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這些與李修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對他來說，佛門固然是迫在眉睫的勁敵。但是相應地，天庭同樣是懸在人族頭上壓迫的大山。
遲早有一日要推翻覆滅。
天庭越亂越好。
越亂，機會就會越多。
好歹也是做了數千年玉皇大帝的人物，基本的城府與臉皮還是要有的。
玉帝深深呼吸幾口，將其他想法暫時壓下，視線從李修道身上收回。
轉過頭，和顏悅色地看着太白金星。
“李愛卿，等長安這檔子事結束後，你我二人要好好合計合計……”
太白金星微微頷首，身上的鋒銳之意稍加收斂幾分，彷彿神兵收入鞘中。
但他心中，卻是悄不可察地暗歎口氣。
人情練達如他，自然看得出來，玉帝剛纔那句話中的言不由衷。
否則的話，玉帝剛纔那句話，就會只說“愛卿”，而不會多加一個“李”字。
看似沒有區別，但生疏之意卻是不經意間顯露了出來。
沒有多餘時間去細加探究他們君臣之間的陰微心思變化，李修道快步奔至氣機依舊勾連未曾斷開的程咬金三人身畔，手掌向其肩頭拍落。
“幾位將軍真不愧是我大唐的國之干城，又立了一個大功！”
說話間，李修道已然運轉法力，輸送到程咬金經脈竅穴當中。
龍氣無縫切換爲人道之火。
人道龍氣主要剋制佛道兩家的神通變化，對程咬金這些與大唐氣運緊密相連的重臣非但不會打壓，反有裨益增長之功。
但這效力，主要還是用於鬥戰殺伐當中。
要論調和人身，無疑還是雖近火行，但主要由人道信念凝聚而成的人道之火更爲溫和涵養。
斷裂的經脈重新接續上來，紊亂的氣機被梳理整齊。
肉眼可見地，程咬金三人氣色迅速恢復過來，一身氣血重新變得雄壯起來，而且比先前還略有增長。
三人都是沙場征戰多年的猛將，廝殺保命固然是近乎本能。
但是從中吸取經驗，砥礪自己更是擅長。
每自經歷一回，修爲與肉身就會再磨礪一重，再做增長。
在佛道兩家禁絕了修行典籍，無路摸索的情況下，他們不得已而爲之。
之前三人修爲遲遲停頓再後天先天的門檻上，無法突破，泰半也是緣由於此。
雖然眼下他們各自從李修道那裡得了功法，但是這種經年養成的本能卻未曾改變。
更何況對於個個星宿轉世的他們來說，區區一個先天還遠不是他們的極限所在。
而只是開始而已。
入了先天，真正踏上修行之路，才能夠逐步挖掘開發出前世道行賦予的潛能。
明明周圍有着數百玄甲軍，上萬百姓，還有神佛窺伺在側。
程咬金三人卻是自然而然地沉入無想無念的定境當中。
見三人呼吸神思步入正軌，李修道滿意點頭。
手掌從程咬金肩頭收回，負於身後，低頭去打量橫臥在千步廊道上的渭河龍王，暗自讚道。
“不愧是龍族。”
無論是在涇河龍宮，還是在剮龍臺上，渭河龍王其實都處於壓制狀態，真正實力未能徹徹底底地發揮出來。
等到被斬首之後，反而纔算是真正顯露原形。
俗話說道:虎死不倒架。
那麼渭河龍王就是真正的雖然身死，龍威猶存。
玄甲軍算是大唐，南瞻部洲，乃至整個地仙界一等一的精銳了。
自李二組建起來，攻無不克，不知見識了多少大場面，也稱得上是屍山血海當中趟過來的。
但在渭河龍王屍首殘餘的龍威下，也是忍不住暗暗心悸。
只是因爲玄甲軍紀律嚴明，早已深深浸淫到他們骨子當中，才能夠勉強維持不退，陣型沒有散亂。
如果說龍威只是作用於精神靈魂有些玄虛的話，那麼渭河龍王那身龐大氣血就是實打實的了。
龍族本就氣血渾厚，遠勝其他妖類，渭河龍王更是淬鍊了千年之久。
雖然境界未曾突破，但是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神力溫養下。
每一滴血液，每一方筋肉，每一塊骨骼，都已經被祭煉打磨到了極致。
隨隨便便拿一點兒零碎出去，都是祭煉法器的上佳靈材，說渾身是寶毫不誇張。
單單這具屍身蘊含的氣血，就比在場所有玄甲軍加起來還要雄渾。
“……殿下……”
見李修道出現，玄甲軍微愣一下，終於稱呼道。
雖然李修道的身份已經傳遍朝中，但尚未蓋印傳諸天下。
尤其因爲房玄齡等，對李修道原本是提防，纔會提出“定遠王”的封號。
想要將他外放出去，一面能夠在外開疆擴土抵禦外敵，同時免得攪得朝廷內亂。
但是現在……
真正見識了李修道後，房玄齡、程咬金等跟隨李二打天下的這一干文臣武將，已經暗暗改換了主意，想要改換門庭立場。
這樣的話，“定遠王”的名號可就不那麼合適了。
從某種程度上，李修道現在的身份頗有些尷尬。
朝中文武不好用什麼具體稱呼他，只要簡單稱作“殿下”兩個字。
至於這些玄甲軍，則是另外一番緣由。
對於他們這些刀口上打滾兒過來的人來說，生平不會輕易服任何人，只認可真正的強者。
他們可沒見過李修道施展神通，只知道他是李二流落民間的私生子。
雖然他們也承認李修道氣度燁然如神人，但單憑一具皮囊，可還得不到他們的尊敬。
“還是要顯露番手段纔是……”
人道之火乃是集結萬民信願經歷千年萬載而成，所謂人心沉浮盡數概括其中。
玄甲軍表露得如此淺顯，又如何能夠瞞得過李修道。
李修道也不生氣，因爲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夠將這些人折服，他們就回真正爲自己效死命。
“天上地下，最珍貴不過龍肉。”
李修道身體緩緩旋轉，掃視四周，將數百名玄甲軍神情面目盡收眼底，無一遺漏。
“今天……
就讓我來請諸位兄弟嘗一嘗這龍肉究竟是何滋味！”
說完這話……
李修道右腳擡起，向下一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