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之東,連綿的羣山丘陵上空,一支由九百餘駕飛舟組成的艦隊正靜靜待在法力遮護之中。他們已經來到了這裡兩個多月了,此前一直在試圖找尋北疆東面壁壘工事較爲薄弱的突破點。
某一艘位於隊列前方的飛舟之內,嚴魚明對着一名年輕玄修警告道:“林稟,我關照你,這次我輩獨闢一路,事涉大局,你給我安分一點!”
林稟叫屈道:“嚴師兄,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一直是循規蹈矩,從來都是聽從你們吩咐安排的。”
嚴魚明呵了幾聲,一副我信你纔有鬼樣子。
這時一名玄修弟子似在留意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道:“嚴師兄,熹皇正軍那邊那處傳來消息,說是已然攻破了最外圍的兩道防線,如今正在往北疆內部挺近,但是前方依舊是堡壘重重,守禦之力更有加強,希望我們這裡能早日得有突破,以策應正軍。”
嚴魚明想了想,與旁處一名軍尉商量了下,便道:“回訊,就說我們正在找尋機會,請靜候我們的消息。”
那玄修弟子立時以訓天道章向着熹皇艦隊那邊傳訊。
嚴魚明這時把手一抹,前方晶幕之上立時顯露出來了一幅輿圖,上面密密麻麻標註着些時日探明出來的部署圖。
他道:“正軍那裡對外圍防線多,我們這裡也是一樣,堡壘陣禁不知有多少,或許北疆大部分土地都是變成軍壘了。”
有玄修弟子驚訝道:“那他們如何生產耕種?”
嚴魚明道:“從有限的消息看,北方的大批工廠人口都是轉入了地下了。
那玄修弟子咋舌道:“這些北方昊族都是耗子麼?這麼會鑽洞?”隨即他又驚歎道:“能將這麼多人口和生產工坊轉入地下,昊族的造物果然非常了得。”
天夏也有造物,也能在地下建築軍壘,但是還沒發展到這方世間造物派的層次,不過這也是讓入到此世的諸多玄修弟子認識到,當造物到達一定高度後,也是能擁有與修道人一般認識大道的力量的。
林稟滿不在乎道:“怕個什麼,防線再多,一層層突破過去就行了。”
他們之所以這次如此積極,那是熹皇事先已經允諾過了,只要能夠成功突入腹地,並且攪亂烈王境內的部署,那麼這次一旦攻下北疆全境,就將其中三分之一劃撥爲玄修的道場。
北方廣大,三分之一這已是非常廣闊的一塊地域,還是一塊經過數百年開發的地域。
而且這等近乎是有去無回的突襲,交給玄修也很合適。
艦隊之中除了他們之外,也有一部分精銳軍卒、軍尉,還有一些參議,他們負責給軍事行動提供意見和配合,他們是真正抱定有去無回的信念的。
只是他們也很快發現,“天人”有很多也是懂軍事的,而且其中不少像是浸淫過許多年一般。儘管有些人一開始不熟悉昊族戰場上的事,但經過調整之後,很快變得從容起來。並接手了許多本該是他們的事務。
因玄修幾乎能接收所有事務了,所以還一度勸說他們回去。不過沒有一個人願意退出,並認爲玄修在質疑自己爲昊族報效的決心,此事也就沒人再提了。
在另一艘飛舟之上,姚貞君持劍站在艙內,這一次她沒有去正軍和側翼軍隊處,而是來到了東面這一路。
因爲這裡沒有造物大軍阻礙,這樣小規模的精銳交鋒,完全是由上層力量來主導的,她遭遇到的上層力量的機會當會更多。
對於前方守禦是否堅固她並不在意,只要能找到對手就好。
此刻她的前方豎着一道靈性光幕,上面展現出一個巨大的山川地理圖,裡面的地形起伏,山川河流應有盡有。
一名參議站在旁處說道:“上尊,我們現在已是繞到偏北位置,不建議再往北去了,因爲後方是廣袤荒漠不說,還被烈王投放了‘天毒’。”
“天毒”用神異力量人爲的聚集並製造各種強大的自然災害,“天毒”遍佈的地方根本無法居住生產,但是同樣,這成了一道屏障,艦隊很難從裡面穿渡,就算他們能從中過去,出來之後也將面對好整以暇的守備軍隊。
那參議這時又指向某一處,在那裡點了幾下,看去是一些山巒所在,道:“上尊,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我們多次探查,探明這些地界沒有軍壘守禦,都是坐鎮了一位位修道人,周圍佈置了陣法,或許能成爲一個突破點。”
姚貞君晶亮的眸子看了一眼,問道:“何處守禦最強?”
