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艾爾莎點點頭,一個次元躍消失不見。瓦雷德也轉過身,對拉姆說:“走吧,我們去西南方向的城牆……說起來,大荒野的位置就在西南方。依照綠皮們的性格,那裡多半就是主戰場了。”
拉姆回答道:“領袖說的沒錯,西南兩側的‘城牆’也要比東北兩邊的高了許多。還有不少用屍體堆砌出來的障礙物,掩體乃至塔樓和碉堡。”
瓦雷德聞言再沒有說話。正如同他之前所說過的那個詞彙一樣“無法評價”。
就這樣瓦雷德和他的副官拉姆向着戰場東南方走了過去。艾爾莎則先行一步。早就到了這裡。的確,這裡比起西北方向的情況和還要誇張。亞伯赫拉辛家族的吸血鬼們用遍地的屍骸構建了一整套的防禦體系。
這裡麪包括大量的射擊平臺,塔樓,堡壘,路障與壕溝乃至藏兵洞。這一套防禦體系的規模非常大,可以說,整個血龍騎士堡東南的屍骸堆,有一半實際上已經被改造成了這樣的防禦體系。
當瓦雷德隨着他的副官來到這裡的時候,即便是他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也對於這一套防禦體系報以讚歎——
“足以阻擊敵人,足以形成強烈的交叉火力。只要有足夠的兵力在,再加上一個足夠優秀的將領,那麼這一套防禦體系足以抵得上百萬大軍。”瓦雷德這麼說着,之後又搖了搖頭:“的確是一套偉大的工程……如果不是它的材料有問題的話。絕對可以用‘偉大’、‘奇蹟’之類的詞彙來形容了。”
“我們不需要那些東西,一切外在的觀感,氣味與觸覺什麼的全都是騙人的,虛假的。我們只要勝利就夠了……而對於我來說,還有復仇。”當瓦雷德這一番自言自語說完之後,在他身旁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瓦雷德隨着聲音看了過去,眯着眼睛仔細看了幾秒鐘。這纔將那個說話的吸血鬼與遍地的血肉屍骸分開來。
他的身上,破爛的甲冑上,碎片一樣的披風上,到處都是缺口的長劍與盾牌上到處都是乾涸的血跡與腐爛的。發臭的各種肉和內臟的碎屑。在躺在地上的時候也一動不動的時候,和一般的死屍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當他睜開眼睛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那雙眼中的怒火,戰意足以讓所有敵人心驚膽戰。
然後,瓦雷德認出了他來。儘管與前次見面的時候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但是瓦雷德還是將他認了出來。他在感慨着仇恨能改變一個人的同時,也暗暗爲這位年輕的血龍騎士惋惜。同時略有自責。
畢竟在這件事情中,他也負有一定責任。雖然依照吸血鬼的性格,他們絕對不會牽扯到瓦雷德身上。更不會因此記恨或者埋怨他。但是這並不代表瓦雷德就能心安理得的當做事情沒有發生過。
就這樣,瓦雷德暗暗嘆了口氣,然後便迎了過去,對那個“死屍”說道:“又見面了,米拉楊兄長。”
那個“死屍”聽瓦雷德這麼說,愣了一下,然後才認出來對面站着的究竟是誰。隨即露出苦笑,對着瓦雷德說道:“真是難堪,竟然讓你看到我這幅樣子了……”
被瓦雷德稱爲“兄長”的血龍騎士。便是他的岳父奧拉赫的長子,在前一段時間中死於戰亂之中的德拉科里奧的兄長。
瓦雷德初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開朗樂天的戰士。與一般的血龍騎士沒什麼區別,崇尚道德與正義,堅定守護的信念。瓦雷德記得,那時候的米拉楊總是面帶笑容的,待人接物非常和氣。與現在這個眼中充滿了怒火。仇恨與戰意。整個人瘦了一圈兒,看上去分外疲憊的吸血鬼完全不同。
“是因爲失敗,戰爭……更多的應該是他的弟弟,我的另一個內兄的死的緣故。”瓦雷德心中暗暗感嘆。同時決定要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一下。
於是他說:
“沒什麼,就好像您說的那樣,勝利,還有復仇。我同樣是你的兄弟。”瓦雷德這樣對米拉楊說:“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也不要覺得我不應該這麼做,更不要認爲我不配。我的率領我的軍隊連續長途跋涉了將近一個月,與十幾倍的敵人拼命廝殺,我本人因爲越級施展魔法半年之內無法復原。你覺得我是爲了什麼?”
