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這豐都城中,正是深夜時分,城中的居民都已經進入了熟睡之中,四處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一行七人走在街道之上,四處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只聽呂方問道:“雲翔,黑白無常與你約定在了何處?”
雲翔略一沉吟,朝着一旁的精細鬼和伶俐蟲看去,精細鬼會意,忙道:“大寨主,十字街口有一家紙紮鋪,掌櫃的姓郝,是替冥府做掮客的,咱們只需去找他便是了,他自會替咱們通知兩位無常大人。”
雲翔皺眉道:“那可是要等到明天一早?”
伶俐蟲道:“這倒是不必,那鋪子白天打烊,晚上纔開門,咱們現下過去,卻正是好時候。”
呂方笑道:“這才真是見不得光的生意。”
伶俐蟲附和道:“二大王說的是,這生意原本就見不得光。”
衆人便由山鬼兄弟帶路,一路走到了十字街口,只見旁邊果然有一個紙紮鋪,鋪門虛掩着,裡面透射出昏暗的燈光。
在雲翔的示意之下,伶俐蟲上前推開了大門,大門內乃是一個不小的堂屋,中間的桌子上擺放着一盞如豆般的油燈。房子裡堆放着成堆的紙紮,尤其是其中的紙人,足有三十來個,密密麻麻地擺成了一大片,卻又偏偏畫得栩栩如生,神態各異,可偏偏就不見一個活人,讓人頓時生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老郝,老郝,我家大寨主親自前來,你還不快快出來迎接?”伶俐蟲大叫道。可任由他連叫了好幾聲,這店中還是一片的死寂,根本沒有一點聲息。
精細鬼指着另一側的一扇只有半人高的小門道:“那裡定然是通往後屋去的,說不定這老郝在裡面睡着了,各位且稍候,我們去裡面找他。”說着,他一拉伶俐蟲,二人便上前推開了那小門,彎下腰鑽入了小門之中。
衆人無奈,便也只得留在堂屋中等候,衆人中的胡寧卻是初臨人世,第一次見到這令郎滿目的紙紮,也是心中覺得好奇,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口中只是嘖嘖稱奇。
當他來到了那一堆紙人前的時候,更是生出了大開眼界的感覺,只見這些紙人的繪畫風格極爲寫實,與這個時代的普通畫作多有不同,乍一看上去,簡直與真人一般無二。
尤其是最前方有一對童男童女,更是做得格外用心,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了一些之外,即便是臉上的輪廓,都顯得圓潤而充實,煞是惹人喜愛。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一對紙人似乎尚未完工,雙眼的位置卻是空白一片,沒有畫眼睛,看上去格外地彆扭。
胡寧心中一動,回頭看桌上正好擺放着繪畫用的筆墨,頓時便起了些玩性,上前抄起畫筆,沾了些墨汁,便去畫那一對童男童女的眼睛。
說起來,丹青和書法在鬼谷一門算是基本功了,胡寧自幼進入天機谷,幾十年來倒還算是學到了一手不錯的丹青之術,所以這眼睛畫得更是栩栩如生,只是這墨汁的顏色有些古怪,黑色之中帶了點暗紅,看上去有些詭異,但總體來說,卻還是讓那一對童男童女多出了幾分靈性。
他心中大爲滿意,隨手放下畫筆,退後幾步便欣賞起了自己的作品,正自沉浸在其中,卻忽然見紙人那黑中帶紅的眼珠好像轉動了一下。
胡寧還以爲自己是眼花了,連忙揉了揉眼睛,再看過去,只見那兩雙眼睛已經不再轉動了,卻變成了齊齊地盯着他看,與剛纔自己所畫的好像略有不同。
他心中頓時有些奇怪,連忙湊上前去,想要仔細看看那眼睛是否真的發生了變化,卻忽然聽得那童男悠悠地開口道:“陽世三間,積善作惡皆由你。”接着,便是一旁的童女開口道:“古往今來,陰曹地府放過誰?”最後,卻是童男童女齊聲道:“你可來了。”
這童男童女的聲音雖顯出些稚嫩,但在這安靜的環境下,卻更多出了幾分陰森。說完這話,那一對紙人忽然伸起了雙手,便朝着胡寧猛撲了上來。
如此異變,頓時嚇得胡寧汗毛倒豎,連退三步,差點跌坐在地,驚叫道:“媽呀,這是什麼鬼?”
說來也巧,他這一聲“媽呀”,還真的引起了他母親的主意,九尾夫人正與雲翔一道關注着小木門那邊的情況,聽得胡寧的驚叫,連忙轉頭看過來,卻正好見到一對紙人撲在了胡寧的身上,兩雙小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
所謂母子連心,九尾夫人見狀,頓時柳眉倒豎,怒斥道:“竟敢欺辱我家孩兒,當真是不知好歹。”說着,擡手之間,便已飛射出兩道紅菱,朝着那童男童女捲了過去。
不料,她手中那紅菱剛一飛出,便被雲翔搶先一步迎上去,奪過來盤在了手中,卻是擋住了她營救兒子的招式。她頓時心中一急,怒道:“小蛤蟆,你這是做什麼?”
雲翔卻是淡淡一笑,搖頭道:“兩個附身的遊魂罷了,若是寧兒連這個都應付不來,這幾年的天龍九變可就真的白練了,馬上就要下地府了,這點麻煩,還是讓他自己來解決吧。”
九尾夫人頓時明白了過來,雲翔這是打算考較一下胡寧的本事,順便讓他積累一些經驗,免得下地府之後遇事又會如此手忙腳亂。她看了看那兩個紙人,也覺得不會有什麼真的危險,便點了點頭,收回了紅菱,對胡寧喝到:“寧兒,地府遠比這些紙人危險,你若是連這點麻煩都應付不了,還是莫要跟我們去了,乖乖回壓龍山修煉便是。”
一旁衆人聽了這話,便也停住了出手的意思,都饒有興趣地看着胡寧與那一對紙人糾纏。
胡寧的本事原本也算是不錯了,新近又修成了天龍九變中的魚龍變,當然不可能輸給兩個紙人,之前那般害怕,也只是因爲事情太過詭異罷了,聽了母親的話,也只得強自收斂起了心神,爬起身來便與兩個眼冒紅光的紙人鬥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