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半小時過去了。
剛開始,木蓮滿心的愧疚、擔憂、緊張,不安……各種複雜的情緒糾結在一起,她明白青嵐這是直接用行動來表明支持她,沒有一絲猶豫,當機立斷,而且也不給她遲疑的時間,直接把她推了出去。可是這樣做,會不會因此而對他有什麼不利?她不知道,即便她問,他也不會說……然而,即便他說了,她又能幫上什麼忙?除非,她不要黑暗之鏡,可是,李嫂他們怎麼辦?她不能不救,到時那個女人看她沒拿鏡子過去,那後果……如此這般思前想後的,木蓮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被青嵐拉着走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有。偏偏青嵐也沒打算要回頭跟她搭話,白風也只顧着觀察周圍的地形地貌。就這樣,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木蓮纔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猛地從胡思亂想中醒了過來,看着那連綿千里的山頭,怔了怔才遲疑道:“喂,你剛剛看沒看清路行圖?你知道是去哪嗎?確定是走這條路?”
她只依稀記得柳菲兒所選的地點是李家村西面一座山的山頂。
然而,此時往前看去,峰巒起伏,大大小小的山頭咋一看,竟不下百個。木蓮終於明白柳菲兒爲何還特地畫上了地形圖。其實剛剛她連那上頭寫的是啥地名都沒看清,當時就只顧着想那黑暗之鏡的事情,結果……就被青嵐一把搶過去,隨手扔了!
“當然看清了,不就是雞頭山嘛,就是走這條路的!”青嵐回頭不屑地瞟了她一眼,然後自信十足的說道。
“小夥子,俺們這可沒有雞頭山,倒是有一個叫牛頭山的,你看,就在那邊,瞧着像兩個牛角的那個就是,這條路往前去的是大君山和小君山。”這時從前面走過來一位村民,手裡還拿着幾隻野兔什麼的,見這時候了還有人進山,有些意外,還是幾個臉面兒光鮮亮麗的年輕人,便多了幾分注意,正好聽見青嵐說的那句話,就好心的停下來告訴他們一聲。
“大叔——你確定這沒有雞頭山?”木蓮心裡咯噔一下,急忙再次確定道。
“我都住這大半輩子了,這裡些山的名字閉着眼睛都能背得出來,可沒有你說的那座山。”那村民拎着那幾頭野味搖了搖頭便走了過去,後又回過頭來說:“我說,這天已經晚了,你們這些城裡來的人就算想圖個新鮮也不急這個時候,勸你們還是等明天天亮了再進山吧,到了晚上這山裡頭可是有野獸的。”說完就哼着小調,頭也不回地走了。
木蓮僵硬的看着青嵐問道:“你真的——看清了!”
“難道走錯了?那估計就是牛頭山了,走,咱換路線。”青嵐滿是不在乎地往牛頭山那邊看了看,滿後有些驚奇地說道:“嘿——還真有兩牛角!剛剛沒看出來,這會倒是越看越像了!”
木蓮滿臉黑線,咬着牙看了看錶,只覺得一股血氣直往頭頂上冒,有些氣急敗壞地瞪着青嵐問道:“你——你,你到底有沒有看清那紙條上寫的地方!”
“我當然看清了。你以爲都像你似地。就長着一顆笨腦瓜!”
“那你剛剛還說什麼雞頭山!都沒有地山你還能給生生編出來!”
“還不是那字寫得太潦草了。那兩字又那麼像。”青嵐聳了聳肩。說得一副理所當然地樣子。
“你——”木蓮那口氣一下子堵在胸口。這世上居然有人覺得“雞”字和“牛”字長得相像!
“喂。你不是也看過嗎?”青嵐一點都不爲自己地話感到臉紅。反而兩手抱在胸前。一副興師問罪地樣子看着她反問道。
“我——”這會木蓮真地被堵住了。然後感覺腦袋要炸開了。天啊。這到底算是怎麼回事。走了半天。竟沒一人知道目地地在哪!這人命關天地大事。晚一步都會出人命地!