聽瓦雷德這兒說,米拉楊略有些愣神,臉上笑容卻愈發苦澀,低下頭,對着瓦雷德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說過了,你不需要這樣。”瓦雷德搖了搖頭,也不顧他滿身血污,徑直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肩膀:“無論是仇恨還是別的什麼,我都會與你共同承擔,卡斯坦因家族與亞伯赫拉辛家族休慼與共。”
聽瓦雷德這麼說,米拉楊也緊緊的摟住瓦雷德的肩膀,拳頭不輕不重的打在瓦雷德的胸口:“謝謝你……我們還會繼續戰鬥下去。”
“是的,我們還會繼續戰鬥下去。”瓦雷德重複了一遍他所說的話。
在這樣一番對話之後,米拉楊才覺得好受了一點,表情也舒展開來了。便向瓦雷德問道:“你昏迷了這麼久,是剛清醒的吧?身體還要緊麼?”
“暫時不能上戰場了。”瓦雷德說:“不過我的腦子還算好用。出出主意還是可以的。這不,我就到這裡來找你父親了。”
“找我父親?”米拉楊搖了搖頭:“父親現在還在前線。恐怕一時半會兒的不能回來,你剛清醒過來,身體還虛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父親回來我會告訴他有關你的事情的。”
“不用了,我已經派人過去,叫岳父回來了。”
“是麼?”
聽瓦雷德這麼說,米拉楊看着城牆下大片的防禦工事,大片的鏖戰中的亡靈與綠皮稍感不安。他倒不是覺得瓦雷德這麼做不妥當。雖然瓦雷德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我有重要的事情”又或者“我有辦法擊敗綠皮大軍”。但是出於信任,米拉楊心中卻就是這麼想的。他感到不安的緣故只是因爲:
“這太過危險了。”米拉楊搖搖頭,這樣對瓦雷德說:“你看城頭下密佈的綠皮大軍。想要在這種混戰中殺到第一線去,實在是……”
“放心好了,她辦得到的。我相信她。”瓦雷德打斷了米拉楊的話,然後這麼說。
“但願如此。”米拉楊搖搖頭,接着說道:“我是換防回來休息的……待一會兒就要再去前線廝殺。所以抱歉,失禮了。”
瓦雷德還不太清楚,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就看見米拉楊又一屁股坐在了那血肉堆砌的城牆上,躺下去,背過手,閉着眼睛開始休息。瓦雷德看着這位內兄疲憊欲死的樣子,只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與此同時,當瓦雷德與米拉楊兩個人重逢,對話的時候,在前線,一場激戰,一場已然持續了兩年之久的激戰,今日仍在繼續。
手握大劍的血龍騎士團大團長奧拉赫,與手持雙刃戰斧的黑獸人戰將格里姆高兩個人,紅色與黑色形成的颶風席捲戰場。無論是綠皮還是亡靈,任何一個無謀的觸及這個範圍的士兵,精銳士兵,軍官,酋長,一騎當千的勇者,絕強的戰士或者施法者……或者說,任何一個白癡的下場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被二者共同絞的粉碎。
此時此刻,他們兩人之間的仇怨已然無法化解,說什麼都沒有用,也根本不需要說什麼。在這一刻,除了戰鬥之外,再不需要有任何的動作,格里姆高哈哈狂笑,奧拉赫大聲怒吼。雙方都拼盡全力,想要將對方斬殺——然而,
然而沒有用。
在一開始的時候,第一次交手,奧拉赫勝了格里姆高一招,甚至,當時如果不是綠先知烏爾扎戈幫了他一把。格里姆高就已經被奧拉赫給殺了。奧拉赫多少次痛心疾首,對於自己當時放過了格里姆高一次後悔的一塌糊塗。
然而在接下來,奧拉赫再與格里姆高交手,卻發現他的對手比之前更加強大了。或者說,每一次交手過後,奧拉赫下一次再和他打,都能感覺到他的力量增強了幾分。這種力量一點點的積累起來,讓奧拉赫越來越感覺到力不從心。
從一開始的絕對優勢,到之後的相對優勢,再到之後勉強佔據上風。到現在甚至只能打個平手了。對面那恐怖的黑色惡魔彷彿一臺會汲取戰鬥技巧的機器一樣,在每一次戰鬥過後都會從中汲取養分,變得更強。甚至在奧拉赫死了兒子,吃了偌大的虧之後不要臉了,在戰鬥中給自己加持增益魔法。還是奈何不了他。
可以壓制他,可以勝出一招半式,當然也可以讓對方受傷——當時要擊殺他,卻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血龍騎士的“沸血”附魔,對那個怪物也完全無效了。刨除這一點魔法傷害不計,那些非要害處受到的傷害,對於皮糙肉厚,筋骨壯實的格里姆高來說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