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各自的理由

眼看着涅芙拉塔女伯爵仍舊沒有妥協的意思,瓦雷德不由得很失望。於是他提議說:“那麼投票吧,如果您的提議能夠獲得超過我的提議的票數的話,那麼隨你怎麼做都行。”

當瓦雷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就標誌着雙方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一定程度了。這是所有人都不想見到的。而事實上,瓦雷德說出這句話,也有一些向涅芙拉塔施加壓力的意思。期望能夠讓她知難而退。以免進一步影響西爾凡尼亞的團結。

然而瓦雷德註定要失望了。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涅芙拉塔女伯爵便點了點頭,同意了這瓦雷德所說的話,以公民大會的表決方式,來決定西爾凡尼亞接下來的發展方向。

“您完全沒必要這麼做——”奧拉赫眼看着事情要變得更加糟糕,便出言阻止。然而他的話很快就被涅芙拉塔打斷了。

“不要再說了,大團長。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涅芙拉塔的聲音中堅定與無奈參半。

眼看着涅芙拉塔一意孤行,不少吸血鬼都皺起了眉頭,他們並不知道這個一貫精明強幹的女性吸血鬼究竟在想些什麼。或者說,他們的智慧並不如涅芙拉塔那樣,能預算到瓦雷德會將西爾凡尼亞帶到一個狂飆的,高速的,向着懸崖飛奔而去的道路上去。

在場的三千餘名吸血鬼知曉涅芙拉塔內心痛苦者寥寥無幾。包括她的丈夫艾倫勳爵,她的大女兒露易絲在內,整個拉彌婭伯爵領內,她最親近,最信任的人親族中都沒有一個,能分享,能幫她承擔這份痛苦的人。

而如果說,在場的一衆吸血鬼中有誰能明白涅芙拉塔,那麼非常不幸,這個情況正應了那句“最瞭解你的人通常是你的敵人”的老話。現而今,唯一能瞭解涅芙拉塔心中苦悶的,只有瓦雷德?馮?卡斯坦因,這個涅芙拉塔的外甥兼女婿——不對。

當時涅芙拉塔看到了瓦雷德雙眼中的憐憫,而瓦雷德也看到了涅芙拉塔眼中的堅持。儘管兩個人立場不同,卻都認爲在這種情況下,這件事情可能只有自己與對方纔完全理解——但事實上這個說法是錯誤的。

還有一個人,被雙方都遺漏了的人,一個在瓦雷德所構建的勢力中狡猾與城府僅次於他的人,這個人同時瞭解瓦雷德的梟雄本質,以及與之無奈對抗的涅芙拉塔的悲哀。

這個人就是現而今擔任瓦雷德的機要秘書,提瓦雷德掌管着情報諮詢,對西格瑪帝國間諜網路以及與拉彌婭家族合作走私事宜,可以說是大權在握的愛麗絲?馮?拉彌婭。涅芙拉塔的次女,瓦雷德的妻子。

“爲什麼要對抗瓦雷德呢?”

事實上在此之前,她也曾經問過她的母親這個問題。在她看來,好像瓦雷德所敘述的奇思妙想,他偉大的抱負以及澎湃的野心,與拉彌婭家族的價值觀幾乎完全一致。她的家族本應該是給予她的丈夫最大幫助的勢力纔對。

至於她母親那無聊的妄想,可笑的藉口,在愛麗絲看來根本就是因噎廢食,同時也是錯誤的逆潮流而動,就好像對抗風車的堂?吉訶德那樣即勇敢,又愚蠢,並且非常好笑的事情。

“那麼,你爲什麼又要幫助瓦雷德呢?”

她的母親在她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又這樣反問。就這樣,母女二人漸行漸遠。眼看着這一會兒自己的母親一個人孤軍奮戰,愛麗絲暗暗感嘆,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頑固。”

“瘋子。”

當瓦雷德與涅芙拉塔兩個人都嘗試着,用眼神殺死對方的時候,無記名投票結束了。在場的三千餘名吸血鬼每個人都投了一票。而最終的結果也不出人們的預料之外。瓦雷德的提議獲得了兩千六百票,涅芙拉塔一百五十幾票。同時還有四百餘票棄權。

這些棄權票幾乎都是拉彌婭家族成員投下的。他們不想要違揹他們伯爵的意志,但又不想昧着良心選擇對於西爾凡尼亞明顯不利的錯誤決定。所以最終,他們選擇了棄權這種兩不相幫的態度。

當然,對於本身就處於劣勢的涅芙拉塔來說,族人這種兩不相幫的態度,實際上也可以說是一種無言的抗辯。

“那麼就這樣吧。我們收拾一下,大軍在三天後返回納徹多夫。至於這裡的防禦工作,就請奧拉赫大團長來佈置好了。”

