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崖州軍署對這一次衛氏軍送上來的戰後呈報十分關注,特別是因爲這裡面牽扯到了邪神真靈,讓人無法忽視。
軍署特意派遣了專人去往沼地查看,又遣人去往顧氏軍覈實,而兩邊所言差不多一致。
軍署隨後又把張御和陳老道的歷述翻了出來。
陳老道是一位名聲頗大的真修,其人實力在過往得到了證明,也曾有過和人配合剿殺邪神真靈的記載,並沒有什麼可懷疑的。
可是當翻到張御的歷述後,卻是讓人困惑,只觀上面描述,這位過去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鬥戰。
就是如此一個本來應該十分平庸的修道人,最後卻是一劍斬殺了邪神真靈。
軍署爲此還詢問了一下幾名同樣使劍的修士,這些修士都是搖頭,表示就算邪神真靈受到重挫,可若是神異力量沒有完全消散,那麼一擊斬殺他們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而能做到這等地步的人甚至不用他人協助,自己就能單獨殺死邪神真靈了。
軍署得到結論後,對此絲毫不敢大意,修道人戰鬥力突然暴增,在外層過去不是沒有這種例子,有一些是得了機緣,在玄尊化身講法之中有所領悟,還有一些,則就是暗中投靠了上宸天修士,並得了秘法傳授。
若是後者,那就必須鄭重對待了。
地州軍署爲此就將此事報去了天城軍務署。
署主洪原秋是在三天之後收到這份報書的,他拿起看了一下,訝道:“張御?”
他對張御印象很深,當時畫影看去時,這一位似若有云中仙真,然則過往經歷平平,還讓他感覺有些失望。
可這次報書呈送上來,卻是告訴他此人並不似歷述上那般簡單。戰績和經歷可謂嚴重不符。
他敏銳感覺到,其人來歷並不簡單。不過張御沒有任何遮掩自身手段的舉動,顯然並不怕被人看出不妥。
他不覺意識到了一些什麼,想了想,尋來了一名親信,將張御的冊書拿過,用手在上面點了點,道:“你回內層一趟,往青陽上洲一行,去查一查有關這一位的消息,記着,不要讓人知曉。”
那親信一拱手,道:“是,屬下這就動身。”
張御在衛氏軍走後,並沒有選擇立刻回去,而是用了一天時間在附近荒原之上轉有一圈,讓白果君把周圍的地理情況都是記錄下來,這才轉回了地州聚居地。
在返回途中,他心中也是在思考,這一回衛氏軍把戰績呈報上去,自己必然會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那份原來的歷述也會被人翻出來重新審視,並且一定會有人爲此去查看他的過往。
可他並不會爲了遮掩而遮掩,遇上能夠立功的機會他不會刻意放過。
至於上面查證,他的“玄廷行走”身份正是爲此而準備的。這個行走身份並不會觸痛太多人的神經,雖然會有人提防他,但卻也有利於他下來四處走動。
而且根據他所收到的消息,再過兩月,鎮守在乙未天城的玄尊化身將會升壇講道,到時候只有在奎宿星立有一定功績的修道人都可前往,這等機會他自是不會錯過。
他飛遁迅快,只是轉念之中,就已是回到了地州之中,又片刻後,在自己的居處高臺之上落下。
走入屋宇後,他尋來李青禾問了問,這離開幾天之內並沒有什麼事情,倒是廉卓寄來的一封問候書信。
他拿起書信翻了翻,裡面多是問候之語,且也提到了六月的玄尊講法之會,詢問他是否前往,到時候不妨結伴而行,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他思考片刻,就寫下了一封回書,讓李青禾拿去寄出,隨後便觀書修持去了。
時間轉眼過去一月。
在這一月之中,衛氏軍又是完成了三次軍府委派,都是剿滅四周的邪神信衆部落,每一回俱是論功上等,好在這幾次再沒有遇到類似邪神真靈的強敵,而在張御相助之下,期間也沒有任何傷亡。
衛靈英早前曾承諾張御,將衛氏軍盈餘的七成用於支持張御的修持,只是這樣一來,這幾次下來的募酬,除了能換一些用廢的軍械載具,基本就剩不下什麼了。
張御則認爲,現在衛氏軍正在重建之中,若是如此做,勢必拖累衛氏軍的發展腳步,故他建言,不妨先將此全數用於支撐軍衆,先待恢復了原來舊觀,再考慮此事不遲。
衛靈英深思之後,也覺得有理,不過她還是鄭重立下了借契,表示這些耗用是從張御處暫且挪借的。
接下來她開始整頓內部,加強軍卒的訓練。
