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年輕人,身上卻穿了一件帶着寶劍肩章的青色軍服,寶劍肩章意味這人至少是個將軍了。
他的眼神很冷,很冰,射到人身上有一股殺氣,宋坤能體會的到只有上過戰場,經歷過生死的人才有這樣的眼神。
對這樣的人來說,殺一個人跟捏死一隻螞蟻沒有區別,宋坤毫不懷疑,只要自己一有異動,那支弩箭便會毫不猶豫的射穿自己的腦袋,於是宋坤決定一切老實配合。
“出來!”那人的一隻手揪住宋坤的衣領毫不客氣的將他揪了出去。
宋坤曾研究過德輝的軍事,懂得一些簡單的德輝語,忽然他用德輝語問道:“德輝和我南濟是友好國家,貴軍這是幹什麼?想同我們開戰嗎?”
那人笑了笑,牙齒很白,臉有些黑,一笑倒也挺英俊:“沒什麼,我只是想請諸位兄弟喝喝茶,聊聊天而已!聽說你們都受了傷,我們既然是德輝醫療隊,當然得負責給你們治傷了!”
聽着他那玩笑不恭的話,差一點把宋坤給氣死,雖然是人家的階下囚,宋坤還是氣鼓鼓的大聲道:“我是南濟陸軍統一集團軍司令宋坤,這是戰爭,不是玩笑,我要求你立即將我們無條件釋放,並賠償一切損失!”
那年輕人揚了揚手中的衝鋒弩,另一隻手將從宋坤身上搜出東西都扔在地上,無賴的道:“這句話好象是應該我說纔對,我們德輝與你們南濟是友好國家,本來我們是準備着給你犒軍的,結果連招呼都不打,便燒了我的酒,殺了我的人,這筆損失怎麼算?”
說着,那人還特意指了指向方那些仍在燃燒着的酒桶、酒盆。
只一個交鋒,宋坤就知道這人極不好惹,最好別惹,他色厲內荏的大叫:“我不跟你個孩子說,我要見你們的最高長官!”
那年輕人笑了笑:“哦,忘了介紹!在下姜千言,軍銜少將,暫任這德輝民兵團的團長。宋坤閣下,德輝參謀總部已經付與我處理這裡一切事務的權力,有什麼事情你現在可以說了。”
“我抗議,我嚴重抗議,”宋坤看看四周一個個的士兵都被從卡住了地效飛車裡垂頭喪氣的揪了出來,不禁加重了語氣惡狠狠的道,“你知道你的行動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戰爭,我英勇的南濟勇士絕對不會讓你好過,你們的兩萬人一個也別想回到德輝,我後面的五十萬大軍馬上就來了。如果你現在放了我,還有最後一線和平的機會。”
“抗議?”姜千言笑着拍拍他臉上肥肉,“抗議這兩個字好象是我們國家最愛說的,怎麼能讓你給搶去呢?你們成萬成萬的殺北濟人的時候怎麼沒提抗議啊?和平?我也想和平,北濟人也想要和平,你們什麼時候給過?你們這些狗*娘養的侵略者,還好意思說抗議,說和平?”
姜千言一拳打了過去,打了那個宋坤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鼻子裡流出血來。
宋坤活了一輩子哪受過這個,不由的憤怒的大叫:“殺了你,我的百萬大軍一定會將你們碎屍萬段!”
“是嘛,我可是很歡迎的!”姜千言毫不在意的笑笑,臉上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樣,“我正擔心他們不來呢!”
姜千言彈了一下手指,忽然無數的士兵嘩啦啦的從掩體中衝了出來,他們套上繩子開始從深溝裡往外拉那些陷住了地效飛車。
宋坤粗略一看,這士兵多的一眼望不到邊,至少有十萬人,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心內恐懼起來:“德輝什麼時候來了這麼多人?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聽着許多人嘰裡呱啦,口裡叫的卻是濟州語,不由的心下恍然:“原來,這些都是北濟州的士兵,他們怎麼聽從這德輝人的指揮。是了,肯定是用金錢收買的。”
因爲軍隊人數擴張的太過迅速,許多人連德輝軍服都沒有,還是穿得北濟州的老軍服,看起來就是德輝和北濟州聯軍在此工作一樣。
士兵們套上繩索然後將掛在運輸飛舟上,便有人指揮着飛舟慢慢升起,將地效飛車從深溝中釣上來,還有的則是在溝兩側站滿了體力超強的矮人喊着號子,硬生生的將地效飛車從溝里拉上來,反正地效飛車皮糙肉厚也不怕磕磕碰碰。
他們的行動極爲迅速,有七八人在大叫着指揮,分別安排一個連隊對付一個,好象比賽一般,將八百餘輛地效飛車都一一的拉了上來。
看到這深溝的佈置,宋坤才明白,自己太過大意,中了這德輝小將的奸計,他事先挖了這麼大的一條防地效飛車溝,然後在溝上鋪上木板,這木板能夠經得住人通過,卻經不起地效飛車,偏偏自己也沒有探路,八百餘輛還幾乎排成了一線,結果“稀里嘩啦”一下子掉進了裡面,就如是戰馬落入陷馬坑,再也能不了分毫,一轉手
間,好象是自己來送給人家了八百餘輛地效飛車。
現在宋坤的想法,真想一頭撞死,如果不是溝裡滿是人,他恨不得直接一頭紮下去。
哪知這並不是令他最難堪的事,更令人難堪的還在後面。
眼見前地效飛車被一輛一輛的拉了上來,裡面的南濟軍人都被拖了出來綁了起來,變成了俘虜,而這些德輝士兵卻鑽進了地效飛車裡,這時有人來報,說是南濟州四十餘萬步兵大軍正在趕來,這是宋坤所指揮的後續部隊,現在宋坤還是後悔,後悔自己光顧了領着地效飛車快追猛打,與後面的步兵脫了節,如果有步兵跟隨,哪裡會發生這種事,就算是地效飛車都掉進了地坑裡,也不會這麼容易被人綁住啊,只可惜這世上根本沒有後悔藥可吃。
其實也怨不了宋坤,根據先前的情報,野蠻人是大敵,德輝只有兩萬民兵,還是醫療隊,哪知這兩萬突然會變成了十多萬,而且竟然敢對自己下手,難道他們不怕引起兩國之間的戰爭?
