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的,屈凱澤對着弓家老不死的語氣,極其的恭敬。
這與印象之中,李小孤一直認識的屈凱澤的脾性有很大的出入。
但是,李小孤馬上就想到屈凱澤曾經和他說過的,弓家老祖曾經是羽化門元老的事情。
按照當初屈凱澤的鄭重語氣,羽化門的元老,無一不是每個時代,數千年中漫長的歲月裡,羽化門的肱股之輩。
這些人,不僅個個修爲強大,而且視宗門榮辱,高於一切。
就像是弓家老祖,一生爲庇佑羽化門,斬盡諸般因果。
若非是紅塵中偶然得一段塵緣,或許坐化之際,也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這種忠義無雙,得人恩果千年記的前輩,李小孤雖然自己不可能效仿,但卻是心生欽佩。
或許冥冥之中,弓家這近千年一直以不可阻擋的勢頭髮展壯大,其身後,多多少少都有羽化門的影子。
屈凱澤對弓家老不死的尊敬,毫無疑問是出於對弓老祖的尊敬。
弓家老不死心頭震動,當年老祖坐化之際,曾經告訴過他與羽化門的一段羈絆。
並且鄭重的囑託過他,以後但凡弓家後人,只要修煉天資尚可,都可以前往羽化門修煉。
只需提一提他的名字便可,可弓家自弓老祖坐化之後,靈根傳承出現了斷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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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家老不死之後的幾代人,靈根要麼直接沒有,要麼就是僞靈根或者廢靈根。
無奈之下,弓家老不死也就沒臉讓家族後人去羽化門修煉了。
但有失必有得,靈根雖然凋零了數代人,但是弓家武道天姿出色者,倒是不少。
經過數百年的沉澱,弓家硬是靠着一批批強大武者的積累,成就了越國名列前茅的武道世家。
後來弓家老不死閉死關衝擊元嬰之境,弓家就像是時來運轉了一般,武道天才和修仙奇才層出不窮,齊頭並進。
近百年之內,弓家更是如日中天,隱隱有和越國三大家族之一的拓跋家族,分庭抗禮的意思。
想到有愧老祖臨終所託,弓家老不死一臉失落的抱拳,對着屈凱澤道。
“老祖當年風姿卓絕,傲視八方,乃是渡劫期的強橫存在。”
“可老祖坐化之後,我弓家後人不才,始終沒有高階修士出現,實在有辱老祖當年威名,有愧老祖臨終所託!”
渡劫期三字一出,在場諸人,包括波瀾不驚的雲中殿,都是肅然起敬。
這般人物,可是距離傳說中的上仙,僅僅一步之隔。
若是當年弓家老祖扛過了雷劫,豈不是就永生不死,踏入了上仙之列?
想到這,衆老魔心神狂震,再也不敢小覷弓家。
其實,越國周遭很多強橫的存在,都知道弓家當年有位了不起的老祖。
壽元枯竭之際,曾深入十萬大山,拘出了一方靈脈,也就是如今天弓城地下,被諸多靈陣禁錮住的越國第一靈脈。
在當時,可是直接引來了十萬大山的妖族暴動,有不下十餘妖王,興師動衆而來。
可是最後殺到天弓城外,卻被一絕世大妖攔下,此事竟是就此了結,再無後續。
當時,衆修士都知道弓家那位老祖,只怕是道行可怕,只是怎麼也不敢想,對方居然會是渡劫境的超然存在。
渡劫境強者,那足以匹敵妖族大能,這般人物交戰,別說小小越國,就是整個太初域,都要抖上三抖。
此刻被弓家老不死一語道破當年之事玄機,有活過了近千年歲月的老魔,竟是一陣後怕,額頭冷汗直冒。
屈凱澤多多少少,也打聽了一些弓家這些年的機遇,心頭也是一陣唏噓。
當年的弓元老,何等了得的人物,不曾想坐化之後,竟是在如此一個偏僻小國,都還要受人欺凌打壓。
他的目光猛地再度落到了楊老魔和他身後的拓跋家族一行人身上,眼中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但就在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遙遠的虛空中,突然傳來一陣陣尖銳刺耳的聲音。
雲中殿神色一變,下意識的握了握身後揹負的長劍。
弓家老不死似有所感,聲音凝重無比道。
“諸位,我們之間的事,不管是誤會也好,恩怨也罷,都是些私人恩怨,看現在這架勢,似乎十萬大山那邊的大妖們,要降臨了。”
“諸位道友,還請速速登上千梯之頂,在高臺之上,助老朽一臂之力!”
