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個又一個的小妖們踏足氣之境,這原野當中的風向,也是一點一點的,開始扭轉。
太攀在蒙學之際所建立起來的權威,被這原野當中,一處一處竹樓當中所迴盪起的天地元氣的波紋堙滅。
越來越多的小妖們,都認爲到現在都還不曾踏足氣之境的太攀,已經沒有資格成爲他們的首領。
太攀自己,同樣是清清楚楚的察覺到了這原野當中的風向的變化。
只是,不知是什麼原因,這些小妖們,都是剋制着自己的想法,誰也沒有將自己的念頭挑明——太攀清楚,這些小妖們,並非是放棄了爭奪首領這個位置的想法,而是他們都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
氣之境,在妖族當中,還有一個稱呼,被稱爲化形境。
在踏上了氣之境以後,這些妖靈們,已經是有了化作人形的能力。
不過,按照太攀的估計,這些小妖當中,有意挑戰他的存在,絕對不會等到成功化形之後,纔來挑戰他——化形,對於妖靈而言,是氣之境的一個分水嶺。
化形之前與化形之後,幾乎是有着天與地的差距——最直觀的一點,就在於,化形之後,能夠使用種種有着極大攻擊性法術。
一般而言,法術都是由咒與印構成,咒是咒法,印是手印,修行者通過咒法和手印的變化,以自己體內的天地元氣爲核心,引動天地的呼應共鳴。
而妖靈們,也唯有在化形成功,有了完整的四肢五指以後,才能掐出完整的手印來——從這一點上而言,人類較之於妖靈而言,在先天上,就已經是領先了一步。
不過,無論如何,在妖靈當中,化形之後的妖靈,已經是足夠碾壓絕大多數化形之前的妖靈。
正是如此,太攀纔是判斷,那些有意挑戰他的妖靈,以爭奪人心,搶奪領導權的小妖們,只會在化形之前來挑戰他,而不是在化形之後,再來對他‘以大欺小’。
沒辦法,這些纔剛剛脫離‘蒙學’,還不曾接觸到世俗的小妖們,就是這麼的天真與可愛——縱然是他們本性或許是殘忍無比,狠毒無比,但這個時候,在太攀的眼中,這些小妖們,真的只能用天真與可愛來形容。
“師兄。”丈許高的斑斕大虎,踩着輕巧無比的步伐,出現在太攀的竹樓當中,沒有引出絲毫的動靜。
太攀稍稍的擡起目光,其身形,依舊是懶懶的盤在那溫暖無比的獸皮當中。
“師兄!”門外,一個粗豪無比的聲音,突然想起,如同炸雷一般,令太攀這一座竹樓,都似乎是顫抖了起來一般。
然後竹門轟然而開,一個同樣丈許高的身影,出現在了這竹樓當中。
卻是一頭威武無比的雄獅,脖頸上的一圈鬃毛,在其步伐間不停的跳躍,如同是燃燒的火焰一般。
“來了。”太攀的頭顱陡然昂起。
他一直都在等的挑戰他的人,來了。
沒有多餘的言語,這獅子就已經是往前一撲,縱然在他的面前,是太攀和胡爲義兩人,但他依然無所畏懼。
他畢竟是已經練氣有所小成的妖怪,而在他的面前,太攀和胡爲義,卻都還只是在練氣的最初級的階段掙扎。
只是一個撲擊的動作,滾滾的熱浪,就已經在這竹樓當中席捲開來,如同盛夏之際,在山林間瀰漫的山火一般。
強大無比的力量下,這吊腳的竹樓,嘎吱嘎吱的搖晃着,似乎是隨時都會崩散一般。
看着自己對面那狂野無比的雄獅,太攀的目光當中,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意,至於胡爲義,在哪雄獅撲擊的時候,就已經是退開到了一旁。
雖然已經超脫了獸的概念,但野獸的習性與規則,卻還不曾完全的從這些小妖們身上脫離,這竹樓,是屬於太攀的領地,而那雄獅,既然侵入了太攀的領地,那也只能是由太攀進行反擊。
在太攀明確的便是認輸之前,其他任何越俎代庖的小妖的行爲,都會招致太攀最殘酷最無情的反擊。
因爲這是一種羞辱。
妖風在周身上下捲起,只是微微的一動,太攀已經是避過了那雄獅的一個撲擊,然後那雄獅同樣是毫不客氣的藉着竹樓的牆壁一個轉身,繼續朝着太攀撲了過來,同時,其腥臭的血盆大口,同樣是張開來,威猛無比的咆哮聲,在剎那之間,就填滿了這一座小小的竹樓,並在這竹樓當中不停的迴響着。
這雄獅,對力量的掌控,卻依然是超乎尋常,那滾滾的灼熱,還有那回響的咆哮,竟都只是侷限於這五丈方圓的竹樓當中,一絲一毫,都不曾泄露到竹樓之外——這意味着,在那竹樓之外的小妖們,或許沒有人能知曉,這竹樓當中,正發生着一場有關於威權的戰爭。
小小的竹樓,在這一刻,似乎是化作了廣闊無比的天地,一獅,一蛇,或進或退,你來我往,在這竹樓當中,拉出一串一串的殘影來,妖風和熱浪,同樣是彼此交錯混合。
而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竹樓當中,有隱隱的馨香之氣,四下流淌。
“師兄,你已經輸了。”倏忽,那雄獅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然後看着太攀,雖然在這你來我往間,這雄獅沒有造成任何實質上的戰果,但不要忘了,這雄獅,畢竟是已經練氣有所小成的存在。
其體內一十二縷天地元氣,無時不刻不在於這天地交織共鳴,在這天地元氣的支撐下,同樣的攻勢,同樣的速度,這雄獅所能保持住的時間,絕對是遠遠的超過了太攀。
太攀只是依舊不緊不慢的盤成一團——十年的時間,這原野當中的小妖們,從來都沒有人注意到,太攀的背後,那一條連接頭尾的銀線,已經是越發的黯淡,幾乎是到了要消失的邊緣。
“獅戰,輸的真的是我嗎?”周遭的空氣劇烈的震動着,被太攀周身的妖風裹挾着,發出了尖銳的嘯聲來。
擡起頭顱,雖然只得三尺多高,但太攀的神色,卻是睥睨無比,就好似實在俯視他對面的那雄獅一般。
天地元氣,在這竹樓當中,緩緩的扭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