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原來是龍王納妃的日子，倒是我們兩個唐突了，沒有準備好合適禮物。”
房玄齡一愣，但他畢竟見多識廣，迅速從初次見到妖怪的震驚中鎮定下來。
伸手從腰帶上解下一隻金龜，遞給巡水夜叉道。
“聊表心意，還望尊使莫要見怪。”
巡水夜叉微微發呆，但還是本能地接過金龜，然後更正房玄齡道。
“我們龍王已經壽過千載，怎麼可能納妃。
這回，是我們家二王子與洞庭龍君的小女兒結親。
黃河、長江兩域的龍王河神來了大半，就連四海龍宮也都派了人過來……”
說到這裡，巡水夜叉不由挺起胸膛，面有得色。
大唐是南瞻部洲當中最強的王朝，長安是其都城。
涇河龍王又奉命統管流經長安的八條河流。
雖然本身境界實力差些，但在天下地祉河神當中也算是數得上號的大人物了。
而且……
這兩家的聯姻結親，也不單單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涇河是黃河重要支流，八百里洞庭又是大唐最大的湖泊，在長江流域中的地位與涇河大致相當，都屬於重要封侯。
兩家定親。
背後其實象徵着長江、黃河，兩道內河河神一脈的政治聯合。
“這是……柳毅傳書……？”
好容易親身經歷這種神鬼精怪的事情，房玄齡聽得津津有味。
一時間沒有留意到旁邊的李修道臉色忽然變化起來。起來，
《西遊記》裡面，可沒有提到過涇河龍王與洞庭龍君結爲姻親的事情。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柳毅傳書》的故事。
沒想到居然在混雜在一起。
“這樣說來……”
李修道眼神變得玩味起來。
按照《柳毅傳書》當中所說，這場看似圓滿的婚姻結果可不怎麼好。
涇河龍王的兒子雖然娶了龍女，但卻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對方，而且在外打野食。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涇河龍宮甚至還發配她去外面負責牧羊這種下人去做的事情。
結果被龍女找了個凡人把消息傳回孃家，引來了錢塘龍君大殺涇河不說，甚至還鬧到了天庭上面。
如果是從前，李修道或許會覺得涇河龍宮是咎由自取。
但是現在再看……
尤其錢塘龍君性情暴戾，爲侄女復仇就復仇。
還興風布雨，順帶淹了方圓八百里的莊稼，傷害了六十萬的生靈。
結果只是一句“情有可原”，居然就直接得到原諒，甚至連之前沒有結清的罪孽都被一併赦免。
難免令人懷疑其中另有黑幕存在。
如果再結合了《西遊記》當中涇河龍王的遭遇，就更是如此了。
“不過對我來說，或許也是個機會。”
李修道暗自念道，雖說時間感覺有些太過湊巧，可能給這回涇河之行多出許多變數。
但是正所謂福禍相依，變數越多，機遇也就越大。
反正他有縛龍索在手，又有房玄齡這等朝廷重臣相隨，安全基本上是可以保證的。
心念微動，召喚出縛龍索化爲手鐲套在手腕上，李修道隨意拱拱手，道。
“還請尊駕代爲通稟一句，允許我們入內觀禮！”
“不用不用。
我家大人見了之後，一定會十分歡喜的。”
巡水夜叉急忙搖頭，兩手一撥分開一條坦蕩水路，然後跳進其中，在前帶路。
雖說人類與水族風俗有許多不同。
但這種喜事，本就就是喜迎八方賓客的，除非是故意尋釁挑事的惡客，否則斷然沒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
房玄齡、李修道明顯又不是外人。
長在龍宮，又緊挨着長安。
這個巡水夜叉的境界雖然低微，換算過來，不過只是個打通了十多處竅穴的級數，比之尉遲恭、秦叔寶這等凡間猛將還有很多不足。
但見識比大唐之外很多佔山爲王的野路子妖王都要高明，最基本的望氣術還是會的。
房玄齡是朝廷重臣，百官之首，受封國公，氣運濃厚，一望便知。
涇河龍王也就佔了種族和神道的長生優勢，否則單說攜帶的氣運，怕是還比不過房玄齡。
龍王行雲布雨，能夠影響一地生靈。
但房玄齡在朝堂上提出制訂的每一條國策，也都能夠影響兆萬百姓。
只不過一個有形，一個無形罷了。
至於李修道……
人道龍氣剋制一應神通變化，妖怪的變化之術自然也不例外。
巡水夜叉只覺有一股無邊的威壓傳遞過來，它根本都不敢直視。
如果不是轉身帶路的及時，夜叉早就現出原型，磕頭求饒了。
本來凡人進入龍宮這種神域，夜叉是要提醒他們閉上眼睛的。
但依託着李修道的關係，房玄齡也得以避免。
這也讓他化身成了個問題寶寶，看什麼都覺新鮮，一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尊駕這是……”
房玄齡用手指指巡水夜叉腰間。
那裡，掛着半枚貝殼。
在前帶路同時，夜叉同時也在用樹枝一般的手指輕輕敲擊貝殼。
房玄齡心思機敏，立刻就猜到他這是在傳遞某種信息。
“哦，這是千里傳音貝。
只是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連靈器都算不上是我們每個巡水夜叉都要攜帶的東西，和道門的傳音符類似……”
巡水夜叉老實回答道。
涇河龍王是八河都總管，管轄着千里水域，這些夜叉修爲又低。
這種通訊靈器算是標配，讓他們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可以儘早通知同僚。
房玄齡感覺人生被徹底顛覆。
如果這都不算珍貴，還有什麼是。
身爲一國丞相，又常年負責參謀軍機，房玄齡可以想出這東西的一百種用法，以及其會帶來何等翻天覆地的變化。
沙場征戰，瞬息萬變，如果上下級之間有着這東西及時交換信息情報，幾乎可以說是百戰百勝。
用在地方上就更恐怖了。
山高皇帝遠，王權不下鄉的說法絕非虛言。
秦始皇、漢高祖，都算是一時英傑。
但是秦滅六國，結果搞得自身二世而亡。
漢高祖有秦王在前犁過一遍六國貴族，自己又打過一遍。
卻依然不敢完全施展郡縣制，而是郡國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