言罷,弓家老不死化作一道長虹,瞬息之間消失在了原地。
屈凱澤與李小孤等低階修士再看之際,才驚然的發現,楊老魔,雲中殿,武玄通等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走,我們也趕快上去!”
連金光上人都跟隨弓家老不死而去,屈凱澤馬上就意識到,今天這場仙王宴的正主,怕是要來了!
千階黑石玉階梯盡頭,有一片蒼茫霧氣,似雲非雲,虛無縹緲,橫亙在此刻李小孤身前。
紅甲戰將弓赤雲雙手抱拳,盔甲一震,對着屈凱澤一行人道。
“屈公子,多謝今日出手相助,小人還有職責在身,前面就不能相送了!”
“我爲諸位打開禁制,諸位登天梯,便可直達仙王宴萬丈高臺!”
紅甲戰將大手一揮,身側幾名副將頓時神色肅穆無比,紛紛祭出一件模樣相似的長尺。
寶光瀲灩,神光四起,蒼茫霧氣之中,突然一道道夢幻般的階梯影影綽綽出現在前方,直通天穹。
屈凱澤眉頭皺得老深,對着李小孤凝重道。
“跟着我,登上這天梯,我們面對的,就是一羣活了最少數百年的老怪物了!”
隨後屈凱澤又滿是歉意的看向弓靈兒道。
“靈兒姑娘,在下與朋友另有要事,恐怕不能通行了。”
不待弓靈兒回話,屈凱澤目光凝重的示意了一下李小孤,二人幾乎同時消失在了那天梯之上。
弓靈兒看得大爲震驚,看向弓赤雲道。
“赤雲叔叔,屈公子他們,怎麼會突然消失了?”
弓赤雲本不想多言,但苦笑一聲後,還是語氣凝重道。
“這是老祖離去前的意思,暗中吩咐我等這麼做的。”
“放心吧,那兩位公子身份不俗,乃是我弓家的貴客,老祖會護他們二人周全的。”
弓靈兒聞言,大驚失色,不可思議道。
“赤雲叔叔你的意思是,屈公子他們,竟是破例登上了三千道梯頂端?”
“這,先祖不是有過遺訓,非結丹之上,不可登上天梯之頂嗎?”
弓靈兒太震撼了,弓家這三千步階梯,外人都只知道前面的一千黑石玉梯罷了。
但卻不知天梯有三重,第一重,就是如今他們腳下的地梯,第二重,則是一千到兩千步之間的天梯。
此次仙王宴,那些不請自來的祝壽之人,以及他們這些旁系,也大多被安排在這天梯兩側的宴席之間。
而最後的第三重道梯,則有嚴格的限制,實力非結丹以上不可前往。
亭臺樓閣,雕樓玉宇。
李小孤實在沒有想到,連雲霧纏繞,不知幾重天的空中,也能有如此鬼斧神工的佈置。
下方數十丈,李小孤依稀看到有影影綽綽的宴席羅列,而那下方之人,皆是一個個神色憧憬而恭敬的仰望上方。
“別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小角色一樣,這裡的修士,境界最低的都是結丹,別丟本公子的臉!”
屈凱澤的話,立馬將李小孤驚醒,也是提醒了李小孤,他馬上就是傳音道。
“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咱們這是被傳送陣送上來的?”
屈凱澤沒好氣的傳音答覆道。
“除了傳送陣,莫非你真的以爲,憑藉你我如今的修爲,能夠硬着頭皮走上來?”
“本公子告訴你,我們下方那最後一千階梯呀,乃是道梯。”
“別說是你我,就是元嬰境老怪,硬撐着走上來都怕是要掉層皮!”
李小孤大吃一驚,有些狐疑的再度傳音道。
“這麼狠?弓家哪來這麼大本事,佈置的這麼一個空中樓閣,雲上天宮?”
屈凱澤一臉鄙視的看了眼李小孤,沒好氣的再度傳音道。
“這是弓元老的手筆,渡劫境強者庇佑後人的手段,你以爲?”
