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關掉手機,輾轉難眠,幾度悵起。
第二日一大早,我和巧兒便收拾行李,準備出發赴美。聞聽楊天驄準備給小蘭請些心理醫生來看看,而黃鶯已經出任了楊天驄上海一家珠寶分店的副店長一職,一切似乎已經步入和諧平順之軌。那神秘隱修門派“天聽宗”並未找上門來,千年鬼婦也未再如影隨形,四位主命佳人,我已然尋得了三位,再過十來天,杜冰嬋將成爲我新的玄武主命之星。只是,她和她的天煞孤星老師斷腸子,正在以奇門遁甲之局設陷葉家,聞聽斷腸子之言,天星玄機乃在國外,我心有異,卻也並未多想。
只是,最讓我無法淡然的是,我終於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而在之前,我直以爲我就像孫行者一般從某個地方蹦出來的。而現在,卻再也無法平靜,再也無以出塵之慨。何況,聞聽生母之言,23年前,他們極似有着莫大的苦衷,將我拋棄山頭。但這苦衷又到底是什麼,肯讓父母丟棄自己的親生骨肉於不顧?我不知道,也不願去知曉。
只是,從此四海探玄之旅,往往將平生情天恨海。
早早來到葉家,葉登爵再三囑託我一定要將葉安平從美國帶回來,葉姣儀倒很想和我一起去,但我言她最好能多陪陪父親,畢竟,我還有一層潛意:你能陪伴的日子估計也就這些天了。最後,我再對葉夫人單獨交代了一些後事事宜。然後,葉子聰親自駕車送我和巧兒赴浦東國際機場。
我們的機票是到洛杉磯的飛機,我根據天星斗數斷定,葉安平人在洛杉磯。不過,巧兒跟着我,我又怕不放心,又想先到紐約去一趟——我無恆宗的大本營就在紐約。我的師父師叔也都在紐約,我想先把巧兒託付給她們,讓他們代爲照顧一下。但好生一想,洛杉磯在美國西海岸,而紐約在美國東海岸,期間還要橫跨美國大陸呢,來去也要耗時間,再去機場問問機票退改簽手續,到紐約的飛機要在今天晚上纔有一班。我看了一眼身邊的巧兒,她正在機場一書店看書。非常認真,我想,她好歹也有着12、3歲的心智了,也不需要大人時時照顧吧。到洛杉磯後,住進酒店,讓她在房間裡呆着,我再行辦事。
巧兒人雖清瘦,但面上已經有了紅潤之色,雖然看似風吹即倒。但最起碼,屬於她的活力生氣已然具備,扎着兩個馬尾辮子,穿着楊天驄黃鶯爲她買的名牌t恤和短裙。看上去甚是乖巧可愛,她牽着我的手,蹦蹦跳跳,一路上對外界事物好奇之至。不斷問我問題,而我則充當了“十萬個爲什麼”。她牽着我的手,不明就裡的人。定然以爲我二人乃是情侶,又哪有人知,我牽着的其實只是一個12歲的小姑娘。
飛機衝上了雲霄,巧兒依偎在我身邊,大呼小叫不已,好在我們是頭等艙,並沒有多少人,影響不算太大。而且,多時以後,她便靠着我睡着了。我心事又起,望着身邊的雲團,神思飄渺九霄,不多時,我也睡着了。
上海和洛杉磯有十六個小時的時差,飛了十來個小時,我們在洛杉磯下飛機時,正是當地時間下午一點多,好在我和巧兒已經在飛機上補足了睡眠,下飛機時精神倒也充沛。
終於又踏上了北美大陸,我的成長軌跡大多數時間便在這片大陸劃過,即便我剛剛從這裡回到上海也不過幾個月時間。
洛杉磯天氣晴朗,氣溫適宜,我料來今晚定當星羣密佈,先帶巧兒玩夠了再說。洛杉磯是世界電影工業中心,好萊塢,環球影城,和電影相關的景點、娛樂場所不計其數,世界各地遊客來這裡遊玩,大多數便是衝着這些景點而來,還有便是迪斯尼樂園,到洛杉磯,又豈能錯過?
