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進小雷音,石嶽卻是爲了提前瞭解下所謂的黃眉大王,也好將其做成一個最大的坑!未想其竟早已變作如來佛祖的模樣,並召集了一方大小妖王妖怪,然後各化作五百羅漢,三千揭諦,四金剛,八菩薩等,每日裡大吃大喝,倒不是一般的給力!
見此石嶽便乾脆藉機替了其中一位菩薩,待時卻還要藉機捅破豬八戒跟文殊普賢的姦情!待不知到時這無數的鍋背下來,彌勒胖子又是否還能樂呵起來。
荊棘嶺,也正是石嶽忽略小雷音前的一難,也可說是唐僧八十一難中最詭異的一難。
卻說隨一陣陰風,自廟後轉出一老者,卻是手端着一盤面餅,一出現便直接張口道:“大聖,小神乃荊棘嶺土地,知大聖到此,無以接待,特備蒸餅一盤,奉上老師父,各請一餐。此地八百里,更無人家,聊吃些兒充飢。”
豬八戒聞聽,頓時便開心的呵呵笑了,也不管那麼多,伸手就去取蒸餅。
孫悟空忽眸**光喝道:“且住!這廝不是好人!休得無禮!你是甚麼土地,來誑老孫!看棍!”
孫悟空話音落下的同時,金箍棒也轟然打下,事實上他依舊是未看出分別,但與這荒山野嶺,忽然跳出一土地,最關鍵是竟能逃過他大羅境界的神識,那麼這土地就顯然不簡單了!
且管你土不土地,老孫一棒便可確定!
下一刻果然如意料般,老者將身一轉,便輕易躲過金箍棒,並化作一陣陰風,“呼”的一聲,直接把唐僧攝將而去。
幾人不由傻眼。
孫悟空眸閃精光,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能在他的眼前將唐僧攝走,那麼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在神通法力方面對方絕對超過自己!
白龍馬瞪大馬眼珠子,愣在原地,發生了什麼?
沙僧也瞪大着驢眼珠子,半天都不會動一下。
豬八戒小眼珠轉轉,哼哼道:“猴哥,這下好了吧,你這一棒子,就把個老和尚給打沒了,等觀音菩薩找上門來,你可不能賴我老豬。沙師弟,你可也看到了的,咱們來分一分行李吧。”
說着豬八戒便奔行李而去,孫悟空只好嘿聲道:“呆子!莫胡說!那土地本爲妖怪,如今將師傅攝將而去,我等且一路尋去即可。”
豬八戒眼珠轉轉,也立時明悟過來,心想:對啊!老和尚是誰?誰敢動老和尚?老豬我操得什麼心。老和尚丟就丟了,反正也是他弼馬溫的責任,與我老豬何干,且隨他娘去……
孫悟空同樣是差不多這般心思,唐僧可說此時就是佛門的逆鱗,眼看功德即將圓滿,誰敢在此時動佛門的蛋糕?至於受些皮肉之苦,嘿嘿!有膽儘管來!
孫悟空想通了,遂也不再着急,既然連石嶽都未曾提及過,顯然是並不打緊的一個環節,不然又如何還能過得前方的小雷音!
另一邊,卻說老者將唐僧卷至一座煙霞石屋之前,遂將其輕輕放下,然後施禮道:“聖僧休怕,我等不是歹人,乃荊棘嶺十八公是也。因風清月霽之宵,特請你來會友談詩,消遣情懷故耳。”
唐僧聞聽,見對方似真個無惡意,卻纔定性,遂向四周仔細觀瞧,只覺月明星朗,忽又聽得人語相談,有聲音傳來道:“十八公請得聖僧來也。”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見對方一句一個聖僧,無不可客氣氣,唐僧遂更感放心,不由擡頭觀看。
卻見乃是三個老者,前一個霜姿丰采,第二個綠鬢婆娑,第三個虛心黛色。三人各各面貌、衣服俱不相同,都來與其見禮。
唐僧趕忙還禮,道:“弟子有何德行,敢勞列位仙翁下愛?”
之前自稱十八公的老者笑道:“一向聞知聖僧有道,等待多時,今幸一遇。如果不吝珠玉,寬坐敘懷,足見禪機真派。”
唐僧躬身:“敢問仙翁尊號?”
十八公笑道:“霜姿者號孤直公,綠鬢者號凌空子,虛心者號拂雲叟,老拙號曰勁節。”
事實上唐僧依舊是留着自己的心思,如今卻是已對自己的身份有所感悟,所謂江流兒,取經人,金蟬子,一切的一切,但只是不願意去深想。
聞聽對方報號,唐僧依舊是問道:“四翁尊壽幾何?”