“不過這空中樓閣你算是沒說錯,但云上天宮,那就太誇張了些。”
“等你有機會到我們羽化門認認路,你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雲上天宮了!”
“弓元老說到底,佈置這地方時,還是修爲跌落得太厲害了,我們羽化門那些雲上天宮可就不一樣了。”
“一代代門內強者的祭煉,悠久歲月的沉澱之下,估計你這種傢伙見了,直接能被嚇傻。”
李小孤聽出了這貨鄙視他的語氣,頓時就罵罵咧咧的道。
“你這麼驕傲幹嘛?又不是你佈置的,本少爺不就是有點恐高嘛,怎麼滴,不行?”
屈凱澤聞言,給這小子不傳音直接這麼一吼的態度氣得不行,更加堅定了他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爆錘李小孤的決心。
“行行行,李少爺你開心就好!”
屈凱澤皮笑肉不笑的說着,馬上就是惡狠狠的警告着李小孤道。
“但是待會辦正事,你可不要出什麼岔子,咱們兩個,可都只有築基的實力。”
“要是你胡亂說話,惹惱了妖族的傢伙,混戰一起,沒人能夠保得住你我,懂了沒有,妖族的大妖妖王們,可沒人顧忌本公子的身份!”
李小孤不耐煩的點了點頭,再度好奇的左顧右盼了起來。
總的來說,二人登上這雲頂之巔,還算是規矩。
但他們兩個築基修士,就算再規矩,突然出現在了一羣結丹境甚至元嬰境修士之中,還是引起了大批人的關注。
李小孤表面上在觀賞周圍的景色,一副沒見過世面,震驚過度的模樣。
但與屈凱澤同行走了二十多息之後,李小孤突然一臉肅然的傳音道。
“媽的,光這一路看到的,就一百多個結丹境老怪,其中還不知道有多少元嬰境老魔,話說,我們越國什麼時候有這麼多結丹境老怪了!”
屈凱澤有些訝異,但也沒有回頭,只是傳音道。
“越國自然沒有這麼多,但是你太小看一個元嬰修士在方圓幾千裡的影響力了。”
屈凱澤本有意多說一些東西讓李小孤長長見識,但看到前方一個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的男子朝着他二人走來,當即就是止住了下文。
李小孤也是發現了來人,面上雖然淡然,但心頭不免狐疑。
此人乃是弓家嫡系着裝,氣息沉凝,眼神睥睨,一看在弓家地位便是不低。
“二位公子,老祖有請,請隨我來。”
屈凱澤與李小孤不敢怠慢,這雲頂之巔瓊樓玉宇,沒人領路,還真容易走些彎路。
“不知閣下是……?”
屈凱澤心頭隱隱已有猜測,但還是不急不緩的問了出來,三人一路而行,前方的男子也是頭也不回的淡然道。
“在下弓從雲,赤雲乃是我堂弟,先前之事,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李小孤嘴角抽了抽,心頭有些駭然,實在是沒想到,弓家老不死居然讓如今的弓家家主,威名赫赫的羿神王來帶路。
這待遇,嘖嘖,李小孤瞥了瞥屈凱澤兩眼,知道自己這是沾了這小子的光。
屈凱澤也是一臉的意外之色,拱手朗聲道。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羿神王,小子冒失了,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羿神王這時纔是停下來腳步,若有所思的看了屈凱澤一眼後,突然皺眉道。
“聽之前屈公子在下方所言,似乎是羽化門的高徒,不知二位今日來我弓家,到底所謂何事?”
屈凱澤還以爲羿神王這是懷疑他們羽化門別有用心,想吞併如今的弓家,不想弓從雲片刻後就謹慎的小聲道。
“屈公子對我弓家有大恩,聽在下一句勸,趕緊離開這裡,今日此地有大事發生,怕是無法善了。”
屈凱澤微微一笑,抱拳道。
“羿神王定然說的是妖族來人吧,無妨,本公子就是衝着它們來的。”
但羿神王聞言,神色反而愈發的凝重,看着屈凱澤沉默良久,似乎在猶豫着什麼。
片刻後,他想到屈凱澤在下方仗義替他弓家之人出頭之事,便是左右四顧一番後,傳音道。
“剛剛我收到邊關急報,密信告知我越國邊境大舉淪陷,十萬大山那邊表面談事,暗地裡卻動手了。”
“你們的修爲呆在這裡,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