗笠的修者紋絲不動的黑紗一陣劇烈波動,就像有一陣狂風吹過。
就連漠然立在血蛛身後的常橫此時亦露出驚異之色。
漂浮在半空中的左莫周圍的靈氣,以恐怖的速度紛紛朝左莫飛去。他就像一個漩渦,瘋狂地吸取着周圍的靈力。
說實放,靈英派山門處的靈氣並不算濃郁,但是左莫體內的吸力實在太過於驚人,在吸完周圍的靈氣,甚至還扯動更遠處的靈氣。這般粗暴直接地掠奪靈氣,衆人哪裡見過?更別說,這還是一邊戰鬥一邊吸取靈氣。
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左莫不知道他給衆人帶來了何等的震撼,他此時就像瀕臨絕境的野獸,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血蛛身上。他把一切他能想到的辦法,全都用上。
賭上一切!
經脈傳來的撕裂痛苦在此時,完全被他無視,他不計後果地瘋狂吸入周圍靈氣。
藍色火焰光芒愈發熾烈,駁雜的靈力投入其中,它再也不是安靜無聲地燃燒,而是帶着噼啪爆音!如果說,之前的藍色火焰如同安靜的處子,那此時的火焰,就是憤怒暴烈的壯漢!
血蛛眼中露出一絲畏懼之色,但是很快,它似乎更加憤怒。眼前這個實力平平的小子,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它的權威,而剛纔它居然還有對這個傢伙產生一絲畏懼,它徹底被激怒了!
嗷嗷嗷!
血蛛身形暴漲,眨眼間,便漲大數倍,立在那有如一座小山。渾身的血光由亮轉暗,全身有如覆蓋着一層厚厚血漿,不時有暗紅色的血珠滴落。血珠滴落在地上,嗤嗤升起一縷青煙,地面便出現一個焦黑的小坑。
誰都知道,這場戰鬥到了最後關鍵的時候。
突然,一藍一紅同時發動!它們選擇了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就像兩頭蠻牛,兇猛地撞在一起。
轟!
衆人只覺眼前一片光芒刺目,竟然什麼也看不見,腳下地面一陣劇烈晃動,衆人心中駭然之餘,連忙穩住身形。
還沒等他們睜開眼睛,便聽到空中左莫的聲音嫋嫋傳來。
“常師兄一招賜教,小弟僥倖過關,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待衆人睜開眼睛,場內哪裡還能看得到左莫的蹤影?剛纔的拼鬥實在太過於震撼,幾乎所有人都出現片刻失神,呆立原地。待衆人漸漸回過神來,朝場內望去,血蛛神情萎頓,兩隻前肢上兩道深達數寸的傷痕觸目驚心,它不見半點剛纔威風兇狠。
常橫師兄閉目而立,他雙腿深陷石板之中,直至沒膝。他一動不動,沒人敢上前。
片刻,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卻是一名靈英派長輩,他環顧四周,注意到受傷萎頓的血蛛,臉色微變,厲聲喝道:“剛纔怎麼回事?”
衆弟子吶吶,林遠見其目光望向自己,只好上前簡單述說一遍。
“哼,無空劍門好大膽子!”這位靈英派長輩眼光暴漲,冷哼道。當他的目光投向閉目一動不動的常橫時,眼中忽然露出喜色。
恰在此時,常橫睜開眼睛,眼中血色一閃而逝!
他擡頭,仰天長嘯!
文飛先是一愣,緊接着露出狂喜之色。
常橫心中暢快無比,他遲遲未突破的關卡居然順利得破,從今開始,他終於邁入凝脈期!過了一會,他望向左莫消失的方向,臉上露出玩味的神情。
那名戴斗笠的修者看了常橫片刻,轉身離開。
灰喙雁背上,左莫面色灰白,衣襟上全是血跡。最後拼的那記,他受傷不輕,連噴數口鮮血。但爲了早點離開,他強提靈力,藉着力道直奔他悄悄放置灰喙雁的地方。這也令他的傷勢大爲加重。他現腦海中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快點回到門派。
受傷慘重的左莫只覺得渾身越來越重,他一動不動地趴在灰喙雁背上,陷入昏迷。
灰喙雁似乎知道情況危急,奮力扇動翅膀,拼命朝無空山方向飛去。
昏迷中的左莫胸口忽然亮起淡淡的五彩光芒,五彩光芒中,鑽出一絲絲綠色細芒,沿着周身經脈,散入左莫四肢五骸內。
識海中,蒲妖饒有興趣地注視着這一幕。
“有趣,真想捏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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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有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