孤直公哈哈笑道:“我歲今經千歲古,撐天葉茂四時春。香枝鬱郁龍蛇狀,碎影重重霜雪身。自幼堅剛能耐老,從今正直喜修真。烏棲鳳宿非凡輩,落落森森遠俗塵。”
另一凌空子跟笑道:“吾年千載傲風霜,高幹靈枝力自剛。夜靜有聲如雨滴,秋晴蔭影似雲張。盤根已得長生訣,受命尤宜不老方,留鶴化龍非俗輩,蒼蒼爽爽近仙鄉。”
拂雲叟也笑道:“歲寒虛度有千秋,老景瀟然清更幽。不雜囂塵終冷淡,飽經霜雪自風流。七賢作侶同談道,六逸爲朋共唱酬。戛玉敲金非瑣瑣,天然情性與仙遊。”
最後勁節十八公同樣哈哈笑道:“我亦千年約有餘,蒼然貞秀自如如。堪憐雨露生成力,借得乾坤造化機。萬壑風煙惟我盛,四時灑落讓吾疏。蓋張翠影留仙客,博弈調琴講道書。”
唐僧聽完,心中卻是不由暗吟,對方若果真是妖怪,決然不可能有這般文采,定爲那弒母吃人之輩一般,哪會與我這般客氣,遂躬身稱謝道:“四位仙翁,俱享高壽,但勁節翁又千歲餘矣。高年得道,丰采清奇,得非漢時之四皓乎?”
四老者頓時哈哈大笑,十八公道:“承過獎!承過獎!吾等非四皓,乃深山之四躁也。敢問聖僧,妙齡幾何?”
被氣氛感染,聞聽唐僧眼前不由飄過自己的一生,遂合掌躬身道:“四十年前出母胎,未產之時命已災。逃生落水隨波滾,幸遇金山脫本骸。養性看經無懈怠,誠心拜佛敢俄捱?今蒙皇上差西去,路遇仙翁下愛來。”
吟完,唐僧心底卻又不由升起一陣莫名的惆悵,竟第一次想到了自己的那母親,如今又可還好?隨之卻又浮現自己曾經將那人剖腹剜心的場景,一手握着一顆鮮血淋漓的心,卻彷彿抓在自己的心上,直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更想仰天長吼,直到耳邊傳來聲音。
卻是四老者共稱道:“聖僧自出孃胎,即從佛教,果然是從小修行,真中正有道之上僧也。我等幸接臺顏,敢求大教,望以禪法指教一二,足慰生平。”
唐僧聞言,不禁慨然,腦子裡卻依舊抹不去那鮮血淋漓的場景,自己剖開那人胸膛,活生生剜出其心的畫面。
唐僧不由暗歎一聲阿彌陀佛,自知爲心魔,遂平靜心緒,開口講道:“禪者靜也,法者度也。靜中之度,非悟不成。悟者,洗心滌慮,脫俗離塵是也。夫人身難得,中土難生,正法難遇:全此三者,幸莫大焉。至德妙道,渺漠希夷,六根六識,遂可掃除。又菩提者,不死不生,無餘無欠,空色包羅,聖凡俱遣……”
四老者聽得都不由頻頻點首,待其講完,十八公才讚道:“聖僧果不愧禪機之悟本也!”
其中拂雲叟卻是捋着鬍子忽道:“禪雖靜,法雖度,須要性定心誠,縱爲大覺真仙,終坐無生之道。我等之玄,又大不同也。”
唐僧不解,道:“道乃非常,體用合一,如何不同?”
拂雲叟哈哈笑道:“我等生來堅實,體用比爾不同。感天地以生身,蒙雨露而滋色。笑傲風霜,消磨日月。一葉不凋,千枝節躁。似這話不叩沖虛,你執持梵語。道也者,本安中國,反來求證西方。空費了草鞋,不知尋個甚麼?”
唐僧聽得不禁如重雷轟頂,“道也者,本安中國,反來求證西方。空費了草鞋,不知尋個甚麼?尋個甚麼?自己到底在尋個甚麼?”
耳邊聲音依舊在繼續道:“石獅子剜了心肝,野狐涎灌徹骨髓。忘本參禪,妄求佛果,都似我荊棘嶺葛藤謎語,蘿之渾言。此般君子,怎生接引?這等規模,如何印授?必須要檢點見前面目,靜中自有生涯。沒底竹籃汲水,無根鐵樹生花。靈寶峰頭牢着腳,歸來雅會上龍華。”
拂雲叟說完便是一陣縱聲大笑,半天方歇,而唐僧腦子裡卻只剩下一句話:道也者,本安中國,反來求證西方,忘本參禪,妄求佛果。
此時若是石嶽在這裡,定可一眼看出,這一難的精髓便正在這一句話上,所謂:道者,本安中國,反來求證西方,可謂忘本參禪,妄求佛果!
再加上唐僧心魔已生,佛心自然被觸動。
究竟是誰,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策反唐僧,或者說是否定佛門!
眼見得唐僧心境不穩,四老者互相對視一眼,其中凌空子忽打個哈哈道:“拂雲之言,分明漏泄。聖僧不必介懷,更不可盡信。我等趁此月明,原不爲講論修持,且自吟哦逍遙,放蕩襟懷也。”
旁邊拂雲叟亦笑指石屋道:“若要吟哦,且入小庵一茶,何如?”
然而但只是這剎那間,唐僧卻彷彿悟透了一切,忽微笑道:“衆仙老厚愛高情,三藏感之極矣。但夜已深沉,貧僧尚有三個小徒,不知在何處等我。意者弟子不能久留,敢此告回尋訪,尤天窮之至愛也,望老仙指示歸路。”
話音剛落,結果遠處便傳來幾聲叫喊:“師傅!師傅!師傅!”
唐僧心中不由大喜,而四老者卻是身影晃動間,直接從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