參議指着一處山巒所在,道:“上尊,此間守禦陣禁最強!”
姚貞君道:“好,就去此處!”
參議與其餘軍尉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佩服之色,由衷道:“上尊明見!”
雖然這一處是整條防線上最強的一點,但因爲佔據地域廣大,和其他地界聯繫也少,相對獨立,一旦突破,那麼整支小艦隊甚至可以在不驚動旁處守禦之人的情形下從此間突入進去。
故這既是最強,同樣也是最弱的一點!
這位姚上尊一眼就看要害所在,的確是厲害,不愧是上尊!
姚貞君一握長劍,道:“我這便去打開前路,你們隨後跟上。”
參議和軍尉都是肅然稱是。
姚貞君身形一閃,已然出了飛舟,認準方向,往那處山嶽遁去。
她選擇這一名對手,並沒有那麼複雜的原因,純粹就是因爲那位對手最強,另一個,也是她的劍修感應告訴她,若把前方的守禦當作一個對手,那麼這裡最適合突破的。
數千里路,她須臾便至,待到山前她方纔停下,觀望過去,見前方是一大片籠罩方圓數千餘里的陣禁。
造物壁壘通常要造物日星,環廳、堡壘、飛舟、甲士、造物煉士等等諸多體系的配合方能發揮出力量,並且後方還要大量的造物工廠來維持消耗。而烈皇主要需面對南方和來自西邊的威脅;東方、北方邊境上則有着大量“天毒”阻擋,自不必再把寶貴的人力物力抽調到這裡。
這等邊角的守禦,交給修道人反而最是妥當,如此既有強橫力量坐鎮,又不必要修築成千上萬的堡壘工事,只要佈置一些陣法就行了。
姚貞君經過一番觀察,發現眼前陣禁多是用來阻礙示警的,並不是用來襲敵的,這說明對方並不擅長陣法,而且對於自身的實力很自信。
這正好是她所需要的對手,她手腕一動,一道柔和劍光似與天光相融,灑入了大陣之中,霎時照遍滿山。
受此驚動,陣中霧隱山峰之中,一道黑煙沖天而起,在上端結成一團黑雲,上面坐着一名身着黑色道袍的修士,表面望去三十餘,目光陰鷙,鼻樑略高,眼神冷漠。
姚貞君一看這人路數,就知此人修煉的是魔邪路數,應該不是六派出身的修道人。
姚貞君見他出來,也不多言,執有一個劍禮之後,身影一晃,似是融入光中,隨後一道彷彿天外穿雲射來的劍光撕破黑霧,向着那人斬去。
那黑衣修士端坐雲上,不閃不避,任由劍光落身,然而光芒過去,如落雲海淵嶽之中,其人卻是半分損傷也沒有。
姚貞君此時已不同當日成就之時,這一路隨軍走來,途中經過了多次與上層力量交手,不但劍術得到了淬鍊,與同層次對手交手的經驗也是較爲豐富了。
她這一劍已然看出乃是擁有一門“避死延生”之術,但是她恰恰克制此法,因爲這等敵人往往自身遁法是短板,而她“迫光轉”一旦展開,只有她進攻對手,敵人卻拿她無法,那麼只要她攻襲不停,任憑什麼神通都能破去。
當下她把劍上神通一祭,頓似有萬千道光束一齊灑來!
黑衣修士見此聲勢,神色略變,他開始還試圖放出法器神通抵擋,可只是幾個呼吸之間,就遭受到成百上千的劍光斬殺,只覺修煉得來護身神通近乎破散。
他察覺到再鬥下去有性命之憂,卻也是不再堅持,祭動法力,引得陣法稍加阻礙,自己起袖一裹全身,頓時化作黑光一道,往遠處奔走,竟是直接讓出了這一段守禦。
天中萬千光芒一轉,姚貞君於光中現身,她望着那一道黑色遁光遠去,也沒有再去追趕。
這裡其餘守禦陣禁距此不遠,其人只需仗着身上之術,隨便往那裡一躲都是可以,而且對於沒有鬥志的敵人,她也失去了繼續與之交手的興致。
就在她持劍立在這裡之時,忽然衣袍秀髮都是一起飄舞起來,幾縷髮絲也是到了臉頰之上,卻是身後那些閃着靈性光芒的艦隊一駕駕從她身邊穿過,帶着一陣陣大氣奔流,陸續馳向遠端。
九百餘駕飛舟順利從這裡成功突破而過,並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了這一片區域,直插北疆內陸腹地。
這一次他們是有進無退,只能一直向前,直至被堵死圍剿爲止,但只要攪亂了後方,那就是達成戰術上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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