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村距離法門寺不過七八里地,雲翔仍是扮做一個普通的香客,步行走了半個時辰,整個村莊便已映入了眼簾,可當他仔細打量起那村莊之時,卻是瞬間呆住了。
五十年不見,這村莊已是有了不小的變化,面積比起以前擴大了幾倍,莊戶也明顯多了許多,而且裡面的建築也頗爲整潔高大,儼然已是有了箇中等集鎮般的規模了。
按理說來,這連年戰亂的,大多村莊都是民生凋敝,可唯獨此村是個例外,倒也讓人心生好奇。
不過,稍微一想也就不難理解了,這村莊中有一個佛門羅漢、一個妖族尊聖坐鎮,尋常戰亂怕是無法波及。再加上當年雲翔便爲其討來了一個免收賦稅的聖旨,即便是改朝換代,恐怕也並未廢除,所以這麼多年下來,倒是讓這原本不起眼的村莊變成了一個世外桃源,愈發興盛自是情理之中。
然而,此時真正讓雲翔臉色大變的,卻是這原本安靜祥和的村莊,卻隱隱傳來一陣肅殺之氣,顯然有不少高手混跡其中。
仔細一看,便不難發現,光是村口進出的道路之上,左右兩側便站了兩個頗不簡單的和尚,一個棕衣,一個灰衣,相對而立,一面口頌經文,一面暗中打量着進出村的行人,時有眼神碰撞,居然顯露出了幾分敵意,顯然並不是一夥的。
而更讓人吃驚的是,這兩個和尚的修爲不低,居然都是大聖中期的修爲,換句話說,他們少說也是西天羅漢之流了!
一個小小的村莊,居然有兩位羅漢守門ꓹ 實在是有些嚇人啊,漢鍾離說這村中形勢複雜ꓹ 果然有些道理。
雲翔遠遠打量了那村口半天,終究沒敢直接闖進去,畢竟ꓹ 裡面形勢不明,瞞過兩個羅漢雖然不算難事ꓹ 可裡面定然還有位階更高之人,要想瞞過就不容易了ꓹ 還是應當小心爲上。
眼見天色已是漸漸昏暗ꓹ 來往行人也漸漸稀少,他正猶豫着該如何進村,卻見村中晃晃蕩蕩地走出來兩道人影,定睛看去,居然不是外人,正是無支祁下屬的兩位魔將。
那兩位魔將如今也是大聖中期的修爲了,倒也不懼那兩個羅漢ꓹ 左右打量了二人一眼,臉上露出了譏誚之色ꓹ 一人開口嘲諷道:“堂堂佛門羅漢ꓹ 居然也會給咱們妖怪看門ꓹ 倒真是有趣得緊。二位辛苦了ꓹ 一會爺爺們回來了,賞你們幾塊骨頭吃啊。”
這言下之意ꓹ 分明是將二人比作了看門狗ꓹ 實在欺人太甚ꓹ 只是兩位羅漢似乎有些忌憚,並未出手相爭ꓹ 只是怒目相視。
灰衣羅漢道:“爾等妖孽,休得猖狂,早晚自有爾等伏誅之日。”
那魔將笑道:“伏誅,伏誅,天天說,聽得爺爺耳朵都起繭子了,你倒是誅給我看看?”
灰衣羅漢怒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說話,倒是那黃衣羅漢似乎涵養甚好,道:“二位施主,眼下天色已晚,不知二位打算前往何處?”
那魔將道:“看看,還是人家西天的羅漢道行高,比你們東天強了太多。告訴你們也無妨,今日我家大聖爺心情不好,一個人喝了半日悶酒,又少了下酒菜,便着我們二人去抓幾個生人來下酒,老規矩,村裡的人不能下手,就只能去官道上抓幾個行人去了。”
二位羅漢一聽這話,方纔露出恍然之色,妖怪吃人,本屬正常,如今這情勢下,他們雖自詡名門正派,卻也不敢隨意插手。只是,這話當着兩位佛門羅漢的面說出來,未免讓人有些尷尬,二人齊齊低頭頌念“善哉,善哉”,便都沉默不語了。
兩個魔將相視一笑,走出了村莊,施展開了法術,便朝着大路的方向飛去。
不遠處的雲翔此時運足了耳力,卻是將這番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頓時大喜過望,瞅準了二人離開的方向,便展開身法追了上去。
兩個魔將剛剛飛出不遠,便覺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擋在了面前。二人頓時大吃一驚,喝道:“何人竟敢擋住爺爺的去路,可是活膩了嗎?”
卻聽得那人笑道:“二位兄弟,可是連我都不認得了?”
二人聽得這聲音耳熟,連忙定睛看去,頓時驚喜道:“大寨主,怎麼是你?”
雲翔嘆道:“當年一時不慎,身陷北荒之地,前些日子纔剛剛脫困而出,便先來河西村探望無前輩。這村中到底是怎麼了?竟然會聚集如此多的佛門高手?”
二魔將又打量了雲翔半晌,見不像有假,便道:“大寨主,你有所不知,這些年間,河西村又發生了許多事端,若非我家大聖謹記與你的約定,定要死守這金蟬子,只怕兄弟們早就撐不下去了。”
雲翔忙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你們且說來聽聽,我也好想個辦法出手相助。”
二人不敢猶豫,便將這河西村中的形勢細細講了出來。
遙想當年,雲翔爲了拿捏西天,曾與其約定,扣下了金蟬子在河西村中生活,而西天搶奪無果之下,爲了保證這位高階乙等酥人不會就此廢掉,提出了派遣伏虎羅漢陪侍左右、傳授經文的要求,爲此每年還被勒索了大量財富,算是使得事情暫時得以解決。
然而,隨着時間慢慢地流逝,形勢本就在不斷地發生着變化,可惜雲翔深陷北荒,無法及時進行調整,而無支祁又欠缺應變之才,所以使得局面越來越惡化起來。
衆所周知,酥人因爲修行阿酥賴耶經,壽命較普通人短許多,三四十歲涅槃的大有人在,五十多歲就已經可以算是高壽了。而時至今日,金蟬子已是年過五旬,換句話說,他早就已經完成了這一世的修行,隨時可以進行輪迴了。
這樣一來,問題就變得尖銳了起來,如果金蟬子再次轉世,將會成爲甲等酥人,也就是最高等的存在,價值高出了何止十倍,這樣的情況下,西天當然不肯讓他再去地府輪迴,而是希望將他接回旻天縣涅槃,以便將其完全控制在手中。
可想而知,這個要求無支祁當然無法接受,甚至威脅西天,如果敢有什麼不軌行爲,他便會吃掉金蟬子,讓他形神俱滅,如此一來,西天可就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最終,西天也不敢冒這個風險,只得暫時將事情擱置了下來。
不過,矛盾的種子既然已經埋下,終究是會生根發芽的,於是,就在半年前,本去佛祖終於作出決定,策劃了一場搶奪金蟬子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