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淡青色的天空還鑲着幾顆稀落的殘星。
高老莊中萬籟俱寂,空氣絲絲清冷。
“嘎吱……”
唐僧雙手輕輕拉開梨木門,先前傾身探出頭小心的左右張望一會兒,這才縮回頭,理了理衣衫,大步走出門去。
他腰間,小白龍敖烏化作玉帶,呼呼酣睡。
孫悟空則肩扛錫杖行李緊跟其後,一臉漠然。
走出客棧後,唐僧三拐兩拐便踏上青石主路,向西而行。
可才走出小半盞茶時間,他便遙見少年郎豬剛鬣一襲白衫,一紙摺扇,斜倚在莊口石牌坊旁,靜靜地遠眺東方,一臉說不出來的憂鬱。
當他看見孫悟空時,卻瞬間驚喜起來,站直身小跑而來。
“大師兄,大師兄,我準備好啦!我們走吧!”
唐僧見到此幕,雖有吃驚,但更多卻是意料之中。
孫悟空看見豬剛鬣後,先轉頭看了唐僧一眼,旋即又轉回去,皺起眉頭望住他,冷道:“別跟着我。”
豬剛鬣聞言,委屈的一頓步:“哦。”
他答應完,唐僧與孫悟空兩人,便繼續邁動步伐,繞過他繼續往前走,但唐僧眼角餘光卻瞥見,豬剛鬣正搖頭低嘆的跟在他身後。
唐僧忍不住站住,回頭怒道:“你聽不見人話的嗎?大聖讓你別跟着他!”
豬剛鬣卻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我這不已經跟在你後面了嗎?凡人,你走你的,我沒空管你,我就看看我大師兄。”
唐僧:“……”
觀衆們見狀,全都‘憤怒’起來。
【就這態度!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想看大聖吃全豬宴嗎?】
【樓上!你不是一個人!你不是一個人!主播,先給我來份小炒肉!】
【對對對,豬身上都是寶,更何況是成了精的豬,還是宰了吧!】
【看一頭豬撩妹這讓我們廣大單身狗怎麼想!趕緊的,八戒的特長,變成食物!裡脊油炸,龍骨燉湯,豬頭滷上,肋排糖醋。豬蹄紅燒。一號肉做小炒肉,帶皮五花一半東坡肉,一半回鍋肉。後腿做肉乾,前腿水煮肉片,三角肌做辣子肉,精肉打成丸子。九轉大腸。椒鹽豬心,涼拌口條,夫妻肺片,最後豬肝做個清湯打底。】
【唐僧:所以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想喊大師兄得先讓大聖拜我爲師?】
唐僧屢次被豬剛鬣無視,靜靜看了會兒彈幕後,忽然眯了眯眼睛望向豬剛鬣,道:“那既然如此,就帶上你吧,畢竟好多菜要用豬肉呢。”
話罷,他轉頭看向孫悟空:“大聖你說是不是?”
孫悟空側目,上下打量了幾眼豬剛鬣,道:“嗯!”
唐僧與孫悟空一唱一和間,豬剛鬣卻恍若未聞似的,站在唐僧身後笑眯眯。
唐僧無奈一嘆後繼續上路,但心裡卻對這豬剛鬣萬分警惕。
邊走豬剛鬣邊在身後聒噪。
“大師兄,大師兄,你餓嗎,你渴嗎?我叫那凡人和尚給你做吃的呀?”
孫悟空聽見,似覺得有理,轉頭看向唐僧,道:“把他烤來吃,俺老孫覺得挺好。”
孫悟空不理會豬剛鬣,而是與他說話的行爲,讓唐僧頗爲感動,狠狠地點點頭,身後的豬剛鬣卻不在意的一笑,繼續聒噪。
“大師兄,這凡人和尚,到底是個啥樣的人啊,總感覺有點虛,要不咱們撇下他,你我師兄弟二人一起上路吧。”
孫悟空對豬剛鬣其他話題都不感興趣,唯獨提到唐僧時,纔會偶爾回話。
當他聽見豬剛鬣問唐僧是怎麼人的時候,頓了頓。
一旁唐僧也感到好奇,側耳傾聽。
半響後,孫悟空道:“……宜室宜家。”
豬剛鬣一怔:“啥?這怕不是個假和尚吧……”
唐僧本浮於臉上的笑容頓時止住,對一豬一猴唱戲、相聲似的對話,感到咬牙切齒,心頭有一萬頭***狂奔而過。
觀衆們看此,又議論紛紛起來。
【嘖嘖嘖,這八戒和大聖,一冷一熱,一個捧哏的一個逗哏的,要是收下他,那豈不是徹底把唐長老的風頭搶了,到底誰纔是主角啊?這豬還是煮了喂大聖吧!】
【又一個即將倒下的食材,之前還說是徒弟現在又搞事情!養不起了,吃吃吃!】
【是啊是啊所以這八戒啊,還是吃了好,養着太廢糧食!】
【不知道你們現了嗎?八戒這也沒歸順也沒降伏的,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彈幕紛飛間,唐僧則低頭長嘆一聲後,不再去理會豬剛鬣與孫悟空兩人。
取經一行人走出高老莊後,少頃便又踏上黃泥大路,在金燦燦盈滿稻香的田野間,向西而行。
約莫半個時辰後,小白龍敖烏悠悠醒來,聽了會兒身後豬剛鬣聒噪的話語後,忽然朝他生氣道:“我姨娘說,說謊會變成豬哦!”
