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澤道友請留步……”
“蹭。”
清靈激越的聲音突然響徹九霄,漫天雨霧都爲之一頓。
“道友還有何言……汝敢?”
東澤山神顧林之面色大變,冷喝道。
然而話音還未完全出口……
呂純陽神色冷然,目露滔天殺機,火龍劍心隨意動,出得三尺劍鞘,庚金之氣混合着熾烈火光,在虛空之上搖曳斬過。
“噗嗤。”
一顆大好頭顱帶着難以置信之色,打着旋兒就是飛將出去,由香火神力構成的金色神祗之血,淋漓而落,慘烈難言。
頭顱之上,顧林之被符召包裹的陰神還未逃出,便被猛然爆發的火行本源給焚燒一空,化作片片劫灰落下。
山神印璽散發出的戊土黃光,分明抵擋不過一瞬,就被這火龍劍光攻殺一空,實在不堪一擊。
東澤山神顧林之,隕落!
“呂道友,你……”漢鍾離面上笑意還未散去,就是化作苦澀,吶吶道:“道友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藍采和與張果老二仙都是目露震驚,心神大亂。
這麼一位堪比天仙道行的山神,就這般被當場格殺了?
“事關道途之爭,不死上幾個人,如何能行?”
呂純陽神色嚴峻如山,一襲白袍迎風獵獵作響,冷冽似刀的言辭,彷彿一陣冷風颳過幾仙的耳畔,令其等不由得神情肅然,心生惴惴。
純陽真人這話卻是一點之不錯,道途之爭又不是請客吃飯,不死上幾個人如何能行?
古今素來成大事者,就沒有不見血的……
“東澤山神這是劫氣纏身,迷了靈障而不自知了。”
鐵柺李目露精光,神色淡漠,一錘定音道。
這時,那兩位紅袍文吏戰戰兢兢地跪下身來,打着哆嗦道:“幾位大仙,饒命啊。”
“貧道且問你,東澤山神可曾認識一個叫陸北的散修?”呂純陽一邊伸手攝來山神印璽,一邊出聲問道。
“回稟上仙,山神老爺先前確是與一位陸姓道人過從甚密,小的也不知是不是上仙所說的陸北。”
“哼,果然不出貧道之所料,這東澤山神當真該死。”
敢以言語欺瞞一位長生真仙,不管出於何種目的,死不足惜。
純陽真人目光平靜,凜然道:“汝等誰可暫攝此印,替貧道在東澤神山追殺陸北,貧道必在大天尊那裡替你們請功。”
此言聽着如此荒誕不經,但兩位紅袍文吏卻是心思驚恐到無以復加,更不敢多問一句。
二人互相對視一眼,一個身形瘦弱的老者走上前來,顫抖道:“上仙,小老兒願意一試。”
呂純陽微微頷首,將山神印璽隨手拋給那名瘦弱老者,靜等結果。
東澤山。
昏暗天色已是傍晚時分,天空雷霆轟隆之聲驟停,風雨漸小。
無名洞府之內。
先天靈寶煉妖壺空間中。
一座陡峭崖巔之上。
千竿修篁,蒼翠含黛;清風徐來,其音瀟瀟。
渾然不知東澤山神顧林之因自己而慘死的陸北,此刻正在一塊兒大青石上盤膝打坐,神情沉默,雙眸緊閉。
周身氣息蟄伏不動,彷彿枯木山石。
靈臺上方,一尺七寸高的元神小人出得竅來,望着虛空之中那道遊弋不定的‘純陽雷霆’,面容玄素,神色淡然。
元神小人周身有五彩陰陽之氣流轉,流光溢彩,如陰陽魚合抱一般,渾然一體之中隱隱散發着玄妙莫測的冥冥波動。
“抽取絲絲純陽雷霆淬鍊掉元神陰滓,成就陽神,繼而凝聚三花,便可突破至神仙境界……”
陸北目中帶着一絲神往,低聲喃喃自語道。
這個過程有着莫大凶險暫且不去說,同樣非是在三兩天之內可以完成。以陸北估算,至少一月之久。
好在煉妖壺中,時間與外間流速不同。
所謂鼎中乾坤大,壺中日月長是也。
當然就算以先天靈寶煉妖壺之能,也不過讓陸北調到‘外間一日,壺中一年’的程度。
至於更爲強烈的流速,不知是煉妖壺先天之上的限制,還是來自陸北本身修爲的掣肘,卻是不能再向上調整了。
不過,這一切已經足夠。
靈臺之上,陸北元神小人,探手之間就是向那道純陽雷霆攝去,剝離出絲絲縷縷的白色雷霆,向自家元神軀體投入進去。
時間如水流逝……
不知不覺,煉妖壺中已是大半年過去。
東澤山中。
純陽真人神色越發不耐,望向紅袍老者的目光漸冷,“還需多長時間?”
