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衆徒各帶兵器法寶,齊到師尊門前候命。桃夭夭通宵沒閤眼,策劃遠行事宜,誰人探路,誰人帶隊,誰人殿後,逐次交待停當,臨末進裡屋拜見琰瑤環,稟道:“孩兒明日啓程,上崑崙齊天宮奪白靈芝,玄門陽都將同往。山裡人少冷清,又恐妖魔趁虛而入。所以娘也跟我們一起走,我叫紅袖隨行伺候。”
琰瑤環道:“當年聽妃講論仙宗軼志,稱齊天宮乃崑崙仙宗頭等道場,由鴻鈞道祖親手建成,裡邊遍佈崑崙法咒,法陣,現又有子虛天師持巽風神劍坐鎮,想來已是仙界堅固兇險的堡壘,硬闖奪寶如何能成?”桃夭夭道:“峨嵋派真武陣,能夠催堅破險。”
瑤環勸道:“那不如等八月十五約期來臨,子虛天師自行打開宮門,你再派人佈陣同他賭鬥。就拿白靈芝做注,當面贏取豈不比闖門硬搶省事?子虛天師自恃大宗師的身份,公開決鬥不會倚仗先祖餘威,撤去機關,你們也可免了許多周折。”
桃夭夭道:“救靈兒事急,等不到八月十五。休說子虛天師閉門,就算眼下鴻鈞道祖親自守關,也斷不與他緩求。”瑤環聽他口氣狠決,苦勸無效,止不住潸然淚落,手摸他頭上斑斑白,連聲道:“罷罷罷,與其犯險丟命,不救她也罷。我失去了女兒,可不想再搭上兒子了。”其情哀然可憫。桃夭夭低頭想了片刻,仍道:“我不能沒有靈兒,齊天宮是去定了。”再三請行,瑤環犟不過,只得依允。
而後轉出門外,天色已經大亮,峨嵋衆徒整裝待:劍仙,風雷,卜籌,神農,遁甲,馭獸,攝魂,丹藥,奇巧,總計五十名弟子,齊站石梯之下,仰望峨嵋師尊。只見桃夭夭身穿青色長袍,扎頭巾系紫絛,氣色嚴冷凝重。號令各門徒衆攜法器數赴西,本山不留一人一物。玉銀童縮隊列旁邊,好半天無人管他,膽子大了點,拿出老前輩的口氣,憂心忡忡的提建議:“山場全部撤空,魔道進攻怎麼辦?依我說,留人看家纔好,至少要保護元始峰上的清修童子。”
桃夭夭道:“欲攻元始,必先破無量,凌波正無量峰閉關。若邪魔攻到,憑她的本事,縱然抵敵不住,報信求援一節還當勝任。”得聞師尊親口解答,玉銀童膽氣愈壯,告稱:“單絲不線,孤掌難鳴,凌波本事再大,總歸是個瞎眼女娃兒。我老人家走遠路腿腳不靈便了,保家護派的心氣兒還是有的,情願陪凌波留守山!”表面上勇於自薦,實則想離桃夭夭越遠越好。
桃夭夭道:“誰都不準留,不論老幼都隨大隊同行。現今除了玄門之內,天底下怕是沒有防範妖魔的庇身所了。”李鳳歧笑道:“如果玄門陽潰敗,大夥兒也不用回峨嵋,正好同赴鬼門關,省得孤零零留世上想念別人。”幾句話說得玉銀童垂頭喪氣,活象經霜打蔫的茄子。衆人反而勇氣漸增,尋思此戰艱難,偏生許勝不許敗,頗有壯士赴難的意味。桃夭夭吩咐:“風雷門幫忙運送奇巧門的木人,鐵兵。我們走雲路快捷,又可避免驚擾沿途的村鎮。”
蘭世芳道:“馭獸門的獸羣要帶上麼?嶺南嘯風大寨有近千頭神獸,現由許大安他們管理。”峨嵋浩劫各門遭損,惟獨馭獸門保全,成弟子,成千神獸,實爲不容小覷的勁旅。
桃夭夭道:“與崑崙鬥法重真武陣,我們這些人足夠了,何況……”略停半刻,續道:“何況妖皇尚未消滅,老底不能拼光。我們若死崑崙山,本派千年除魔大任,就要依靠剩餘的弟子完成。裡虎號稱‘魔屠’,可以接任峨嵋師尊,具體派務用飛鴿給嘯風寨傳書。”衆人聞言凜然,尋思此行果是凶多吉少,師尊分明是交託後事。蘭世芳,黃夢龍,祝蕾等馭獸衆傑齊答:“是!”又問:“路上傳信可否?”桃夭夭目望遠方,說道:“現下就辦,要走還得等黃幽回山。”
等到日上三竿,書信已出,纔看空黃幽人影飄近,腳未落實便即嚷開:“沒戲沒戲,別去崑崙啦,趁早收兵算了!”夜裡他受桃夭夭派遣,前去崑崙山找尋通往齊天宮的路線。遁甲徒煉移位神功,查勘地理只若觀看掌紋,半日移轉西域山脈,將河川,溝壑,石窟,樹洞全數遍,連齊天宮的影子都沒找到,當下覆命:“崑崙派藏的極是隱蔽,去齊天宮找不着路,根本無路可通!”腦瓜搖的好似撥浪鼓。
蘭世海證言:“崑崙自唐代漸隱,其道場幾年鮮爲人知。比之以破空劍開啓天山仙境,進入齊天宮的難恐怕大。”楊小川道:“武陵龍家,洞庭玄波府,多有崑崙仙客出沒,去那幾處找線如何?”李鳳歧道:“救龍師妹耽誤不得,那些地方都危機四伏。東跑西奔不說,被敵人纏住就壞事了。”
魔芋大夫道:“唐連璧取來赤靈芝救師尊,他應該認識齊天宮的路徑!”歐陽孤萍冷笑道:“你要找唐連璧,比找齊天宮難。”黃幽嘆道:“看起來,只有等秋期至,子虛天師自家打開宮門了。”
桃夭夭搖手示意安靜,默思小半會兒,道:“我知道該怎麼走,讓逸性谷的通臂仙,還有他的猴子猴孫入隊,即刻出西行!”
