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瓦雷德說完這一番話之後,房間裡一片寂靜,針落可聞。瓦雷德已經說完了他所想要說的話。而溫莎夫人則是驚訝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位夫人看着她的兒子,看着瓦雷德倔強,高傲的樣子。這才感覺到,他是真的長大了。這種“長大”並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溫莎夫人覺得她再也無法心安理得的,將瓦雷德摟在懷裡了。不能再好像小孩子那樣寵溺的看着他了。他將距離自己的生活漸行漸遠。進行自己的事業,展開自己的生活……然後,自己和他的交集就幾乎沒有了。
想到這裡,溫莎夫人就覺得非常悲傷。再想到昨天她和崔西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默許了她和瓦雷德的事情。夫人竟然莫名其妙的感覺有點嫉妒……
“那麼……那麼你想要怎麼辦呢?”
過了許久,溫莎夫人才緩過勁來,再開口已經沒有那種教訓孩子的味道了,而是完完全全的商量,甚至有些探尋,討教的感覺。
“繼續等機會吧。”瓦雷德這麼說道:“在增加了邊境親王領這塊方圓八百里的領土之後,卡斯坦因伯爵領的力量將會增加許多。
我想,接下來就是大幅度的開發邊境親王領。至少也要將這塊領土開發到西爾凡尼亞的平均水平。在治理方面,我覺得可以調遣三百到四百名吸血鬼進入這裡。這樣以來,基本的行政人員也就不缺了。
接下來。在外交方面,我覺得仍舊要與西格瑪帝國保持平衡。在邊境衝突上儘量保持一定剋制。不要做得太過火。還有就是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我們應該在外部尋求其他的盟友。放眼望去,整個舊大陸的幾乎所有種族都在與我們保持敵對關係。西爾凡尼亞實在太孤獨了。
在內政方面,我覺得我們可以執行一場技術上的革新。這兩年來,對於骷髏士兵的改進,新的亡靈執行用魔法已經編輯了不少。我覺得這些技術已經可以投入實際生產了。我們派遣亡靈軍隊。可以以更快的效率開墾土地,平整那些荒蕪的亂葬崗。
同時,使用亡靈進行機械化生產。也可以讓我們的魔法工廠效率提升許多。我們將會生產出更多的商品,與其他國家進行貿易——這一點,與之前的一點尋找盟友。以及保證與西格瑪帝國的和平是相輔相成的。
我們需要這些市場,以換取我們所需的資源——特別是金屬與魔力水晶,還有其他各種原材料。以維持我們的生產,乃至擴大生產規模……
還有組建更多軍隊。”
在前面一段,瓦雷德所說的都是有關剋制,和平,盟友,貿易,生產與農耕這些比較平靜安寧的事情,然而這話鋒忽然間一變。便成了軍隊。這讓認真聽着瓦雷德所說的話,並且仔細考慮可行性的溫莎夫人愣了愣神。
“沒錯,組建更多軍隊。打下新的地盤,增加耕地面積,擴充人口。這是增加亡靈的基礎。而通過貿易獲取更多資源。則是爲我們提供足夠的軍火原料。尋找盟友,自然是與我們一樣野心勃勃,想要開疆拓土的邪惡之輩。而在貿易的同時,在與其他國家交往的同時,我們還要收買他們的機要,要派遣間諜。蒐集情報,以滿足我們接下來,發動戰爭所必須的情報支持。”
在說完這一切之後,瓦雷德進行了總結:“我想要的,是一個尚武的,擁有着開拓精神的,並且擁有着高人一等的競爭力,生產力以及科學技術的國家。
我想要建立的,是一個軍工商的複合體國家。一個高效運轉的戰爭機器。而當一切準備好,我們獲取了足夠的資源,武裝了足夠的軍隊,獲取了足夠的情報,並且結交了強大的盟友的時候——
就是第四次亡靈聖戰開始的時候。”
“你所期盼的就是這個麼?”聽到最後,溫莎夫人心中暗暗嘆息,然後幾乎是多此一舉的問了這麼一句。
“當然!所有的吸血鬼都期盼着這個!我將用一百年,乃至更多時間去儲備,去謀劃。策劃一場真正的亡靈聖戰,摧毀阻攔我前進的一切敵人!統御地上的各個國家與種族。最終,我將建立永恆正確的秩序的統治!”