現在昇陽帝國正在與德輝開戰,如果再加上南濟州肯定夠他嗆的,沒想到現在德輝人卻先下手了,這根本不符合德輝人向來的傳統,德輝人一向的傳統是抗議、譴責、協商解決,這纔是德輝人處理事情的三步曲,什麼時候德輝人改了性子?
宋坤正胡思亂想,卻過來一個年輕的翼人,翼人臉很白,帶着一種不懷好意的笑,拉着綁住了雙臂的宋坤登上了宋坤原來的那輛地效飛車——統一一號車,那個年輕的將軍也跟着坐了進來,那年輕將軍做了車長的位置,那個翼人卻坐了聯絡員的位置,將宋坤塞在兩人之間,那翼人還沒忘了向着宋坤笑了笑:“委屈將軍了!”
他說的竟然是濟州語,說的算不上多標準,但帶着濟州南方的土味,讓人聽着很是親切,如果單聽他的口音,沒有人能猜出他是個翼人來。
濟州並沒有翼人這一種族,因此宋坤平時除了在圖畫上以及書籍資料上,並沒有見過翼人,只知道翼人是一種非常聰明的種族,有着非常強大的學習能力,只是體力稍弱一些,身體比人類略矮,體重更是隻有成年人類的一半。
這時前方遠處煙塵滾滾,不知多少的南濟士兵正在趕來,而那些十數萬德輝士兵忽然間就不見了蹤影,不知藏到了什麼地方,就連剛纔的深溝也已經被填平了,只是上面的土跡還是新的,這一點任何人都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進行改變。
此時,這孤零零的草原上只剩了八百餘輛南濟塗裝的地效飛車,只是裡面坐着的人卻變成了德輝軍。
這裡準確的說應該叫作田地,原本北濟人還在這田地裡種滿了小麥,現在小麥長的應該三寸多高了,但因爲戰爭,許多的麥苗都被毀去了,露出了一片片燒着的空地。
八百輛地效飛車靜靜的懸停着,做出一幅等待的樣子來。
宋坤在心裡暗暗納悶,不知道他們停在這裡有什麼陰謀,既然他們俘虜這八百輛飛車,還有十萬兵力,在宋坤的想法裡,德輝人必定是要乘那四十餘萬步兵沒有準備,來個出其不意的進攻,這樣雖然德輝軍的人數少,但他們有着地效飛車的優勢,這戰爭爆發起來,極有可能給四十萬南濟人造成巨大的傷亡,更何竟德輝人還佔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優勢。
身爲上將的宋坤自然有些過人之處,觀察事物非常仔細,這時他覺出了這地效飛車竟然是以屁股對準那滾滾而來的南濟軍的,一幅捱打的姿勢,雖說等那些步兵衝到也來得及轉身,卻完全沒有必要擺這麼一幅捱打樣子,宋坤對這德輝指揮官的意圖實在是猜想不透,他略偏頭望向身旁的人,只見那個年輕人將頭輕輕靠近在椅背上,睜着眼望着前面的魔法探測器,似乎有些輕微的緊張。
既然最大指揮官不說,這車內氣氛便一時有些沉悶,過了好一會兒,才聽那人問道:“雲翔,你到底行不行啊?”
那坐在前面的翼人回過頭來一笑,信心滿滿:“我保證,你知道我有個外號叫什麼?”
一提到他的外號,姜千言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便不再說什麼了。在上學時他就有這個非常知名的外號叫作“神嘴八哥”,說的是他口技非常厲害,學什麼像什麼,就像那能學人說話的八哥一樣。
這時,那些南濟步兵已經到了面前,有人在通過魔法傳音器呼喚總指揮官宋坤,宋坤聽到了剛想出聲,卻是“唔唔”的,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嘴早被用毛巾給堵住了,開口說話是不可能的了。
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全軍請注意,全軍請注意,野蠻人躲進了東部山區,下面跟我追擊!”