一聲令下,衆徒各展飛行術,或駕神劍,或馭神獸,或乘器具,或憑仙符,或設三花御風陣法,半雲半霧升空離境。山谷里居住的親眷,唐多多,如夢如露等人,連同逸性谷羣猴,廚房那條小龍,各類用品輜重,一併託入高空起行。玉銀童邪氣未消,有礙玄門作法,被塞進“透息封運函”,與吃食器盒混雜飄空,峨嵋老前輩做了回精裝活點心。當時人衆居,箱籠隨旁,獸羣壓陣,前後是鐵士木役,兩翼爲巨炮戰械,浩浩蕩蕩穿雲破霧,其奇異宏大景象非人間所能見。紅袖扶着琰瑤環坐於雲團上,四顧驚歎道:“神仙搬家真壯觀呀!”頃刻飛出千里之遙。
前方雲海奔騰,氣象漸次嶙峋,一座座山峰兀然而現。黃幽道:“進入崑崙地界了!”
只見奇巒異峭,拔萬餘丈入青霄,猿猴難攀之處,一隊隊雁鶴銜尾盤飛。衆人於雲霧飄蕩,仰視巍巍峻物,那巨峰彷彿搖擺着迎面壓來。剛剛越過絕巔,高雄偉的山巒忽又矗立面前。小雪常居蜀,祝蕾久住南方,峨嵋少年弟子未識西域雄渾,乍睹這等撐天奇觀,一時歎爲觀止,都覺惟有“山外有山”四字方能慨述其壯。
蘭世芳嘆道:“氣勢太強了,教人不敢直視。”桃夭夭道:“崑崙山乃地氣之祖脈,匯聚天地靈氣於此,怎能不氣勢凌人。”一旁蘭世海補充:“人世間有武兩種氣運,關聯崑崙靈氣變化,因此崑崙派常派武仙使下凡調和運數。”
紅袖仰頭深望,總想望見峰巒的頂端,一會兒脖子都仰酸了,心下生怯道:“不論法術高低,只看崑崙主峰這般的高法,就把峨嵋山比下去了。”黃幽道:“崑崙主峰?早的很呢,這隻能算外圍的幾個小山丘而已。”紅袖駭然失聲:“啊,這麼高只算小山丘,那峨嵋山豈不是個小土包!”
