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南極仙翁之言,諸位仙人一時間紛紛散去,也沒什麼上前和陸北攀談的意思。
倒是有幾位地仙和神仙境界的散仙,目光頗有深意地打量了陸北一眼,也不知是在打什麼主意。
這時,一個面如冠玉,眉目俊秀的青年,在一位姿容妍麗的抱琴女仙陪同之下,緩步走上前來。
來到陸北當面。
茶神陸羽如凡間尋常的讀書人一般,施了一禮,繼而溫和笑道:“陸道友,在下陸羽有禮了。”
茶神陸羽實在是一個儒雅至極的男子,只見其人羽冠長衫,身形高大,眸若點漆,鼻直口方。
此刻儒雅面容之上掛着如沐春風的笑容,神情真摯,令人心生好感。
陸北神色淡淡,拱手道:“陸北見過陸道友。”
心中古怪之意升起,不想眼前之人還是位陸姓本家。
“陸道友……”
陸羽臉上同樣有幾分古怪之色流露,凝聲道。
“撲哧。”
抱琴女仙花枝亂顫,笑得都彎了腰,出言打斷道:“兩位陸道友,你們寒暄夠了沒?”
陸北眼眸微動,故作疑惑道:“請恕陸某眼拙,這位是道友的道侶嗎?”
聞聽此言,抱琴女仙神情微變,眼中滿是羞惱之意,正待出言嬌斥陸北。
心中一動,反而偷偷去觀察陸羽神色。
“不是,不……陸道友誤會了。”
陸羽目光躲閃不停,漲紅了臉,連忙出言解釋道。
“誰是他的道侶。”
抱琴女仙柳眉倒豎,杏眼圓瞪,又氣又羞。
轉眼再看到陸羽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兩個陸道友,沒一個好東西。”
說完,轉身邁起盈盈步伐,拂袖離去。
茶神陸羽忙衝陸北拱手道歉,然後徑直去追趕羞惱離去的抱琴女仙去了。
摩昂太子嘆道:“陸兄,何苦作那惡人。”
他深知以陸北心智,斷不會無端地開這般不合時宜的玩笑。
“惡人嗎?或許吧。”
陸北爽朗一笑,面上冷漠如冰的神情自此時此刻方稍稍紓解些許。
伸手取下腰間的青玉酒葫蘆,連連飲了幾口。
心中面對鍾李二仙和呂純陽的壓抑心情一掃而空。
甚至有些開懷,哪怕方纔之言被抱琴女仙一時怨恨又如何。
他的這位陸姓本家未曾看出,可他卻看出抱琴女仙眼中的綿綿情意。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且不要像他一般……
念及此處,陸北繼而搖頭一笑,握緊腰間三生神劍的古拙劍柄。
掌心絲絲縷縷的冰涼劃過心間,眸光微微黯然。
有些人,你真的不必去等……
靜靜地看着這一幕,楊嬋目光閃爍,心中彷彿有幾分明悟。
不動聲色地收起先天靈寶寶蓮燈,盈盈笑着走上前來,柔聲道:“陸公子,下一步作何打算。”
聞聽楊嬋之言,摩昂太子此時也是目光卓然地望向陸北。
“還能去哪?方纔大言不慚地得罪死了一位真仙強者……當然是不能離開摩昂表哥一步了。”
敖聽心撇了撇嘴,冷嗤道。
裝完了,還不是讓我四海龍族給你背鍋。
此刻的敖聽心渾然忘記方纔到底是誰站出來,質問呂純陽‘鬥劍不論生死,瞭解因果’的。
女人果然是口是心非的生物。
聞聽此言,楊嬋莞爾一笑,明眸皓齒,端莊妍麗。
陸北神情無奈地看了這口嫌體正直的女子一眼,很快被狠狠地瞪了回來。
敖兮嘻嘻笑着跑過來,甜甜道:“北哥哥,你來龍宮吧……那就能天天陪兮兒玩了。”
“恐怕要讓敖兄失望了。”
陸北沉吟良久,方婉拒道。
“不知死活。”
敖聽心眉頭緊蹙,冷哂道。
這淫賊不知好歹,死了纔好。
摩昂太子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之色,沉聲道:“陸兄可考慮好了,說來,我西海龍宮那邊還缺一位水軍都司。”
其實,方纔他見陸北將茶神陸羽激走,便多少猜到了幾分陸北的心思。
蓋因茶神陸羽的道場紫府洲,就在此地不遠之處。
而純陽真人所拒封的三島十洲東華大帝君的道場同樣是在紫府洲的。
陸北此舉多半是害怕連累茶神陸羽吧。
畢竟人教勢大,純陽真人又是一位特殊的真仙強者。
別看方纔他與純陽真人修爲相仿,還交手一個回合。
可只要他一日未至那三行本源圓滿的金仙境界,一旦與純陽真人死鬥,活下來的多半是那位純陽劍仙。
一位大羅道尊的殘靈轉世,只要再次踏入長生真仙,底牌神通深不可測,也就剛纔太乙之輩的南極仙翁能夠讓這位純陽真人知難而退了。
說來奇怪,這位陸兄明明一身玄門正宗的浩然堂皇氣息,而且這天罡三十六變,難道不應該是什麼大教弟子嗎?
