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靈就站那兒,陽光照過來,給她鑲了一道金色的輪廓。
很多很多年以後,龍靈的美麗已經成了傳說。後世客耳剽生議,爭論她的美究竟是哪種類型,或說清純,或說冷豔,或說明麗大方,或說秀雅飄逸,林林總總,莫衷一是,彷彿龍靈神姿萬千,蘊含了女性所有的美質。
其實世人審美,各有各的標準。但無論眼光怎樣獨特,怎樣挑剔,總會被龍靈深深吸引。喜歡端莊的人,會驚歎她五官的標緻端正;偏愛俏麗的人,會迷戀她眼梢的嬌嬈嫵媚;有些人嚮往天真活潑,就會現她明眸澄澈,笑顏燦爛;有些人欣賞嫺靜憂鬱的女孩子;又會她那若彎若顰的眉心,找到一絲**的輕愁。
她身材苗條,未到清瘦的程;體態輕盈,初顯婀娜的風姿。她那纖纖細腰,正合楚人的品味;柔荑修腿,可令漢人迷醉;而圓潤妙曼的曲線,若讓崇尚“豐滿”的唐朝人鑑賞,也要疑惑她是畫卷裡的天女化身。
任何時代,男女皆然,每個人從懂事那天起,對“美”都會產生一個具體的幻象,思之慕之,魂牽夢縈。而任誰見了龍靈,都要驚呼“我夢裡的女孩子,應該就是那樣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恍若電擊,能觸動深的心絃。很多人的感覺合一起,那就叫作“震撼”。
峨嵋弟子呆若木雞,正處於這種震撼狀態。飯碗從手裡滑落,“噼裡啪啦”滿地星撒,宛如驟雨打掉片片樹葉。古代美女“沉魚落雁”傳爲佳話,龍靈“成片落碗”也蔚爲壯觀,兩廂比較難分高下。
畢竟李鳳歧閱歷豐富,先回過神,碰了碰桃夭夭的胳膊,道:“她真是你未婚妻?老弟,你還想退婚,你眼睛沒瞎罷?”
旁邊黃幽張嘴瞪眼,讚歎道:“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尋?”
桃夭夭道:“唉,從小跟她一塊兒長大,有什麼好稀奇的?小時候她拖鼻涕的模樣,想起來就討厭。”說着眯眼端詳,沉吟道:“嗯相別好些日子,女大十八變,她長高了點,也比先前順眼些了。”
衆目睽睽,龍靈毫不理會,只是緊盯着小雪,繼而四面施了個禮,開言道:“諸位仙師明鑑,歷來毀親奪夫,世所不恥。小女子命苦遇到此難,故而千里跋涉拜訪貴派,只想討個公道。”
黃幽道:“你你嫁過人啦?誰是你夫君。”
靈道:“來的桃夭夭桃相公,正是小女夫君。我與他幼年訂親,由父母作主,今年早該完婚。”擡手指着小雪,道:“這位姑娘勾引有婦之夫,必有過人之處。小女子願意跟她比試三場,輸者去勝者留,請各位做個見證!”
小雪尚未明白,茫然道:“我,勾引?我勾引誰?”
靈道:“勾引我夫君桃夭夭啊!小狐狸全講了,還想抵賴麼?”
一陣沉默,小雪猛然轉頭,目光直射桃夭夭。訂了親的男子,還向別的女孩示愛,明擺着玩弄感情,實是欺人太甚!原本小雪對他已生好感,此刻卻化作滿腔怒火,幾乎快要把瞳仁點燃。桃夭夭抓耳撓腮,急得直叫:“小紅,快給我過來!”
紅袖竄到跟前,道:“什麼呀?”
桃夭夭道:“你平常那麼機靈,怎麼不替我掩飾”猛地打住話頭,知道又說漏了嘴,慌忙反手拉扯李鳳歧的袖子,暗示“大哥救命啊!”
李鳳歧輕拍他的手腕,意思“幫你搞定”,清了清嗓門,道:“龍姑娘,你既要跟桃兄弟成婚,我問個問題,看你是否有資格當人妻子。”
靈道:“什麼問題?”
李鳳歧道:“一男一女,怎樣纔算作夫妻?你講給我們大夥兒聽聽。”
一聽這話,桃夭夭大爲佩服,尋思“到底是大哥有法子。女兒家再大膽,豈敢當衆直言夫妻之事。但她答不出來,自然沒資格嫁人爲妻。大哥叫她作繭自縛,實是高明!”
果然龍靈臉蛋變得通紅,欲言又止,但眼神裡隱約透出自信。一剎那功夫,她象鼓足了勇氣,道:“這有什麼難講的?今早我跟相公就就作過夫妻了!”
李鳳歧奇道:“你跟他,怎麼做的?”
龍靈道:“早上我和相公見面,他他抱了我好久,豈不是作過了夫妻?”
一句話講出,全場啞然。跟着“嘿嘿,哈哈,呵呵”聲四起,衆弟子前仰後合,直笑得跌足捧腹抹眼角――原來這麼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還以爲擁抱就是夫妻間親密的舉動。
小雪微撇嘴角,輕蔑道:“白癡。”
靈料想自己講錯了,靈機略動,輕輕巧巧岔開話題,揹着手道:“嗯,東野小雪,名副其實,果然粗野無禮,乾脆叫雪野人合適。”
小雪怒氣直衝三焦,上前半步,道:“要跟我比試麼?幹嘛還不動手?”
靈斜望天邊,雙腳踏定北方壬水方位,一副氣閒神定的樣子。小雪心頭微震,思量劍仙四徒雖非絕頂高手,但也屬乾坤十二劍之列,龍靈單手戰敗四人,法力之深可想而知。念及此節,小雪全神戒備,運氣護住周身要害。
李鳳歧湊近桃夭夭耳邊,笑道:“夾兩個女孩子間,還是兩個小美人兒。呵呵,以後麻煩夠你受的,愚兄可幫不上什麼忙。”
眼看二女相爭,桃夭夭焦急失措,暗忖“該來的逃不掉,此事總歸要有個了結,當務之急是制止她們爭鬥。小雪性子剛烈,勸是勸不住的,可她哪裡是靈兒的敵手”一邊苦思對策,一邊朝凌波望去,只盼大師姐出面調解。
豈料凌波雙手輕握,低眉垂,猶如廟宇裡的觀音雕像。面容沉靜幾無波瀾,脣角隱含一絲笑意。衆弟子見大師姐無動於衷,也樂得袖手旁觀。峨嵋派歷經千年,每個月都有別派仙客登門挑戰,結果總是鎩羽而歸。平常弟子親屬上山探視,也會偶爾爲小事吵鬧。大家見慣不怪,往往還跟着起鬨,只當時修行之餘的樂趣。
今日這番風波,既是外道挑戰,又是家屬鬧架,內情複雜趣味倍增。因此數弟子竟無人離場,年少的等着看好戲,老成高手納罕龍靈法術精妙,欲待窺出其奧秘。一時間羣情閒逸,氣氛輕鬆,唯獨桃夭夭芒刺背,忍不住走到凌波跟前,央求道:“大師姐”
剛開口出聲,忽聞左右紛嚷:“快瞧啊,她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