驚詫議論之時,隊伍穿越峰羣。下方地勢平坦,是縱寬十里的草澤。一圈山巒環抱外,道路塞絕,鳥獸穿遊,儼爲人跡罕至的蠻荒原野。黃幽先已探明地理,隊前稟報:“此處叫做星宿海,位於崑崙山段,四圍裡渺無人煙。”桃夭夭傳令:“就這紮營。”峨嵋衆徒遂降落地面。腳踏柔軟綠茵,頭頂碧藍天穹,胸襟爲之一寬。尤其草間朵朵野花怒,好似霞映大洋,波翻星涌,令人心曠神怡。
紅袖拍掌笑道:“好美的景緻,敢情這一趟是郊遊來着。”笑音忽止。人羣黃幽舉手遙指,順着指向看去,西面雲層裡雪光晶瑩,宛如傾覆的海洋被凍結凝固了。
黃幽道:“看見了,那纔是崑崙主峰,號稱‘通天柱’的玉坤峰。”衆人默然半晌,注視那白皚皚的色彩,想象山體何其雄渾磅礴,一股敬畏之意油然而生。黃幽道:“崑崙山縱貫五千餘里,峰連峰連綿無窮,尋齊天宮無異是大海撈針。”頓了一頓,又道:“哪怕是根針都好撈,只怕大海里無針,我們是白辛苦了。”言下之意齊天宮八成不存。鐵頭問道:“玉坤峰上呢?”黃幽搖頭:“找遍了,崑崙派痕跡全無。”衆人面露憂色。
桃夭夭神情依舊冷肅,旋即令:“星宿海位處崑崙山要衝,東西南北皆可速達,正好駐紮主營。奇巧徒我已交派過了,馬上開始佈置。”
班良工奉命施法,取奇巧法寶“鏤星齋”置於平地。拳頭大小的木刻房屋,一晃眼變高變闊,四閣八廊齊具,幾乎就是座小型宮殿。入內看錦繡琳琅,傢俱裝飾被褥無不精美。那銅盆裡赤炭蒸熱,香爐內幽氳透腦,將高原的清冷氣息一掃而空。紅袖喜道:“乖乖,豪華別墅隨身攜帶啊!我說這趟是出來玩兒的嘛。”
桃夭夭道:“家屬幼徒以及零碎物品,先安置此間,打通路途再轉移。”遂請琰瑤環住進正屋,毒傷待愈的祝蕾,唐多多,道行較淺的弟子分住左近。尹赤電負責巡守,鐵頭暗布瘟君術設防,燕盈姝等照料傷病,一應事體分派周詳。戰械,火炮,諸般雜物擺列房子兩側,龍靈的冰棺放入堂安存。侯天機指揮木頭僕役,前奔後跑,肩扛手擡,有條不紊的忙活開來。
蘭世海點頭道:“就近照顧老弱,確比留峨嵋方便。”李鳳歧笑道:“這一仗打敗了,大家死一處也方便。”正說時,忽看紅袖抱着大掃帚,嘿呦嘿呦的打掃庭院。桃夭夭問她怎不進去侍候夫人。她回答:“落葉枯草淒涼的緊,我怕勾起夫人思女之痛,掃一掃圖個眼淨心安。”小狐狸頑性不改,但體人漸已成習慣。
桃夭夭不理她頑皮,集合各門高手出動,宣告:“崑崙山境無非周邊兩千裡,以此爲心,半日內必可找出齊天宮入口。”衆徒將信將疑。黃幽大搖其頭:“幾千匹山個底朝天也沒用,遁甲術修至上乘,運察地理何其神妙。我遁甲徒既苦尋無果,齊天宮必是虛設的地名了。”桃夭夭也不多辨,召喚羣猴到前,委派通臂仙“開路先鋒”,率族羣打頭陣。老猴子得與峨嵋仙徒並肩戰鬥,登時精神抖擻,意興風,不歇氣的應承:“得令,遵命,恭領師尊法旨!”
至此此時,黃幽才漸悟道:“猴即申,地支第位,主西方陽金,崑崙恰是西金神柱。用猴類作先導,似能通達其山脈絡。”遁甲門精研五行之學,卜籌門擅通易經,孤萍聞言從卦理解析:“巽卦象辭雲‘隨巽風,君子以申命而行,’這‘申命’有猴屬的含義,子虛天師執‘巽風神劍’據守崑崙,我們以申猴爲先,正合易經所指。”
桃夭夭道:“除與易經,五行相合,歸藏易裡的‘天氣歸,地氣藏’卦象也揭示明確――天爲乾陽,地爲坤陰。崑崙派主修坤道,天氣入地斂藏,是他們修煉的主要途徑。而申猴陽氣躁動,旺盛難持穩,易泄丟失。我記得通臂仙去年到過崑崙山,之後神衰精枯,傳宗接代的能力大受損折。顯爲陽氣被吸所致,那吸取陽氣的地方定是崑崙派的入口了。”
老猴子愕然,無力傳種乃終生大恨,耳聽師尊要它當嚮導,尋找那吸陽損神的危境,心下登感惶恐。桃夭夭道:“那件事你忘了麼?潛入丹藥門偷取壯陽藥物,被丹藥徒拿個正着。”叫方靈寶作證,後者只“嗯嗯”的點了點頭。
衆人暗覺詫異“方靈寶往常是個話簍子,近幾個月怎地沉默寡言?”瞧他面相呆頓,目光溫潤而凝厚,又想“從三易化出的丹藥仙訣,據說是唐多多代替師尊口授。傳功如兒戲,方靈寶即使煉成仙體,腦子肯定也變得比先前呆了。”
黃夢龍素愛咬嚼字,捻鬚笑道:“俗話講‘老馬識途’,咱峨嵋派‘老猴識途’當屬同工,宜當速行驗之者也。”黃幽呼喝:“老猴快點帶路!”通臂仙應道:“本猴領命!馬上執行!”雄赳赳氣昂昂邁開大步,卻是一步步向後倒退。衆人見狀莞爾,楊小川道:“峨嵋山的猴兒可要有志氣啊。”黃夢龍笑道:“陽之未壯,氣從何來。”李鳳歧道:“要壯陽麼,看我這歡場猛將的手段!”放出劍氣包圍猴羣,暗傳輸純陽真氣入體,衆猴立時龍精虎猛,活蹦亂跳興奮欲狂。純陽真氣本對獸類效用不大,若有妖氣反生傷損。但羣猴久沐玄門仙風,性行已近人類;另兼李鳳歧修爲日益精純,分寸拿捏極準,真氣入獸體竟也運行通暢。桃夭夭一聲喝:“走!”李鳳歧展開鴻冥劍第重,駕劍帶羣猴起飛,衆徒飛空相隨。
到了天上往下看,命令通臂仙辨認地點,稍頃向西飛出五多里路程。那老猴經純陽真氣繞脈數匝,果如枯木逢春,活力煥,透過雲霧指指點點:“順着這邊前進,對啦對啦,就是這條溪水。老猴我身子骨健旺,記性都變好啦……是是,近了,很近了,再往前兩三裡便是!”