這聲音是用濟州語說的,這話一入耳,宋坤就大吃一驚,那竟然是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連自己聽了都分辨不出來,趕緊使勁張了張嘴,才知道嘴裡的毛巾依然堵着,那這話便不是自己說的,這又是何人所說?
這時,那個翼人回過頭來,又衝着宋坤笑了一下,宋坤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翼人搞得鬼。
本來這雲翔學話學的就像,再加上是通過魔法傳音器傳播,聲音多多少少的有點失真,那更是令人難以分辨,雖然這雲翔下達命令的方法在用詞上與自己略有差異,但眼前這八百餘輛南濟州地效飛車都在這兒,聲音一點又沒有錯誤,誰能想到此時假冒的?
耳聽着魔法傳音器中傳來齊齊的回答,宋坤這冷汗刷的就下來了,這相當於四十萬人的控制權落入了德輝人手中,這。。。這。。。
這事十分的詭異離奇,又令人難以置信,想到後果,宋坤的腸子都疼了起來。
偏偏,在這之前,爲了將一百萬大軍的指揮權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中,將那些有敢於質疑自己的人都調換了,換上的全部是無條件服從自己命令的將軍,這些將軍向來是自己說一他們不敢說二,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加害了整個大軍?
在宋坤胡思亂想中,卻發現地效飛車已經啓動了,轉而向東,東面是一片山區,雖然山都不是很高,卻是山挨山、山疊山,進入山區後這地效飛車的能力便大減,宋坤這時還沒有弄明白這德輝人到底想幹什麼?
他們將這四十萬大軍引入山區是什麼目的呢?山區裡縱然行動不便,這對於德輝軍和南濟軍來說是等同的,而且山區裡應該是易於防守,現在的北濟軍殘餘就有許多依靠着山地在打游擊,非常難以清剿。
八百輛地效飛車在前面引着,共五十萬大軍緩緩的開進了山區裡,進了山區後,地勢高低不平,越來越是難行,這翼人一連串的發佈命令,命令全軍以最高速度跑步前進,催得大軍連佈置防衛隊,警戒隊伍的時間也沒有。
這翼人說什麼野蠻人就在前面,一定要追到他們,將他們趕回姥姥家,還說什麼佔了這片山區,整個北濟州就全是我們的了,這最大的功勞當歸我們所有,偏偏那些傻乎乎的將軍就信了。
這時,宋坤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由的嚇了一身冷汗,心中拼命祈禱,千萬不要發生那種情況。
現在這個季節,這山上的樹連葉子都少,光禿禿的,也沒有什麼野果,如果被困在這山裡的話,那這片山區將變成五十萬大軍的墳場。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時他就聽到坐在旁邊的那個年輕將軍正用特殊的波頻與人通話,談論什麼,野蠻人通知到了沒有,什麼山口封鎖了沒有,什麼高地佔領了沒有?
想是那將軍也發現了宋坤在偷聽,還特意將魔法傳音器放在了耳朵,讓他聽到裡面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大聲回答:“一切準備就緒,野蠻人五十萬大軍佔領了所有的要害之地!”
這時候,終於有南濟人的將軍開始置疑這地效飛車的指揮了,原因是他們察覺到了這地效飛車並不是率領着他們一直在往前追,而是在這一片山區之中轉圈,越轉地勢越低,轉着轉着進入一條深深的峽谷,峽谷又細又長,連兵力都無法展開,這正是兵家稱之謂的絕地。
處在這種絕地之中可是極其危險的。
其實他們早就發現了這種情況,只是沒有人敢向宋坤提而已,平時宋坤都是高壓手段治軍,從來是說一不二,有人反對,立即便被調換崗位,這時終於露出一個不怕死的。
那翼人回答的也妙,立即毫不猶豫的大加訓斥,罵那個懂什麼,這八百多輛地效飛車不找平坦的路走,盡是爬山怎麼能行?
還故意大罵他們爲什麼不安排人上山頂警戒,下面的軍官受了一肚子氣也不敢說什麼,不是他們不安排,現在是催着走路太緊,沒時間安排。再說這宋司令剛纔還大叫着沒事,不用安排,這時反倒怪起了他們,他們心中大加怨恨卻也不敢說什麼。
其實,這個時候再安排人已經晚了。
八百餘輛地效飛車忽然加快了速度,沿着一條還算平整的大路衝了出去,將這些南濟步兵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地效飛車的速度可達二百公里每小時,而步兵的速度最高不到二十公里,何況他們還揹着很多東西,當然他們也擁有運輸飛舟,但南濟州的機械化程度遠遠達不到全軍機械化的水平,運輸飛舟只是在緊要關頭運輸地效飛車使用,運步兵即便運送也運送不了多少。
望着屁股露煙像兔子樣遠去的地效飛車,後面的南濟步兵無不搖頭大叫:“等等我們,等等我們!”
魔法傳音器裡更是亂成了一片,翼人忽然在魔法傳音器裡大叫:“五十萬野蠻人問候你們,問候南濟州,問候你們的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