莫非是佛門,還是截教,妖師殿……接着又看了看一臉關切之色的楊嬋,抑或是闡教?
不過,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
若先前他還因爲陸北的所謂三教嫡傳弟子而重視的話,那麼經此種種,哪怕陸北就是一個散修,此刻也已經無關緊要了。
楊嬋眉睫輕顫,靈動如清泓的一雙大眼睛中露出關切,糯聲道:“陸公子,你要不……和我去華山。”
見陸北目光粲然地望向自己,其他之人也是好整以遐地望向自己。楊嬋芳心之中突然泛起陣陣悔意,繼而覺得臉頰發燙。
神色不自然地用猶如蔥管玉潤潔白的纖纖手指,撩起幾縷遮眼的秀髮。
柔聲解釋道:“陸道友,額,陸公子不要誤會。華山道場之中有二哥設下的本源法禁,真仙強者是攻不破的。”
又見敖聽心眉眼彎彎,正一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楊嬋心中多少有些惱怒,聽心姐姐好生沒有道理,這是想哪兒去了?
她又不是什麼癡呆文婦,只是感慨這人得罪了人教真仙,恐怕結果不會多好,心生憐憫,因此纔出言提議而已。
陸北無聲笑了笑,神色淡漠道:“多謝楊姑娘美意。”
轉而向極東之地負手望去,此舉令楊嬋爲之氣結。
這人……果然不知好歹。
陸北凝聲道:“敖兄,此地離湯谷秘境不遠吧。”
摩昂太子驚道:“陸兄不會是要……”
陸北沉聲道:“三天之後,陸某打算往湯谷一行,想必以呂純陽之能,也不敢輕易涉足那處地方。”
“你不要命了。”
楊嬋驚呼道,也顧不上此言已然有些逾越失禮。
湯谷之地,她清晰記得,就連二哥以前爲她捕捉金烏帝流漿時,回來也是一臉心有餘悸。
敖聽心則是以看傻子的目光望向陸北……宛如在看一個智障。
倒是敖兮揚起巴掌大的小臉,靈動的眼睛滿是委屈之意,撅嘴道:“北哥哥不去龍宮了嗎?”
可惜此刻完全沒人搭理她。
“陸兄,三思。”
摩昂太子驚恐莫名道。
“敖兄不必驚疑。陸某既然如此說,自然有自保之道,而且去湯谷還事關一件陸某道途。”
陸北風輕雲淡道。
其實他也是剛剛知道,方纔他打開瓶口之時,以神念感知,發現那一點兒極陽之力根本不足以令他陽五氣完全凝練出來。
地仙朝元所需五氣何其龐大,地仙一身神通手段都在這五氣之中。因此,這極陽之力是真心少了。
甚至他都曾經無良腹誹過,南極仙翁是不是將極陽金烏帝流漿分成許多份了。
簡而言之,極陽金烏帝流漿太少,甚至遠遠不夠。
也不是一滴兩滴的問題,三滴都不夠。
沒想到,湯谷一行,他還是不能避免。
不過正好避開純陽真人的追殺。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昔日在幽冥界之時,他殺長生真仙如狗,可惜……而今堪比從天堂到地獄了。
這也是陸北豁達,若是旁人非心態失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