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真君這一年過得相當鬱悶。
時間已經過了快一年了,然而,關於去年蟠桃失竊案的調查卻仍在繼續着,而且影響仍在不停擴散,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雖然雲翔這條路子已經斷了,不過捲簾大將卻也並不是沒有線索可查,至今仍關在七殺殿的那十幾個力士、天蓬元帥曾刻意提及的朱家姐妹、將天蓬元帥告上玉帝的衆嫦娥等等,這些當然都是值得細細盤問的對象。
對於他們這些身份低微的神仙來說,七殺殿的威懾力不可小覷,所以這一年來,這些相關人員都被調查了無數遍,早就已經不厭其煩了,應該說,雲翔這一年能過得如此逍遙,真正依靠的其實還是這些天庭的朋友全力遮掩的功勞。
然而,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隨着調查工作的不斷深處,許多原本天庭中不爲人知的隱秘,也被慢慢揭露了出來,比如說,瑤池王母的貪腐問題。
衆所周知,天庭中最大的財富,除了那濃郁到了極點的靈氣,就是瑤池宮的蟠桃靈藥,以及天河府的物產。
然而,有種種跡象表明,王母的手腳似乎並不乾淨,不但蟠桃園、靈藥園連年有所虧空,連天河府的物產也有被天蓬元帥私自支取,送到了她的手中,這一點上,當初從曲主簿手中得來的賬簿可是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如此一來,去年蟠桃會上那一番事端,是否是王母自導自演的一出好戲,就顯得尤爲可疑了。
捲簾大將是玉帝的親衛,腰懸虎頭牌,當然不會去顧忌其他任何人的顏面,包括權勢滔天的王母在內,既然發現了疑點,當然就會死咬着不放,一心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給玉帝一個交代。
這樣一來,王母本人當然不會好受,而作爲調查的協助者武德真君,卻是更加進退兩難。
要知道,武德真君職位乃是東宮伴讀,雖然名義上是輔佐小張太子的天官,但實際上,他卻是天庭與東天的重要聯絡人,東天如同當年的灌江口,也正是他的根基所在。
這些年來,他雖然並不知道王母與東華帝君的關係,但他卻也已隱隱察覺,瑤池宮和東天絕對有些不爲人知的聯繫,東天也絕對不會任由王母出事。果然,很快的,小張太子便傳話給他,讓他務必從中想辦法中止這次調查行動,至少不能讓捲簾大將繼續去找王母的麻煩。
所謂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在捲簾大將的眼中,武德真君官階不高,本來就是玉帝派給他的副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聽命行事,要想阻止捲簾大將的調查,真是談何容易啊?
於是,武德真君便陷入了左右爲難的境地,一面是代表東天的主家小張太子,另一面卻是背靠玉帝的捲簾大將,哪個都得罪不起,心中自然積攢了無數的怨氣,平日裡卻連找人傾訴一番都不敢。
今日好不容易偷得了一點空閒,他便乾脆來到了雙叉寨,找雲翔倒一倒苦水,畢竟,不管怎麼看,雲翔都是唯一可以讓他一吐爲快的人選了。
講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武德真君給自己斟了滿滿一大碗酒,獨自一飲而盡,道:“兄弟,我現在方纔知道,兩大之間難爲小,這個東宮伴讀的官位,平日裡倒也還算舒服,可真到了關鍵之時,卻是如履薄冰,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做個無職無權的閒職,也好過如今這般寢食難安。”
這當然是一句牢騷話,雲翔比誰都清楚,武德真君可是個標準的官迷,當初被貶官的時候,他可是整個人都頹廢無比,比起眼前,還要悽慘百倍。不過,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也足以見得眼下這形勢已是逼得他無計可施了。
想及此處,他也只得舉杯致歉道:“此事說來終究還是小弟惹下的禍端,今日卻勞得哥哥代爲受苦,小弟也是心中有愧啊。”
武德真君嘆道:“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麼?只是我擔心,若是任由他這麼鬧騰下去,就算王母娘娘能夠安然無恙,我卻要被小張太子責罰了,丟官免職倒是小事,只怕若是沒有我從中斟旋,那捲簾大將終究還是會查到兄弟你的頭上,到了那時,咱們這一番努力可就全都白費了。”
雲翔皺了皺眉,也覺得這話不無道理,事情終歸是自己惹出來的,卻引得許多朋友替自己受罪,終究不是爲人之道。他思忖了片刻,方纔開口道:“老哥,莫非這捲簾大將真的是油鹽不進,非要將此事一查到底嗎?”
武德真君苦笑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啊,捲簾大將乃是七殺殿的人,那七殺殿以前有監察百官之職,倒是威風八面,可後來已是漸漸沒落,只是負責守護玉帝罷了。七殺殿的殿主赤腳大仙,一早便想重振七殺殿的聲威,只是一直苦於找不到機會,如今既然爲捲簾大將討來了這查案的機會,當然便要攪他個滿城風雨,再抓幾個位極人臣的官員,否則又哪裡肯隨意收手?”
還有這一層關係在?看來,自己雖然在天庭待了這許多年,但還是有許多潛藏的暗潮,自己仍是一無所知啊。
不過,從西遊記的記載來看,捲簾大將最後也是獲罪被打落了凡塵,流落到了流沙河當妖怪,就說明很可能他這一番調查最終還是無果的。
然而,雲翔卻不敢將希望寄託於對手自己犯錯上,因爲他並不清楚,捲簾大將出事究竟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若是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那可就太遲了,所以,若是有可能的話,自己還是要想辦法幫上武德真君一把的。
可是,那捲簾大將遠在天庭,又是玉帝的親衛,隸屬七殺殿,自己卻只能待在凡間,又有什麼辦法可以阻止他呢?
咦?等等,印象之中,自己以前似乎聽到過什麼關於捲簾大將的傳聞,好像在一件重要的事情之中,這捲簾大將扮演了一個雖不起眼,但也極爲關鍵的角色。是什麼呢?怎麼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他緩緩舉起了一杯酒,放在鼻尖輕輕嗅着,大腦卻是飛速地旋轉着。
正在此時,卻聽得武德真君又道:“可憐我家小張太子,前些年剛剛被玉帝收作了義子,這幾年正是順風順水,如今卻也在爲此事煩惱,讓我這等做下屬的也是羞愧不已啊。”
對了!小張太子沙天爵!
雲翔終於想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捲簾大將的名字了,而與此同時,他也終於找到了對付七殺殿的辦法。
想及此處,他隨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大笑道:“老哥莫急,我已想到了辦法,定然能夠徹底解決這個麻煩。既然七殺殿如此死咬着不放,那咱們也只有打疼了他,他自然就會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