“好了,快好了,大仙。”紅袍老者伸出袍袖搽了搽額頭上密佈的冷汗,陪着笑道:“老朽已經暫時將山神印璽掌控由心。”
“恩,汝可搜索一番。”
純陽真人面色稍霽,沉聲道。
一旦將東澤山神印璽煉化,整座東澤山就仿若此人身體一般,但有風吹草動,皆可感知無礙。
就算那陸北小兒有所謂的先天靈寶遮蔽隱匿,也能將其範圍大大縮小。
這也是先前呂純陽真人執意誅殺東澤山神的原因。
呂純陽他自認並非嗜殺之人。
但對於那種拎不清輕重,不分大小王的狂悖之徒,純陽真人也是不吝加諸於刀斧的。
紅袍老者將心神沉浸山神印璽之中,良久之後,一雙老眼放光,喜道:“大仙,找到了,找到了……”
當真是欣喜若狂,喜極而泣。
這等生死操於人手,頭懸利劍的危機感,無論是誰都難以坦然視之。
“哦?”純陽真人遠遠地向仍是對一位三品地祗之死……難以釋懷的漢鍾離看了一眼,繼而轉頭望向紅袍老者,“前面帶路。”
“大仙,其實並不遠,就是過了東邊那座峰頭就是……”
說到此處,見純陽真人神色越發不善,紅袍老者訕訕笑了笑,忙是低眉順眼道:“老朽這就去,就去。”
鍾李二仙,藍張何韓四仙也是緊隨其後,只留另外一位濃眉大眼,鼻直口闊的年輕紅袍文吏,傻傻地站在原地。
此人原本驚恐莫名的面容,忽而變作悲憤之色,心中吶吶道:“山神老爺平時待某不薄,而今無故隕落賊子之手,某雖沒有什麼大用,但此事仍要原原本本地稟告天庭纔是。”
心念及此,不由得想起顧林之平日裡的好處來,兩個眼眶都微微有些溼潤,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山神靈境而去,打算向天庭有司之神禱祝,嚴懲兇手!
彼時。
陸北閉關修行的那座無名洞府之外。
雲頭之上。
呂純陽真人目光冰冷地望着眼前的陡峭崖壁,冷笑一聲,“陸北小兒果然在此。”
蓋因,明顯在那突起山石和青草掩映之處,有着人爲開闢洞府的痕跡。
“鍾李兩位道友守住天之位,張藍二位道友守住地之位,何韓兩位道友守住人之位……切莫要讓此子逃了。”
至於他呂岩呂洞賓,今日要親自斬殺此子!
呂純陽一一吩咐完畢,也不去看其餘七仙或欣喜,或仇恨的臉色。
背後那柄火龍劍輕吟一聲,出得劍鞘,最終落於掌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俊朗如玉的面容之上,閃過兩抹異樣的酡紅。
陸北小兒,貧道等你久矣!
呂純陽目露精光,一道明赫劍光倏然斬出。
“轟隆隆……”
灼熱火光和着銳金之氣,向陸北所在洞府的崖壁斬去,其速迅不可察,其光燦然明澈。
山石激盪,草木橫飛。
劍氣四溢之處,萬千生靈滅絕。
“陸北小兒,給貧道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