我先在洛杉磯梅里亞五星級酒店定了一間套房,然後便帶巧兒在迪斯尼樂園、環球影城裡玩的不亦樂乎,又帶她去吃漢堡,冰淇淋,烤火雞,再到繁華的羅迪歐大道、日落大道爲她買了好些衣服鞋子以及圖書,難得見到她笑得如此燦爛,我也甚是欣慰,讓巧兒的餘生在歡樂幸福中度過,這是我對何五夫婦的承諾。一直到晚上七點,我們纔回到酒店。
吩咐巧兒在房間裡看電視、不要外出。我便下樓來到了酒店花園,其時,天星耀華,流星飛馳,我坐在花園石凳上,仔細勘識起星象來。葉安平的司命星屬我早已辨識在心,但地處美國,角度方位生變,我須再行以金光斗數辨星勘人,運算良久,我終於找到了葉安平的星曜跡象:在好萊塢影城西側,離此地並不遠。之前聞聽葉登爵所言,葉安平在一幫盯梢者和私家偵探的眼皮下消失無蹤,之後衆人找了兩天兩夜都未嘗找到。我早已有所感念:這葉安平除非生了翅膀,或者便是有大盜劫持,再或者,此人也許有着天大的“越獄”一般的本事,逃過了葉家人的視線。
到底葉安平是如何逃過了天網,無人知曉,但葉家請的這些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又如何能得知葉安平的具體下落?除非他們事前便在葉安平身上裝了定位系統,我料想他們一定裝過了,但除非植入體內,裝在衣服鞋子等外物上,又豈能持久?如果被葉安平發現了,衣服鞋子一換,就能蔽過視眼。但這些人永不可能知道,唯有漫天星斗,日月星辰,纔是恆久不變的大自然“gps”,也唯有那些能勘天相地、解讀日月盈蝕、辨識星輝曜動的人,才能掌握此天地蒼生的定位系統。
我再行回酒店房間看看巧兒,正在樂呵呵地看電視,我再囑咐一陣,便出門而去。上得一輛出租車,偱星象之跡,駛向洛杉磯西好萊塢某地。一路上,那胖胖的黑人司機嘮叨不斷,說這夜裡怎會有人去那種地方。又說看我一個華裔,是不是黑社會的,在那裡交易毒品,我一笑了之。但當下得出租車,我才發覺,那司機嘮叨的果然有理:這附近是一片廢墟,放眼望去,盡是垃圾位於西好萊塢的一片空地,臭氣熏天,除非流浪漢和野貓。正常人豈會到這裡來?我再行一辨星象,應該不離十了,的確是這附近,不會有太大偏差,我怪異不已。
廢墟空地裡,幾盞路燈輻射着昏黃的光芒,雖然不是特別明亮,但也能看清周圍事物。這垃圾廢墟好歹也有一兩個足球場那般大,而具體方位。因此時卜卦有人動物靜之爻象,我便可以易數起卦,即人形掩藏,動爻爲震卦。垃圾污物,靜爻爲坤卦,上震下坤四八之數爲十二,加此時八點多戌時之數十一。共得數二十三,以六除之,三六一十八。得山火賁,第五爻動,變巽卦,卦中見三離火,二巽木,乃是木火相生之勢。
演卦至此,我立即再次望向整個垃圾荒地,果然,離我東北方向,大約四、五十米遠的地方,冒着一縷煙霧我一個激靈,迅速跑上去,果然便是兩三根木塊在燃燒,火勢已無,但火星猶在,看這陣勢已經燃燒了很長時間,關鍵是,這堆篝火旁,有個黑黝黝的地洞,半人來寬,在這夜裡,好似一隻怪獸,張開血盆大口一般。
我心下一凜,四處一望,不見異常,再仔細一觀這個地洞,漆黑不見底,我蹲下來,朝地洞裡一喊:“有人嗎?”
不見迴應。
我便又以英文再次呼喊一遍,仍不見動靜。
斗數定向,易數辨位,皆所指爲這裡,斷不至有失。當下,我掏出手機,打開led照明程序,向洞內一照,果然,洞底蜷伏着一個人
看情形,這地洞應該有三米多深,人若掉進去,除非是巨人,或者是nba那些彈跳極佳的籃球運動員,若無人搭救,否則,誰上得來?我心下已有九分明朗,這洞底之人,便應是葉登爵遺失了24年的兒子——葉安平。
我見此人蜷伏成一團,毫無動靜,應是睡着,或者昏迷。若是死亡,其司命星屬早有徵兆,我又何以能循其星相找到他?我再喊了兩聲,此人仍舊無任何迴應,我以一根木枝從篝火餘燼中翻出一小塊冒着火星的炭塊,丟下洞裡去。
片刻,就聽洞裡傳來一陣“”、“”之聲。
我哈哈一笑,再以手機燈光一探,就見那洞底之人,站了起來,不斷拍打着身上的火星。
卻見此人,穿着一身破爛污穢不堪的衣褲,頭髮亂成一團雞窩,這樣子,明顯就是個流浪漢又哪有半點超級富豪公子哥的影子?難道,葉登爵遺失了24年的兒子葉安平,竟然在美國乞討要飯?