“瞧,說不出來了吧,就知道你那顆腦瓜子什麼都記不住,行了,就乖乖聽我的,走吧。”青嵐像是逮住別人的小尾巴一樣,嘴角一翹,一臉得意洋洋的說道。
木蓮等着青嵐那一臉欠揍的表情,這個傢伙,真的靠得住嗎?有時候看着挺沉穩的樣子,偏偏到關鍵的時刻就變得跟小孩一般,天啊,這事不會搞砸了吧!
“你剛剛爲什麼要把那張紙條扔掉!”
“都記下了還留着幹嘛?”
“你記下了?”
“怎麼,你不相信!”
“你剛剛連名字都說錯,叫我怎麼信你!”
“我都說了,那是她字寫得潦草的關係!”
“胡扯!你是文盲嗎?那兩字再怎麼潦草也不可能讓人分辨不出來!”
“醜丫頭,你說我什麼!”
“你要不確定就別亂說,這事耗不起的!”
“誰亂說了,我……”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白風一臉無奈地開口勸道:“我剛剛去哪附近看過了,確實是在那邊,那裡有柳菲兒的氣息。”
“你——什麼時候去看的?”木蓮有些懷疑的問道,她怎麼沒注意。
“你們吵架的時候。”白風嘆氣。
“……”木蓮。
“這會信了吧!”青嵐揚了揚下巴,挑釁似的看着她。
“……”木蓮只當做沒看見,看了看那牛頭山,僅是目測,都覺得光是從這到那山腳下,起碼有好幾裡之遠,要再到山頂的話……而現在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了!
“是你帶還是我帶?”白風這會問向青嵐。
“重死了,我不管!”青嵐一擰脖子,就把臉撇向一邊。
木蓮還未聽明白他兩在說什麼,白風就已經走到她身邊,輕笑着說一句:“小心了。”就忽然一把橫抱起她,然後雙腳離地而起,往牛頭山那邊飛了過去!
“這,這是——”身體一下子失去重力,木蓮被嚇一跳,反射性地就摟住白風的脖子,他居然抱着她飛起來了!
“別怕,時間有點緊,所以只好這樣的。”白風看着她笑了笑,又接着說道:“你可以往下看看,應該是你平時難得看到的景色。”
白風確實飛得很穩,由於照顧到她的適應能力,速度也不快,一會木蓮就試着往下看去。只見那底下的景色如慢慢拉遠的鏡頭一般,視線越來越廣,最後終於看到連綿千里的山峰,一個接一個猶如浪濤般不斷冒出來的山頭,由青轉綠,由綠轉藍……那一瞬,她的內心有種說不出的震撼。
青嵐飛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時不時地往這邊瞄過來。白風有些意味不明地笑着看過去,青嵐頓時臉上一臭,鬧彆扭似的哼了一聲,加快了速度,飛到他們前頭去了。
木蓮擡起頭看着他飛快而去的背影一時無話。
白風知道青嵐是想先他們之前過去看看情況,便垂下眼睛看了看木蓮臉上的表情,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道:“其實他剛剛是故意把地名說錯的。”
“故意?爲什麼?”
“估計是怕你自己悶壞了吧。”白風說着臉上的笑容忽然多了幾分無奈,又有幾分自豪,“他一直都是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木蓮恍然回悟,看着前方已經消失的背景,心中默然。
確實,那是他的作風,面上不可一世,狂傲自戀,其實心細如髮。剛剛他若是緩言安慰的話,她心中肯定更加內疚,但是,糊里糊塗地跟他吵上一架後,倒像是找到出口般,一下子把心裡頭的那股沉重之感發泄了出去。
這,就是他特意找她吵架的目的。
那故意挑釁的言語間,其實暗含着不露痕跡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