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對於方平的評價一直都是很複雜的,如果從道德和律法來說,方平絕對算不上好一個好官,畢竟好官不會讓方虎當那麼多年的土匪,爲他辦了那麼多的骯髒事。
可從另一方面來說,方平又是一個極富冒險精神的官員,方平比誰都知道朝廷,雲州,乃至於清平府的情況,知道這是一個病入膏肓的時代,如果用常規方法,他是沒有辦法作爲的,所以他在下猛藥。
用下猛藥的方式來施展他的政,治報復,在他看來,也唯有這種辦法,才能挽救清平府。
“小虎,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過於毒辣,太過於無法無天了”
“大人····”
“你不用多說,我知道,朝廷已經病入膏肓了,王朝末日的情景已經浮現,富者連田阡陌,窮者無立錐之地也不再是一句空話,這一次你下鄉應該看見了,鄉村之中,七成以上的田地都集中在地主手上,四大家族的田莊加起來比一個縣的土地都多,可他們才交多少稅?如此下去,還不能亡國嗎?
要論罪名,四大家族的罪簡直是罄竹難書,他們侵佔良田,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別的不說,光是這一次劫殺秋稅就死了多少人。
被劫的秋稅,光是府城這邊就達到了七八千石糧食,數千兩銀子,還不算下面各縣的,這麼大的缺口怎麼補,靠你我的家產還是靠各級官吏,又或是再收一遍稅?
小虎,你信不信,四大家族現在已經在州城打點,只要我們到時候拿不出該交的稅,我們就會被下獄,我和你都別想跑”
方平解釋道,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四大家族已經出招了,而且是最狠的招數,一出手就要他方平的命,那麼方平也不會客氣,那就以命換命好了,看誰玩得過稅。
“大人,方虎明白了,只是一旦四大家族的莊園被攻破,死的人也絕不會少,到時候上面追查怎麼辦”
“無妨,我已經想好如何處理了,最差的情況就是撤職回家,到時候這個知府會有人來接替的”
方平回答道,他可不是單打獨鬥的,真要是辦了四大家族,那麼他到時候會被革職,可他功績不會浪費,太守王政會派心腹過來接管,他賦閒幾年,還有機會東山再起,甚至更高一層。
這就是政治上的玩法,看似他和四大家族同歸於盡,實則不然,他掃清了障礙,到時候他這一派的人過來接收,成就高位之後自然會回報於他。
“好,方虎這就去做”
林海想了想,答應了下來,在這漩渦之中,無關善惡,唯有自保而已。
······
第二天一早,知府方平以盜匪肆虐,府城無力剿匪,需尋求州府援救爲名,派捕頭林海以及一名捕快前往州府。
林海策馬出府城,但出城沒幾里路就改變了方向,去尋了還在爲車隊護送的五十名黑風寨老匪。
“老山羊,你的人都還能用嗎”
林海點了一個曾經的心腹頭目,此人叫做老山羊,武道修爲不算高,可爲人善於交際,在江湖上朋友諸多。
“大當家,都還能用呢,大當家,咱是要重新出山嗎”
“沒錯,你去聯繫你的人,去找到雲州盜,給他們的老大傳一句話,就說我有大買賣要做”
“是,大當家,我這就去”
老山羊頓時大喜,當慣了土匪,讓他們給官家做事,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其餘的兄弟隨我一起去招兵買馬”
林海隨後又招呼其餘的土匪,光憑他們五十人是成不了事情的,必須要招兵買馬,而這個事情現在就容易多了。
秋稅還沒收完,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賣田賣地,賣兒賣女了,只要給一口飽飯,就會有無數的人跟隨他們。
撒了二十名土匪出去,僅僅三天時間,就給林海找回來一百多人,而且全都是青壯,沒有一個老弱病殘。
而老山羊也聯繫上了雲州盜的人,雙方約好見面,雲州盜最近一段時間也沒有閒着,他們收編了不少清平府本地的土匪,人馬已經超過兩百了,如今秋稅隊伍不斷被劫,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你就是黑風寨的大當家樊虎,你不是死了嗎,怎麼不敢以真面目見人?”