桃夭夭道:“放它們下去。”李鳳歧漸收劍氣,送羣猴降落,衆徒低空跟隨後。玄門征討強敵,通臂仙率餘兒孫當先挺進,實乃萬年難遇的殊榮,一落地敲打石塊,高舉樹枝,恍如擊鼓搖旗的軍隊,一迭聲吼叫:“峨嵋討伐崑崙來啦,崑崙派快快出門投降啊,唧唧,唧唧唧……”攀巖越石,如飛般竄出裡許,少時進入山谷,叫聲忽然斷斷續續。羣猴疲態漸顯,腳爪打晃東倒西歪。通臂仙尚自高喊“崑崙投降!”,衆猴不會人言,只閉着嘴向前爬。
桃夭夭道:“到了。”果見通臂仙扭過頭來,有氣沒力的向上報告:“就這裡,本老猴吃過大虧。”李鳳歧道:“陽氣衰減的確很快。”收回純陽真氣。黃幽將猴羣搬運至後方,衆人落下觀望。
山谷波光星閃,一大片湖水盪漾,玉坤峰就屹立對岸。衆人沿湖畔查尋,土石草木別無異樣,惟見湖水清澈的出奇。孤萍道:“遁甲徒真是粗心,這樣反常的湖泊都視若無睹,還敢跑回來說找不到痕跡。”
黃幽申辯:“這湖我上下鑽了十幾遭,地底透入好幾裡,與尋常水泊全無差別,怎叫做反常?”
孤萍道:“本地冰雪終年不化,爲何湖水不結冰?”一語問得黃幽張口結舌。蘭世海道:“應是湖裡吸取陽氣的原故,把水的寒性降低了。”黃幽不服道:“我的陽氣又沒減少,如何察覺的出。要不是老猴子提示,你們經過這兒也是睜眼瞎。”蘭世海笑道:“這話也有道理,我等修持多年,根基牢固,陽氣不易被外力吸走。”桃夭夭作個噤聲的手勢,說道:“聽!”衆人立定側耳,但覺幽風噫噓,隱約傳自湖心方位。
桃夭夭道:“湖裡隱藏着一個地竅,吸入天氣,呼出地風。形成撐起天穹的氣柱,我們這世界纔不致崩塌。”
蘭世海憶述古籍:“《神異經》記載‘崑崙之山有柱焉,其高入天,所謂天柱也’。上古天穹破裂,女媧此煉石補天,立柱承宇,所以崑崙又稱天柱。”黃幽道:“哪來的地竅,氣柱?我爲啥看不見?”桃夭夭道:“沒人看得見,應是被鴻鈞道祖的法咒遮蔽了。但這地勢符合歸藏易卦圖,根據易象可推知地竅位置。”舉手一指那邊,說道:“讓地竅顯出全貌,須要攝魂,劍仙兩門真氣做引子。”蘭世海依命施冥陽真氣。遂按桃夭夭指教,李鳳歧施放純陽真氣,裹外圍,兩種真氣以丹陽轉融合,好似一道無形寬幕,平平覆蓋湖面。
冥陽真氣陽顯陰,純陽真氣剛正無雜質。後者似乎引動湖的吸陽之力,那輕微的風聲忽而增強幾許。孤萍道:“不會吸光你的陽氣?”黃幽“哈”的一笑,李鳳歧也笑道:“本人傳宗接代之能超強,區區地竅怎奈我何!”孤萍鼻子冷哼,臉腮不覺紅了。
桃夭夭道:“地竅吸不走純陽真氣,故令包裹冥陽,以純陽質性誘地竅增效,又保護攝魂徒不受損,兩廂配合就可擾亂崑崙設置的法咒。”果如其言,地竅吸力觸及冥陽真氣,爲陰性氣質所擾,本來只吸陽氣的竅穴透入絲絲陰冷,風聲登變沉悶,好象傷風感冒塞住了鼻孔。須臾,藍天轉陰,雲層閃電竄動,地表石子顫跳,大有天地傾覆的勢頭。蘭世海暗自擔憂,問道:“崑崙天柱支撐天穹,倘若毀壞如何是好?”