洞底之人也看見了我,以英語罵罵咧咧道:“狗雜種,乾死你”
我輕笑道:“你再罵,我便不救你上來了”
此人一聽,搖圓了腦袋道:“不救便不救,上去了也被逼的沒意思”
我一想,定是葉家人要接他回中國上海,但他卻極不情願,且根本不承認自己有父母,便被葉家圈禁或看守起來。當即,我從地上拾起一根長木棍,伸進洞裡:“上不上來?不上來我走了。”
“誒,等等,等等”那人立即抓住木棍,但要從這三米多深的地洞爬上來,光憑這根木棍,談何容易?他既無那般輕巧靈活的身形,我也沒這麼大的力氣。但只要他一抓住這根棍子,加之又在夜裡,我的擒人縛物術“九轉束魂令”便能使出來,當即我一念符咒,片刻間,陰風疾盛,一團黑影“唰唰唰”朝他襲去,便聽他在洞底驚呼一聲,我手順勢一拉,只在眨眼間,就見團團黑影裹着那人,一個縱落,“噗通”一聲,掉在地面上
“哎喲”他摸着屁股,緩緩爬起來,瞬即望着我,他的面孔極是污穢,看不清面相,但眼睛卻是灼灼生光,就見他瞪圓了眼睛,像燈籠一般:“你、你會魔法?你是魔法師?巫師?”
我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中國人怎麼可能學這種西方人的玩意兒?怎麼樣,洞裡滋味不好受吧?”
“你也是中國人?你也是跟那些人一道的、要捉我回中國上海去,去見我的什麼爸媽?”他緊緊盯着我,“我看你美語這麼地道,還有些東部的口音,土生土長的吧,你不像是中國人啊?”
聽他如此一說,我聽他美語也非常地道,無任何口音,應該是從小便在這裡長大,如果真如葉登爵所說,兩歲不到的葉安平在嵩山上遺失,那麼,他該有着怎樣的人生境遇和機緣,才能從中國內地一座高山上,流落到這北美大陸美國來?
“我是中國人,但我也有綠卡,而且,我和他們不是一塊的,我只是來幫你。”我心下一盤算,“你跟着我走,便肯定不會有任何人來抓你劫持你。”
“沒人來騷擾我,我當然願意。但是,我也不能跟你走啊。”他頭又搖得如撥浪鼓一般,“我又不是gay,再說了,我還要忙我的‘人類生物自然屬性區別與遺傳定律影展’,哪有時間跟你們胡搞啊,你們一幫中國人,真是搞死我了我怕了你們中國人,害得我躲進這垃圾站,一不小心又掉進這洞裡,都兩天了,餓死了,餓死了”
我輕輕一笑:“你叫什麼?”
“你可以叫我麥克,但千萬別叫我‘葉安平’”他連連搖頭,看來是被葉家人給治住了。也的確是,人家一個在美國長大的華裔男子,活了好好25年,你現在來一大堆黑社會樣子的人,把人家給圈禁起來,還說要帶他回中國去見父母,正常人都會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恐慌。
我稍一思籌道:“那麼,麥克,走吧,我帶你去吃飯,吃頓好的。”又見他褲子鞋子倒也還好,但上身穿着實在破爛不堪,這樣子如何能進飯店?當即,我脫下我的襯衣,洛杉磯九月的氣溫已經有些涼意,我還穿有一件t恤,“你把上衣丟掉,穿上我這件襯衣。”
麥克樂呵呵一笑,接過去道:“不錯,有品位,阿瑪尼的。”
突然,我發現他接過襯衣的左手上,寒光一閃,我一揉眼睛,不遠處路燈的光芒在他手指尖閃爍——一顆閃着瑩光的寶石戒指,這般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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