瓦雷德的面色變得有些潮紅並且狂熱:“這是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是我降生在這裡的意義!我來到這裡,目的就是爲了這個!這是我這十四年來苦苦思索得出的答案!我們吸血鬼——”
這一會兒,瓦雷德忽然明白過來,自己面前的並不是什麼狂熱的聽衆,更不是血色兄弟會的成員。而是他的母親。因此,他很果斷的打斷了接下來的豪言壯語,以及其他洗腦的話——儘管這些都是真的。
在認同了吸血鬼這個種族,並且慶幸自己今生今世之後。瓦雷德接下來,也找到了他的人生目標和人生意義。這樣一來,他纔算是與他的前世完全割裂開來,徹徹底底的融入了這個世界之中。
所以說啊,穿越或者別的什麼的,說與這個世界完全融合並不是說什麼“找到了心愛的女孩子”或者“生了孩子”所以覺得有“根”了什麼的。更不是對着天道大喊一聲:“今後只有圈圈,沒有叉叉。”
這些都比較低級,是錯誤的。真正能讓穿越者和世界融合的,是他找到出現在這個世界之後的意義的時候。當他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全部與這個世界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他與這個世界融合的時刻。
儘管瓦雷德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但是溫莎夫人仍舊能看出來,這個孩子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要發動一次亡靈聖戰。是真的想要建立吸血鬼們傳承了無數年的,信仰中的烏托邦一般的世界,所謂的“絕對正確的,永恆的秩序。”
“真不愧是,卡斯坦因家的種呢……”溫莎夫人笑了起來:“說起這些東西的時候,簡直就和他一模一樣。”
儘管溫莎夫人並沒有提到名字,但是瓦雷德也猜得出來,她所說的那個“他”究竟是誰。
“這正是我的家族,我的民族和我的人民所賦予我的使命。”瓦雷德低下了頭,這樣說道:“我懇求您,我的母親,請支持我的計劃。這並不是爲了我,或者爲了卡斯坦因家族。而是爲了西爾凡尼亞,我們全體的吸血鬼。”
在聽到瓦雷德這麼說之後,溫莎夫人的笑容變得有些無奈,她伸出手,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像往常那樣,將瓦雷德攬在懷裡。然後說:“我的兒子啊,你說的非常好,無論是計劃還是抱負,又或者是你的出發點。都是非常好的……只是你想錯了一點啊。”
“我想錯了什麼?!”聽溫莎夫人這麼說,瓦雷德驚訝的擡起了頭。然後就看見溫莎夫人的笑容變得燦爛了許多。
“正如你所說的,你已經十五歲了。又立下了這麼耀眼的功勳。所以你已經有了正式繼承卡斯坦因伯爵的資格了。做這些事情都是你的權利。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支持啊。”
在聽到溫莎夫人這麼說之後,瓦雷德稍微愣了一下,緊接着明白過來——的確,正如同她所說的那樣。儘管正式繼承伯爵所需要的年齡是十六歲。但是律法同樣有規定,在非常時期,又或者繼承人立下了特殊的功勳的情況下,這個年限可以酌情提前。
而之前也說過,西爾凡尼亞已經好一段時間沒能開疆拓土了。邊境親王領差不多有大半個西爾凡尼亞的大小。倘若瓦雷德這樣的功勳都不足夠,那也實在說不出什麼樣的功勳足夠了。
“是這樣啊……”瓦雷德點了點頭,總算是恍然大悟了。再看看母親似乎並不是太開心,他推己及人。以爲是溫莎夫人覺得他奪了自己的權,所以纔會不高興。於是馬上改口說:
“就算是這樣,母親您的支持仍舊是非常必要的。您在卡斯坦因伯爵領威望隆重。拋開您,很多事情都無法執行。而您的政治經驗,也同樣是我要倚重的。今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請教您。”
“不用了。”聽瓦雷德這麼說,溫莎夫人給氣的笑了:“你這麼有主意的人,怎麼還用過來請教我?組建什麼兄弟會,發展軍隊,南下邊境親王領……這些大事你有哪一個過來請教過我了?”一句話把瓦雷德問的面紅耳赤的說不出話。
看着他這樣子,溫莎夫人總算找到了一點“看着孩子”的感覺。心情頓時愉快了許多。摟住瓦雷德的力氣也稍微增加了一點,同時伸出手指,輕輕點在了瓦雷德額頭上。
“實在不行的話,就讓愛麗絲去幫你好了。那個丫頭在我身邊學了大半年。我倒是沒想到,她的政治天賦相當的好。你治理領地,她想必能幫得上你的忙……”
“愛麗絲麼……說起來,也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她了啊。”瓦雷德這麼想着。然後又被溫莎夫人點了一下:
“那就收拾一下,我們回去德肯霍夫吧。回去之後,你們就能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