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先天至寶?
不由的,一個念頭在腦中略過。
像是荒誕。
但細細思忖卻又理所當然。
也是。
自醒來後,肉身便徹底消失,想來該是徹底的灰灰了,而能夠於火災後,將他失去肉身無所依憑的魂魄留下,使之不至消散,想來也只有這等程度的寶物纔可以做到了。
小傢伙……
念頭又一閃。
不由自主的又閃出了一個胖乎乎的粉嫩玉琢的小娃娃。
現在想來,小傢伙那黑乎乎的本體……模糊還記得小傢伙全力之時,似乎是有一鐘的虛影顯出——應該是東皇鐘的殘片。
忽然,又一陣劇痛。
思緒被打斷了。
敖睺趕緊盤膝,潛運起法訣療傷,這處內世界可以隔絕天道,使他不致因時間的流逝而需要面對風災,暫且後顧之憂便了了。
療傷。
……
轉眼。
這處小世界中便過去了萬載。
葉狀的空間中,敖睺睜開了眼睛,魂體終於完全恢復了。
他偏頭看向一旁,法力留下的印痕已斑駁着佈滿了半片天空。
從未有一次,他在一個地方停留過這麼長的時間
一萬年。
眼底裡滄桑流過……
……
起身。
魂體往前飄蕩,這處內空間雖然世界的層次,但方圓卻最多隻有數裡,邊緣處,灰濛濛的彷彿牆壁樣的東西將空間圈起,這是隔絕小世界和外界的壁障,有些微處殘破,牆壁坍塌剝落的只剩下窄窄的一層,隱約可以看得見外面——
黑暗。
經年不散……
“呼!”
敖睺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魂體上萬道青光漾出,又有深邃的紫色橘黃糾纏,從最內裡凸現——這麼多年那源自雷災和火災的不滅本源愈發壯大了。
法力匯聚,然後——
“砰!”
一聲巨響。
強烈的勁風后逸,倒吹向敖睺的魂體,而他面前,那一處剛剛被全力一擊打中的壁障殘**沒有任何變化。
蚍蜉撼樹。
如果將世界比作雞蛋的話。
壁障便是蛋殼,保護着內裡,不受外界侵擾,但這處世界是殘破的,有些地方蛋殼已經破碎脫落了,那些顯出的透明,只相當於蛋殼下的那薄薄一層膜。
脆弱。
搖搖欲裂……
但這樣的脆弱,也是相對而言的。
敖睺修煉《大品天仙訣》已度過了雷災和火災,在之前只度過雷災時,他便已經擁有了天仙頂峰的戰力,只比牛魔王和覆海這等天仙境內絕巔的大妖差上一籌,如今火災又過,他實力當然跟着大進,毋庸置疑,定是遠遠越過天仙了,但金仙應該是仍夠不到。
或許,能夠比擬半步金仙?
半步金仙。
於三界內卻已可算的上是一方豪強,但是在一處世界面前,不要說半步,縱是完整的金仙又算的了什麼?
哪怕,這世界已經是殘破不堪……
畢竟只是魂體。
哪怕已經十分的凝實,在勁風中,魂體最表面的一層還是蕩起了漣漪。
微微弱弱……
敖睺的眸子裡沒有表情。
已經嘗試過許多次,對這樣的結果,他早就有了預料。
傷好了。
卻離不開了……
一萬年。
療傷的時候那偶爾的清醒都覺得孤獨難忍,但那時,好歹還有傷勢未愈作爲藉口……
如今呢?
已經一萬年過去了。
還要再過上幾個一萬年?
火災過後,修爲已自然的突破到了天仙的境界。
一入便是絕巔。
已經到有資格參悟“道”的地步了,但不論何時感應,這片世界裡都是空蕩蕩一片——
這是一處殘破的世界,它……
沒有“道”。
風災也被隔絕了。
也就是說,在這片空間裡,他修爲絕不可能載有寸進了……
這困縛是永遠……
面上是和眸子裡一樣的寡淡,看不出情緒。
已經困縛了一萬年。
外界已不知過去了有多少歲月。
也許只數十年,也許已過了三百年,只要一出去,即刻便會有風災加身,魂飛魄散……
但此後敖睺卻更寧願在風災中葬身,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獨自一個在孤獨中靜默的活着,只是此刻的他,早已非初來這個世界的那個“王然”了。
“王然”的記憶裡有這樣一句話:
經歷過七重的孤獨,才能夠成爲真正的強者,我們的世界也由此而生……
這是一個叫尼采的哲人說的。
尼采言道,‘我是太陽’,但他終究沒有變成太陽,厲過孤獨,他或許具有了他所說的那種‘強大’。
最終,尼采自殺了。
敖睺擡起頭,魂體沿着兩件寶物的間隙往上飄,來到了槍的那一層,擡頭,當均勻的粗細走到盡頭後,尖尖的穹頂映入了眼眸。
敖睺復又低下頭。
歷過一萬年的孤獨,他或許也變得強大了。
但就像這片空間一樣。
往後。
在看似所有一切都沒有變化的路上,會忽然那麼一天,所有的一切忽然收緊,然後……直接走到盡頭?
或許吧。
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麼時候會到來。
而在那一天未到來之前,敖睺覺得,自己應該是已經適應了獨自……
……
就這麼靜靜的……
靜靜的……
直到那麼一天,再忍受不了,便崩潰……
……
恍恍惚惚。
……
敖睺依舊保留了記錄時間的習慣。
又是三千年過去。
日子日復一日,沒有絲毫的變化。
早就習慣了。
只是情緒在一天天的淡漠,用日爲單位,每一天都會消退一點。
一點點……
敖睺覺得,當所有的情緒都消退結束之後,或許就也到了他這個本身徹底消退的時候了。
很奇怪。
當這樣一個念頭在腦中流過的時候,竟然並沒有什麼害怕的情緒浮出。
一如既往的冷淡。
靜靜思忖……
……
或許是害怕的情緒已經消失了。
……
消失了?
直到這一天……
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敖睺先是演練了一遍記憶裡的攻伐手段,不是爲了打發時間,只是已經習慣了,隨後他便開始在這小小的空間中游蕩,自最下層的葉尖起,一寸寸的巡娑,穿過連通兩片空間的小孔,再往上。
當他的魂體上身到最上方尖頂的時候,一天的時間便過去了。
尖頂。
像絕境一般的收緊。
敖睺無意打量,他身子往下落,便又開始周而復始的新一天,但就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