雲州盜的大當家叫做歐陽明,鍛骨後期修爲,只差一步即可邁入換血期了,他見林海帶着一個面具,發出自己的疑問。
“某家被官府通緝多年,戴個面具這不是很正常嗎,莫非歐陽大當家還懷疑我是官府的探子不成?”
“那倒不是,道上的朋友說樊大當家有一筆大買賣跟我做,不知道是什麼大買賣”
“這些天清平府的秋稅屢屢被劫,你們也出手了吧”
“是又如何,如今道上無比混亂,不知道從哪冒出那麼多的好漢,我分點好處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覺得歐陽大當家也不過如此而已,區區蠅頭小利就迷了眼”
“你什麼意思,看不起我?”
“的確是看不起,秋稅能有多肥,一個村鎮的所有賦稅最多不過幾千石糧食,幾千兩銀子而已,你這就滿足了?”
林海用充滿嘲諷的語氣說道,讓歐陽明極爲無語,幾千石糧食,幾千兩銀子還不夠多嗎,他當初去府城應聘護衛之職,人家一年可只是給十金,也就是一百兩銀子而已。
“樊大當家說的大買賣是什麼?”
“清平府四大家族盤踞數百年,許家號稱家產二十萬金,其餘三家也少不了多少,加起來最少五十萬金,搶他們的才過癮,怎麼樣,歐陽大當家,你有這個當量嗎?”
“你,你,你,想劫掠府城?”
歐陽明嚇了一大跳,一聽要搶四大家族,他就以爲是要搶府城了。
“你瘋了我可沒瘋,雲州軍就在府城外,我的意思是搶四大家族在城外的農莊”
“農莊,農莊裡除了糧食之外沒什麼東西了吧,那我還不如搶秋稅呢”
“愚蠢,夏秋兩稅是國之重事,劫了秋稅,那就是震驚整個雲州的大事,現在沒人動你們,那是清平府力量不足,方平此時絕對派人去州府求援了,到時候大軍殺來,看你們怎麼死的。
反倒是搶四大家族就不一樣了,四大家族死不死和方平有什麼關係,就算要剿滅我們也只是動用清平府的力量而已”
林海立馬怒斥出聲,氣勢上壓制了歐陽明,歐陽明一聽,似乎還是很有道理的。
“可四大家族的農莊劫不到什麼錢財,都是糧食,我們拿來有何用?”
“世道日益崩壞,糧食的作用越來越大,三天時間,我就拉起了一百多人的隊伍,這還不算證明嗎?
只要有糧食,不管你被打擊了多少次,都能迅速招到人馬,如果你要用糧食換錢,某家也不是沒路子,不過我勸你還是多留糧食,有糧才心安”
“糧食太多了,我們根本拿不走的”
“誰說拿不走的,清平府遍地都是赤貧的農戶,等我們攻下農莊,只需要告訴附近村鎮的人,幫我們運糧,不管運多少,都給一成的糧食,就算是一座糧山,我也能把他搬空”
“樊大當家好計策”
歐陽明頓時眼睛一亮,這個辦法他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他現在已經極爲心動了,他在清平府混了兩個多月,知道清平府有多窮,只要有糧食,就能拉起人馬這句話絕不是開玩笑的,要是他有兩三千人,只要不是州府派出大軍,那麼清平府他誰也不怕了。
“樊大當家,那我們如何一個合作法”
“簡單,你我人馬合在一處,一起攻破四大家族的農莊,所得財貨平分,當然你也可以和我並寨,我黑風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到時候我們重新上黑風寨。
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是要吞併你,你的人以後還是你做主,我們各不干擾,只爲共同抵禦官府,日後歐陽兄弟有了好去處,儘管自去,某家絕不阻撓”
“樊兄可敢立誓?”
歐陽明再一次的心動了,他對各不干擾什麼的都是嗤之以鼻,他想的是到時候如何在黑風寨取而代之,他相信憑自己從雲州城帶來的兄弟,到時候吞併樊虎這一羣人並不是難事。
“當然”
林海答應得很乾脆,二話不說,就發下了一個毒誓,誓言這玩意,信的人信,不信的人就是放屁,更何況林海還是以樊虎的名義發誓的,和他林海有個屁的關係。
雙方立誓之後立即決定合兵一處,拿四大家族的農莊下手,而林海毫不猶豫的找了許家的農莊下手,要連之前夜襲的賬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