豬剛鬣聽見敖烏的話,轉過頭來望向她,低低一笑,道:“我本來就是豬啊……”
敖烏見他看來,更加生氣,擡起龍望住唐僧的下巴,道:“光頭哥哥,你爲何要帶他一起上路呀!”
唐僧一臉冷漠的回望了下豬剛鬣,這才低頭朝敖烏笑道:“等下次你肚子餓的時候,就懂了。”
小白龍敖烏聞言,似乎明白些什麼,再次望向豬剛鬣時,眼睛亮亮的。
……
秋日的正午,黃橙橙的稻穀顆粒飽滿,沉甸甸地隨風搖曳,飄散出醉人的香氣,好似滾滾金波翻騰。
唐僧一行圍坐在田野邊,一株茂盛金燦的胡楊樹下。
唐僧剛剛坐下,尚未來及提起午膳的事,便見豬剛鬣頻頻望向南邊,忽地轉頭向孫悟空道:“大師兄,我忽然想起來有件事!等我半柱香就好!不要跑哦!”
話音落下,他腳下竟有云霧騰起,將其包裹起來,飛快向南飛去。
唐僧見此情形,立刻轉向鏡頭,激動的對觀衆們道:“貧僧就知道,這頭豬肯定有問題!”
話落,也不消他招呼孫悟空,孫悟空已經拎起他的後領,向豬剛鬣騰飛而去的方向追去。
兔起鶻落,風聲呼嘯間,兩人穿過幾片田野,兩座山林,來到一處湖邊岸上站定。
這湖初望去,恍似無邊無際,浩渺的水面波瀾壯闊,出‘轟隆隆’的巨響水聲,只是湖中水質烏黑,散出陣陣惡臭之氣。
但見在那惡浪翻滾的水中間,豬剛鬣正盤於雲霧中,他身下黑水如煮,巨浪翻涌間似在爆炸,絲絲縷縷的黑氣被炸出,涌現後全都朝豬剛鬣飄去。
頭上蒼穹陰雲密佈,轟隆隆的悶雷聲滾滾而來,忽然間,一道閃電炸響而起,撕裂沉寂的天空,劈落在湖中,一層熾烈電光‘刷’的掠過整片黑湖,激起更多黑氣騰空。
唐僧遠遠望見後,大感震驚:“大聖?這頭豬在幹什麼呢?這麼大動靜!”
一旁孫悟空靜看幾息後,道:“哦,獻祭法陣。”
唐僧忙問:“獻祭什麼?”
孫悟空又看了幾眼,這才道:“命。”
唐僧聞言怔了怔,隨即低頭一嘆:“看來這豬留不下了,大聖你是他對手嗎,如果是,那就打來做全豬宴吧。”
他話才落,直播間內立時沸騰起來。
【噫,辣雞主播不要這麼武斷啊,你這是要搞事你知道嗎!】
【神特麼一言不合就殺豬……不過我喜歡,殺吧!單身狗的歡呼!】
【啊,小哥哥那麼可愛爲什麼要吃他!果然你是想吃豬漲撩妹技能吧!】
【扯……分明是吃豬漲顏值!】
【唐僧:我醜咯?】
【感覺主播恐怕是早有預謀,果然是不願意放過西遊路上唯一吃豬肉的機會哼!】
觀衆們閒扯,孫悟空卻毫不猶豫的點頭。
“好。”
他答應後,腳尖輕點第,整個人騰飛而起,輕盈地落在波濤洶涌的水中後,踏浪而行,腳下金氣逸散四方,隔得老遠便狠狠地斜掠起九環錫杖,一道似刀劍般鋒利的水浪,朝豬剛鬣所在的方向抽擊而去。
黑色水浪來到豬剛鬣近前後,似撞擊在透明的薄紙上,‘啪’的一聲炸碎散落,而有一些則穿過薄紙,‘啪啪啪’的砸在豬剛鬣身上。
‘滋滋滋’的聲音響起,似硫酸在腐蝕地面。
正閉目沉神的豬剛鬣驟然睜眼,大叫起來:“哇啊啊一下這麼多要死豬的啊!”
叫的時候他忽然看見孫悟空,忙大急喊道:“別打別打!大師兄別打啊!就算要打也等我施法完啊!”
孫悟空哪管那麼多,只一個勁兒抽擊水浪,擊破‘薄紙’不斷濺落在豬剛鬣身上。
見孫悟空根本不聽自己的,豬剛鬣也不能再被動挨打,右手輕輕一抖間,那一紙摺扇便在身周旋轉環繞起來,疾風凌厲將飛射而來的水珠擊落。
而在摺扇擋水間,不斷有黑氣從水中逸出,被豬剛鬣吸入體內,水質似漸漸有轉變的跡象,但唐僧卻沒注意到。
唐僧站在岸邊遠遠望着豬八戒,不禁感慨起來:“這死豬不怕開水燙,做起來倒也方便。”
話落後,又低頭望着小白龍敖烏,道:“晚膳就蒜泥白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