桃夭夭道:“天柱豈會輕易壞掉?冥陽純陽化成屏障,只是干擾天氣入地的過程。地竅吸氣吐風如同人體呼吸,雖攙入雜質嗆咳,卻不致令本身功能斷絕。崑崙法咒依天氣地藏設成,遇外擾效力必減,很可能暴露下邊的深隱之物。”
衆人方省。黃幽道:“師尊知識見長啊,好象通曉崑崙仙法。”李鳳歧接言:“三易瞭然於胸,那種仙法能瞞過師尊眼目。崑崙派設下再多機關,總跳不出歸藏易的範疇。”
桃夭夭微微皺眉,暗想“靈兒魂魄魂影失,我便辨不出是何法術。或許觀看施法實況可知究竟,偏偏夢局斷,沒看見具體的情形。”陡然一凜,想到“那消靈兒魂魄的人,顯然深知我運用三易的方法,才能設迷障防我探究。此人絕非普通的秘忍,莫非是御天龍,妖皇?不對,既知我根底,也當探明弱點,何不趁我法力未強時猛攻峨嵋山?由此可見,御天龍和妖皇還摸不透我的近況。那麼,害死靈兒又知我法力高低的人是誰?他到底是正道,還是邪魔?”
漸漸震盪平復,天青地寧,湖水卻似開鍋,“嘟嘟”的冒起氣泡。桃夭夭暫收疑思,盯着水面道:“來了!”黃幽道:“什麼來了?”風聲已變成嘶吼,三分象兒啼,七分似狼嚎,淒厲狂野令人肝膽欲碎。桃夭夭叫道:“看門狗來了!”話音未落水勢翻卷,從湖裡站起個怪物,牯牛體型,龍蛇頸,披拂金色光輝,雙腿直立足有兩三尺高,寬厚巨掌斜揮,攜風帶雷的向衆人擊來。
李鳳歧率先迎上,叫道:“擺真武陣!”一影飛似鴻雁,手持鴻冥劍直取怪物頭頸。衆徒隨即跟進,可剛剛縱起離地,猛然頭暈目眩身軟,歪歪斜斜要摔落。桃夭夭忽道:“不要動彈!守住真氣!”
衆徒趕忙站穩身形。眼見李鳳歧刺目標,卻似竹籤撞上銅板,被金色光暈一檔,立時彈的無影無蹤,半空蕩起圈圈波紋。經歷過峨嵋大戰的人對此均有印象,驀地想起“這金光竟象巽風劍的劍光,子虛天師迎擊唐連璧時,就有類似的奇異光波。”怪獸顯被劍刺激怒,一擊未至衆徒,改勢專攻李鳳歧。巨掌揮劈天搖地動,威力極爲罕見,方圓裡內山石林木被震碎。衆人空自着急,苦於行動受縛,眼睜睜瞧着李鳳歧單打獨鬥。
那怪獸一邊猛攻,一邊甩頭吸氣,巨嘴裡的嘯音越來越尖銳,活象萬千嬰兒遭炮烙出的慘號。峨嵋衆徒頭皮麻,心裡暗叫“停啊,停下啊!”丹田真氣渙散,似要從毛孔裡流逝。惟李鳳歧和桃夭夭身懷天王盾,尚能抵抗嘯音的侵襲。但是桃夭夭正運功思憶三易玄理,揣怪獸魔法底細,無法分神支援。於是只剩李鳳歧獨擋前,開初尚有兩三分反擊,頃刻間左支右絀,被疾風暴雨似的掌擊圍裹,活象砧子上只能被鐵錘狂砸的器件。怪獸掌緣也帶金光,混雜雷電暴烈,劈頭蓋面只情攻去。李鳳歧肩頭,前胸,腹部連續遭重擊。天王盾可聚攏傷害,化散卻需要時間,倉猝難以施行,傷勢越積越重,不支之態逐漸明顯了。
衆徒看得驚心動魄。歐陽孤萍想給徒轉運消災,魔芋大夫急爲主將治傷化創,兩人均奮不顧身躍前作法。誰知“撲通”幾聲掉進淺水裡,體內真氣飛速外逸,隨那嘯音流向怪獸,筋骨脫節似的分毫難動。旋即怪獸掌風襲到,若非桃夭夭分天王盾防護,兩人勢必當場送命。但傳附天王盾須使丹陽轉,真氣外送,又被那嘯音捲走幾成。
桃夭夭一陣虛弱,腿膝綿軟坐倒,勉然聲:“嘯音能吸陽,大家待原地力忍耐,死守真元不瀉,不要使法術,不要結真武陣,不要用丹陽轉聯氣傳功……”
丹藥轉若不能使,真武陣自然擺不成了。衆人駭異莫名,均想“難不成第一仗就全軍覆沒!”
桃夭夭繼續講解:“怪物身蘊巽風劍勢,魔力加強了上千倍。它的神通與地竅相吻合,怪嘯是吸氣聲,一呼一吸可攻敵。吸氣能強攝仙道真陽,沒有破解之法,只得拼命撐住。必須等它呼氣的時候,要集全部攻擊力速擊殺!”
