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手術檯跟前,樓曉恩和全聖寧都各自收回瞭望着空蕩蕩門口的視線。
接着,無言的沉默就開始在兩人之間漫延滋長。
全聖寧腳下移動了兩步,轉個身子人到了水池邊。淺淺折起的衣袖,雙手伸到了水籠頭下方。
順着指尖,自來水緩緩傾泄着,舒緩的水流滑過手腕,順着手背流到尖指,接着便匯入了水池裡。
雙手手指白晰纖瘦,似但見皮,不現肉。
透明通徹的自來水,在頭頂的燈光照耀下,水流的波光以及燈光交相輝映。一直戴在全聖寧右手食指上的那枚灰色的寒石戒指,此時也隨着全聖寧手指在水流的晃動,而折射出攜帶寒意的光芒。
空氣中很安靜,靜到沒有呼吸聲來應稱,只奏樂着自來水輕盈卻不失流利的水流聲。
站在全聖寧身後的樓曉恩,靜靜望着全聖寧站在水池前稍稍彎下着腰的背脊。
而全聖寧,儘管背對着身後的樓曉恩,但是卻同樣能知道樓曉恩此地時的視線在自己的身上。
因爲那麼特別的人,那麼在意的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視線,同樣是讓自己最敏感,最能感覺到的。
自來水沒有關上水闡,所以水會一直流出來,永不停息。
而一擰上闡,立時便會滴水不出。
但是,人的感情呢?可以像這個自來水一樣嗎?
若是可以的話,爲什麼樓曉恩發覺自己望着全聖寧的視線,突然變得,移不開。
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巧妙的一雙手所揉出來的糯米糰子。那麼濃膩,是怎麼樣也分不開的。
“我……喜歡上他了嗎?我的朋友聖,我喜歡上他了嗎……”
心內默默自問,樓曉恩癡迷的眼神,有着她自己也不能察覺出來的甜蜜和粘膩。
與此同時,白晰纖瘦的手指安靜沉緩的擰上了水籠頭。
全聖寧回過身來,正面面對着樓曉恩。
“哦——”沒料到全聖寧會在這個時候回身看着自己,樓曉恩突兀的發出一聲單音節。
“需要上去喝點東西嗎?”看着樓曉恩,全聖寧開口邀請。
他發覺,似乎,在他和樓曉恩之間,有些什麼……有些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以前的他,作爲樓曉恩的朋友、或者是老同學。從前的他們之間,也會常有沉默。那是一種兩人都不想說話時,共同默認的並且舒適的沉默。
而往往在那樣的時候,樓曉恩的視線總會飄遠,而全聖寧的視線,總會不自覺飄到樓曉恩的身上。因此,樓曉恩沉默時的側臉,總是全聖寧視線裡最熟悉,應在腦海和心頭最深刻的樓曉恩的一部分。
但是,現在的他與樓曉恩之間,這種沉默中,卻像是有種微妙難以用詞語來形容的神經線。而這種微妙的神經線,同時觸動着他們兩個人的心靈,心靈中有着難以言明的愉悅、令人享受的悸動感覺。
“啊,好、好的。”張嘴表示同意,樓曉恩木納的模樣,讓全聖寧的眼底不覺染上了一抹別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