而爲了能接到更多軍署委派,她在半月時間內設法將衛氏軍的規模擴大了一倍,達到了近五百數,並且又提拔了幾個表現出衆的軍卒爲伍首,爲了不出現上次的狀況,她更是將家底拿了出來,又增買了兩駕堅固飛舟。
時間一晃,很快到了五月中旬,一駕造物蟲舟在衛氏軍的駐地之外落了下來。
艙門打開,一名二十來歲,身形高長矯健,身披神袍的挺拔年輕人自裡面走了出來,他身上身後揹着着一個碩大的行囊,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他眼睛之中蘊藏有一絲絲激動之色。
他喃喃道:“衛姐,小柏,林叔,我已經找到挽救衛氏軍的辦法了,雖然我當初不辭而別,可是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們,好好補償衛氏軍的。”
他望了幾眼後,把行囊緊了緊,就往駐地之中走來。
守門的士卒看到他,立時將他攔住,道:“尊駕請止步,這裡的衛氏軍駐地,若無名牌或是通行令符,不得擅入。”
年輕人看了看兩人,發現自己並不認識,他暗歎了一聲,現在的衛氏軍連這些不知根底的人都招攬進來了,看來這些日子的確是過的無比艱難,不過不要緊,現在他來了。
他自行囊中取出一塊牌符,拿在手裡晃了一晃,道:“我也是衛氏軍的人。”
兩名守卒將牌符接過看了看,認得這牌符是衛氏軍以前所用,只是在這月已經重新有所更換了。
不過他們也知道,最近自家軍主在招募以往脫離衛氏軍的舊卒,說不定這位也是聽到了消息後準備重新歸伍的。
想到這裡,兩人態度頓時變得客氣了許多,其中一人抱拳道:“那就請這位郎君稍等片刻,容我進去通稟一聲。”
年輕人此刻儘管有一種被外人阻擋自己進入家門的不滿,但同時又有些欣慰,雖然衛氏軍不行了,可總算規矩還在,架子還立得住,並沒有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過了一會兒,林軍士自裡走了出來,他一看到年輕人,便露出驚訝之色,道:“真是小亮你啊,你回來了?”
年輕人面上露出一絲激動,道:“林叔,是我啊,我回來了。”
林軍士走了上來,仔細看了看他,感嘆道:“回來了好,回來了好啊,對了,當初你怎麼一句話不說就跑了?靈英和小柏還找了你好久。”
年輕人不禁有些慚愧,不過他轉而擡起頭,看着林軍士道:“林叔,我那次不告而別,是爲了去找挽救我們衛氏軍的辦法。”
林軍士點了點頭,嘆道:“都不容易啊,你的心是好的,成敗不用太在意,人回來了就行,你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
年輕人一怔,隨即他自信一笑,也沒多解釋,看了看四周,問道:“林叔,靈英和小柏呢?”
林軍士道:“哦,她們不在軍營裡,出去招攬士卒了。”
年輕人嘆了一聲,露出黯然之色,道:“她們這大半年來一定不好過吧,駐地比以前冷清多了,許多老面孔也沒看見。”
那兩名守卒聽到他說這些話,面色不禁有些古怪。
林軍士也是注意到了,咳了一聲,伸手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道:“別在這裡說話,我們進去說吧。”
年輕人道了聲好。
隨即兩人來到了內堂之中,年輕人將行囊放下來,看了看空蕩蕩的大廳,神情之中滿是唏噓。
林軍士看他的樣子,不由一笑,道:“小亮啊,你若早一個多月回來,衛氏軍是不好過,不過卻是現在不同了。”
“嗯?”
年輕人露出疑惑之色。
林軍士眼中泛動着光彩,道:“你還不知道,我們在二月中的時候請到了一位非常了得的中位修士,靠着這一位支撐,現在我們衛氏軍已是起死回生了。”
“中位修士?”
年輕人吃了一驚,隨即有些不信道:“中位修士怎麼肯來我們衛氏軍中的?衛姐她們又是如何請到的?”
林軍士道:“說來也是運氣啊。”他將請到張御的前後大致說了一遍,而後又將張御後來鬥殺邪神真靈的經過說了一下,感嘆道:“張玄修手段了得,靠着他的支持,這些天我們無一傷亡,這是在以前成玄修在的時候也做不到的事。”
年輕人在聽完之後,卻是皺眉不已,最後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過來,用無比肯定的語氣說道:“林叔,這個張玄修絕對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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