話雖如此,怪嘯卻似無休無止。衆人忍的青筋暴凸,手指尖捏進掌心,慢慢眼裡黑幾近暈厥。終於聽到桃夭夭大呼:“行啦,快攻啊!”嘯音果已停止。但大家正當精疲力竭,哪能立刻轉守爲進。桃夭夭急道:“等什麼!全力進攻啊!”高擎宇宙鋒飛騰疾刺,巽風劍光只擋開鋒芒,卻防不住宇宙鋒內藏的“火毒”。怪獸倏被灼傷,驚怒暴吼噴吐,一口氣把桃夭夭吹的風車般打轉。後邊小雪越水而至,一道劍芒直擊敵。陽純陽真氣是堅穩,她受嘯音影響較小,因此先振作起來。加之菊英劍經改良威力大進,一劍雖未破敵防線,但也沒被巽風劍彈飛。怪獸吃痛側頭,呼氣吹走小雪。
這時其餘的人才緩過氣來,情知刻不容緩,蘭世芳召丹鳳,黃夢龍駕仙鶴,楊小川射霜雷箭,黃幽挺剔天刺,班良工放芥子銅人……桃夭夭“攻擊!進攻!攻啊!”的催促聲,全體向怪獸狂衝猛突。方靈寶服了丹藥暫充天龍神將,從正前方扛住怪獸雙掌,暗將天王盾附加給同伴。餘者只須提防它噴氣,刮身上雖痛,可前有天王盾遮護,後有神農門療治,比苦防吸陽的時段輕鬆多了。李鳳歧剛纔險被擊破純陽仙體,坐淺水逆運功法,把五臟四肢的重傷化成污氣吐出。魔芋大夫陽氣損失不少,仍咬牙助他復原。丹陽轉暗齊施,真氣隔空傳遞,峨嵋真武陣儼已布成。
一霎間攻勢如潮,玄門陽佔據上風,就步步進擊之刻。忽然桃夭夭喊道:“撤啊!趕快撤退!”黃幽道:“幹嘛啊??究竟是攻是撤?”桃夭夭只叫:“快!它又要吸氣了,再不走來不及……”抓住小雪手腕調頭飛奔,一面大喝:“使搬運法!”情狀緊急萬分。衆徒聽說怪獸又將使出那狠招,駭極驚茫,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黃幽運足吃奶的勁,口唸法訣連轉七八圈,帶衆人及猴羣移出四五里遠,耳聽嘯音若有若無的後迴響,脊背上都不禁淌下幾條冷汗。
所幸怪獸並沒追擊,衆人平安回到營地。待到雙腳站穩,天邊夕陽已落入羣山之後。
桃夭夭眺望餘暉,默立片刻,進鏤星齋探視孃親去了。峨嵋衆徒東歪西靠,散坐草地裡,你瞧我,我望你,人人心頭震駭。許久纔有蘭世芳言:“跟今天這個怪獸比起來,尾雙魔簡直象小蟲子!”楊小川搖輕嘆:“太強了,太強了……”言外之意大家都明白:龍靈固然要救,情義固然重要,但真武陣都抵敵不住,敵我實力懸殊太大,這趟西征基本上算是爲龍師妹殉葬來了。
黃幽道:“不幸的萬幸,怪物腦筋遲鈍,沒有追殺我們。”摸了摸脖子,餘悸猶存,肚裡暗已打起了退堂鼓。
身爲馭獸門宿老,黃夢龍廣識天外獸種,接着他的話分說:“??性雖愚魯,此役舍敵不追者,蓋因崑崙山神拘鎖之故耳。”黃幽撓頭道:“黃公別拽了,你認得那怪東西?”一經提點,蘭世芳也憶起獸名,接過話頭:“是了,??又稱吞天神獸,龍牛身,呼吐地氣類似嬰孩啼哭,難怪嘯聲那般奇特。”
蘭世海道:“古書裡記述??是上古凶神,因生性殘暴嗜殺,先爲天山仙靈所傷。逃至崑崙山弱水,吃掉水神夜蟒和烏孫犀,又順天柱爬上,意欲吞吃天河星辰。終被崑崙山神陸吾收伏,充當仙境大門的守衛。它的尾部鎖仙境,只露身軀禦敵,因此無法追出金池之外。”
黃幽道:“咱們踏入的那湖是金池?”蘭世海點頭道“一定是了,??盤踞的所。仙籍又稱崑崙西王母金池,看上去與凡間湖泊無異,實是爲崑崙仙宗的法咒遮掩。”
黃幽神情略顯振奮,道:“弄清根底就好啊,總能尋它的弱點攻破!”蘭世海道:“其實打敗??本不難,三界內何種神獸,古神能與真武陣抗衡?怪的是??戰力忽變極強,還帶巽風劍神威,真教人難與相持。”孤萍道:“我看怪物揮掌時散邪氣,各門辟邪術甚多,我們可以整合成一套專門克邪的戰技。”蘭世海道:“不行,邪遠強於正,則正不壓邪,任何辟邪術皆難奏效。唉,實因怪物太強了,奇強無比。”
李鳳歧插話:“又什麼奇啊怪的。子虛天師將巽風劍力傳開,崑崙派的貓貓狗狗自然都變成無敵戰神。不過怪物增強的是原有技能,硬拼難取勝,戰術上仍然有隙可乘。”
楊小川道:“大師兄之意,怪物所帶巽風神劍,是子虛天師附加的?”李鳳歧道:“這還用說。”黃幽接着質疑:“可我總覺蹊蹺,尾黿也帶玄水神劍,爲何法力遠遠比不上吞天怪獸?”