在票數統計完畢之後,瓦雷德這樣宣佈。而絕大多數吸血鬼,也都一臉輕鬆的點着頭,應和着瓦雷德的話語。就這樣,二月十二日,除了亞伯赫拉辛家族留下的二十餘萬兵力,以及一批總共五十名必要的吸血鬼軍官之外,其餘三千餘吸血鬼,以及數百萬的亡靈大軍開始向着納徹多夫方向撤退。這也正式標誌着西爾凡尼亞與南部綠皮之間的戰爭告一段落。

在撤軍的途中,瓦雷德並沒有再乘坐那臺太過招搖的巫妖王座——在戰爭時刻使用它是一回事兒。而在和平時候使用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兒。瓦雷德並不想要給人造成一種,他恃功而驕的感覺。所以在這一路上,他都很低調的,與一般的吸血鬼一樣,乘坐馬車趕路。也就是在這途中,他與愛麗絲進行了一次詳談。

儘管瓦雷德是一個自視甚高的吸血鬼,但是他並不認爲單獨靠他一個人就能統治世界,他需要幫手,而且是極爲優秀的幫手。在軍事上,政治上,國家戰略上能夠幫得上他忙的人——而這個人就是愛麗絲。

“我記得,你前幾天在公民大會上曾經說過,我們現在缺少的並不是屍骸,而是金屬礦物。是這樣沒錯麼?”

在密封的馬車內,瓦雷德與愛麗絲兩個人拉上了車窗的窗簾,以避免旁人的眼光干擾。

事實上一開始的時候,瓦雷德還以爲愛麗絲叫他過來這裡是春心發作了,想要跟他在這裡來一發。對於這個非常大膽刺激的玩法,瓦雷德表示相當的有興趣。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他的妻子似乎比他正經的多。在稍微和他拉扯了一會兒,說了一點比較輕鬆的話題之後,愛麗絲便開始針對時局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的確,看起來你也發現了呢。”

既然愛麗絲都這麼說了,瓦雷德也只好收起了心裡那一點齷齪的思想,換上一副鄭重其事的臉,點點頭之後這樣回答愛麗絲:“這的確是個問題,但是同時也並不是個問題。西爾凡尼亞目前的確面臨着軍工業礦物原料不足的問題。但是如果我們維持守備姿態,並且並不擴軍備戰的話,那麼這個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那麼說,你提出這個‘問題’就是想要擴軍備戰,想要讓西爾凡尼亞進入一個進攻的狀態……讓我猜一猜……嗯,礦物,擴張。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矮人王國對不對?”

“真是聰明。”瓦雷德笑着點了點頭:“的確,我之前在公民大會上所說的話,算是爲我們進攻矮人王國埋下了一個伏筆。而就目前的局勢而言,西爾凡尼亞進攻,吞併矮人王國的領土,會對我們的國力產生極大地促進作用。有了南部大荒野源源不斷的綠皮屍骸,再加上無盡山脈南端豐富的礦產資源。製造一支席捲舊世界的大軍簡直易如反掌!”

“但是這一切,都需要混沌矮人分享,不是麼?”愛麗絲忽然提出了這樣的問題。這讓瓦雷德略有些亢奮的心情重新平復了下來。

“沒錯,目前爲止,我們仍舊需要混沌矮人的幫助。我們的工廠,工業體系以及要塞,鐵路等設施的建設仍舊離不開他們。而在接下來進攻矮人王國的戰役中,我們也需要他們來分擔矮人王國的壓力。”

“也就是說,在這一段時間內,我們的態度仍舊是維持與混沌矮人之間的盟約,直到矮人王國被消滅爲止?”愛麗絲這樣問。

“可以說對,也可以說不對。”瓦雷德說:“盟約這種東西,就是在對雙方都有利的情況下才會出現。至於何時破滅,卻不一定。而同時,消滅矮人王國,與混沌矮人的盟約。這兩件事情同樣也是西爾凡尼亞的總體戰略的一部分。”

“西爾凡尼亞的總體戰略?”愛麗絲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是你瓦雷德的總體戰略還差不多吧?”

“這有什麼不同麼?”聽到妻子言語中的調笑之意,瓦雷德同樣露出了笑容。

“當然不同了,瓦雷德。你可還沒有當上西爾凡尼亞公爵呢。”

“早晚的事情罷了,早一天,晚一天。沒有太大的區別,也……”瓦雷德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語氣,又似乎因爲自己說錯了話而顯得有些尷尬——不過,他沒說出來的那半句話,卻被愛麗絲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了出來:

“也……沒人能夠阻止你,是這樣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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