李鳳歧道:“象尾黿那等畜類,借神劍逞兇可以,卻掌握不了神劍的玄妙。子虛天師何等人物?得到巽風劍後鑽研數年,如今才煉化神劍入身,再將劍力傳給手下神魔,威效自是強大異常。我猜子虛天師煉化巽風劍已近完滿了,唐連璧使玄水劍會留水患,相比之下還差着幾籌。”孤萍道:“四神劍是自然生化的神器,持有者爲何身顯邪氣?這點你又有什麼**?”
李鳳歧道:“水火風雷四神劍各司天地靈源,巽風劍是殺氣的老祖宗。那玩意兒易撩起無殺機,除非道德超高的聖者,一般仙客持劍後多半會入魔。子虛天師曾妄殺無數生靈,強自壓制才使邪氣不顯,前番也只略帶三分劍光。一朝深入掌運神劍,殺意引生的邪氣就會傳染自身和衆多部屬。”楊小川道:“邪魔如此強霸,我們怎樣對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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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歧略加思,續道:“師尊精通三易,應從想出取勝之法。”衆人面面相覷,回想桃夭夭的態,離開戰場一言不,是否也因敵方太強而萌生退意?小雪道:“我去問他。”起身走進鏤星齋。
穿過前庭,步入正堂,裡邊寂然無聲。桃夭夭見過琰瑤環,略述白天戰況,瑤環又流着淚勸他罷手。隨即退出寢室來到堂,守龍靈的冰棺前默默沉思。紅袖等人感察肅重氣氛,不敢打擾,都離他遠遠的。驀然腳步微響,自門外直至身後,桃夭夭道:“小雪!”迴轉身,恰與那少女四目相對。
嘴脣微顫,似有千言萬語要說,桃夭夭卻又沒法啓齒。還是小雪先開口:“天黑了,擾亂地竅吸收陽氣,還能引出怪獸麼?”桃夭夭道:“能。”小雪道:“那還等什麼?馬上安排夜戰,時間耽擱不起……”目光斜向冰棺。桃夭夭望了望棺裡的白靈,再看了看小雪,胸口憋堵,心緒無以言表。小雪道:“我懂,你離不開她。”淡淡一笑,那笑容說不清是苦澀還是豁達,小聲道:“我也離不開你。”轉臉望外一望,聲音高了些:“大家也離不開峨嵋師尊!所以,你別有太多顧慮,放開手順着自己心意去幹就行了。”
她握住他的手,又道:“只是無論將來如何,你永遠不要嫌棄我,拋棄我,成不成?”倔犟爽直的女孩,忽地軟語相求,真有動魂蕩魄的千鈞份量。桃夭夭心裡回答十萬個“好!”字,可又怎麼說得出口?胸鬱悶驅走了,化爲眼裡酸楚,只能重重點了點頭。小雪道:“我們出戰!”拉着他走到草地上。眼望兩人攜手而來,毋庸多問,那昂揚的氣宇已表明戰與不戰,衆徒思退之念霎時一掃而光。
小雪素來與靈不睦,尚能奮勇爭先,爲救她赴湯蹈火,兄弟姐妹們焉能退縮不前?怯戰情緒消除了,但慚愧之色猶留衆人面上。原來小雪進屋之時,外邊討論持續進行,李鳳歧說:“戰鬥師尊喝令,趁怪獸呼氣時攻擊,想必那便是斃敵獲勝的戰機了。一忽兒又喊撤退,當是攻擊力不足,怪獸呼氣時沒被擊斃,又將怪嘯吸陽氣。我們耗力太多抵受不了,不得不快速撤離。”一番分析,聽得許多人赧然垂頭。
真武陣有“攻守調”三種分工,純粹主攻的是風雷,馭獸兩門。場黃夢龍,蘭世芳,楊小川等幾人都沒煉成仙體,法力欠足能耐有限,很難擔負攻堅之責。黃夢龍嘆道:“現今的馭獸門內,要算小祝戰力強,不巧受了重傷。”
祝蕾應聲道:“我沒事了,下次我上!”剛撐起半身,忽又摔進擔架。燕盈姝旁叮嚀:“毒傷兩天後纔可化,切忌急躁亂動。”木頭僕役送上飯食,如夢如露取高原清泉烹製,味道十分鮮美。祝蕾法力全仗飲食提助,當下一頓猛吞海塞。修成仙體的徒無須食糧滋補,但爲調整心情也吃了些。留營的大衆上來談說慰問,草地裡逐漸熱鬧起來。地包天挨着蘭世芳“嘰咕”作聲,又是扇翅膀,又是劃拉胳膊,意思帶它上陣管保頂用。世芳先前同錦羽丹鳳合體,撤退甚急,丹鳳性傲,分脫時非常艱難,此刻調勻亂成一團的真氣,撫着頭說:“你還小,再修煉幾年才能去廝殺。”地包天不依,磨磨蹭蹭的纏賬。
正鬧間,桃夭夭來了,環視周圍道:“大家還有鬥志麼,夜裡再戰如何?”李鳳歧應道:“鬥志沒問題,關鍵是攻擊力不夠。”黃夢龍連稱:“慚之極也,老臉丟也。”楊小川感慨:“唐師兄就好了,風雷攻手讓他擔任,再強的魔王也能拿下。”黃幽道:“是啊,唐連璧幾齣入齊天宮,沒得每回都死命搏鬥?一定有什麼入門的巧計。”孤萍冷笑道:“等找他來教你,龍靈早就成乾屍了。目下形勢,必須由風雷馭獸兩門出力。”
桃夭夭道:“風雷,馭獸是要力,但遁甲攻術也很銳利,此戰主要是靠遁甲門破敵。”轉頭吩咐:“帶玉銀童上來。”衆人相視訝然,尋思“莫非要讓玉銀童入陣?真武陣多個邪物,可真鮮。”
少時玉銀童帶到。早聞玄門受挫,老傢伙笑的滿地打滾,口稱:“曉得老前輩的好處了?緊要關頭還得靠老前輩嘛,敢把老子塞進盒子裡當點心,快快爬到腳下賠罪,叫老前輩舒坦舒坦。”桃夭夭拉過黃幽,低低耳語好半晌。猛可裡歡叫驚耳,黃幽一拍腦門:“哇呀!妙哉妙哉!我怎地沒想到!”縱步而上,雙眼欣喜亮,喝道:“我讓老前輩舒坦!”左手拎起後頸,右手握拳擊玉銀童肝部。
肝臟生木氣,乃“木風遁”的行功。通微萬域圖化入經絡,靈力便繞附肝脈,助成木風遁上乘的通微玄風術。黃幽一拳暗含紫陽真氣,半是擊打,半是導引。玉銀童直痛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肚腹“咕嚕”亂響,寶物靈氣離肝下墜,就要從後門瀉出。黃幽提起他往下一坐,出路封閉靈氣上竄,似要從七竅噴溢,又把他腦袋按進土裡,一顛一正反覆爲之。衆人看樂了:“這不是玩不倒翁啊?”紅袖鼓掌道:“精彩精彩!老前輩放不出屁,憋的舒坦極了。”
顛來倒去遍,靈氣積勢難瀉,終於從顱頂囟門衝起。黃幽伸右掌接個正着,旋即坐地默運玄功,依照“渾然一身作世界,惟風貫通無停輟……”的法訣,將諸如玄風術等等遁甲神通快速煉滿。法力純淨浩正,不需象玉銀童那樣依賴臟器運行。桃夭夭道:“遁甲徒仙體已成,就缺一件本門法寶,今晚可以功行圓滿了。”玉銀童無力挪動,臉衝下嘴啃泥,嘟嘟囔囔:“好呀,你們就這麼對待老前輩……”沒人理睬他。
只消半個時辰,功法已修成。黃幽躍起一聲長嘯,滿天星辰似也歡然欲舞。桃夭夭叫放出剔天刺瞧瞧。黃幽依言而行,只聽“颼”地青光伸吐,先把他嚇了一大跳。剔天刺以前形容匕,此刻竟有五尺多長。亂塵大師曾言“遁甲兵刃煉長一寸,攻殺力道增加十倍。”如此長法又該增強到何等境地!桃夭夭囑咐:“遁甲門不同劍仙門,兵器再強不能脫手,必須近身攻敵。所以要千萬小心,這一戰全看你了。”黃幽豪氣萬丈,大叫:“包我身上!大家跟我上啊,把吞天獸剁成餃子餡!”
衆徒高聲答應,隨他騰空西飛。桃夭夭攔住班良工道:“奇巧門斷後,開動戰械徐徐行進。”班良工道:“不是缺攻擊力麼?我們奇巧門的攻敵術也很可觀。”
桃夭夭道:“奇巧戰力留着應付後面的強敵。”遠望天際雲靄,語調沉緩:“那怪物只爲警戒之用,猶如拴着長鏈的狗子。一殺掉驚動其主,艱險的惡戰多半迅即爆。我們無暇休整,你帶隊正可增援。”說完,騰身也向弱水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