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劉司長駕車返回,一見了我,當即快步趕了上來,緊緊握着我的右手道:“高人!我劉某才知我這十來年對玄門的癡信真是冤枉了!我什麼都不說了,方先生,只要我能過得這次災劫,豈止五百萬?我付給你一千萬!”
我笑而搖頭,仔細打量着他的面相,但見他天*十二暗室紋已然不甚明朗,化爲了淡淡的曲線紋,時隱時現。而他印堂火線則不住地跳閃,彷彿一條蟲子就要從他兩眉之間迸出來……當即,我問道:“劉司長屬相是否是蛇?”
劉司長點頭答道:“對!方先生果然法眼神通。我生於1965年乙巳年,正是屬蛇。”
我心裡便有了底,說道:“你的命屬乾坤二位已被移動,東南乾位不能作爲,從而陡轉到西北坤位,天地移轉,本命維堅。你本有青龍之命,無辜化爲一條青蛇,元亨而不利貞,命途中有此一劫,不能入淵興風作浪,只得陷入泥潭,這也再次昭示着你有落地降尊之輿。”
劉司長聽了半天,不甚明白,說道:“那麼,方先生,我現在到底是否化解了那些災劫之兆?”
我搖搖頭道:“我說過,只爲你移了‘乾’,尚未‘逆天’,逆了天才能改命,彼時你的災劫才能化解。”
“那如何‘逆天’?方先生就不要和我打啞謎了!”
“躺在青龍寺廟茅廁旁睡覺的叫花子已經爲你指明瞭‘逆天’法門。”我神秘一笑,這前後一來,爲劉司長逆天改命的,都不是我自己——我借了他人之手而已。因而,我便不會有天譴之輿。這便是隻能在特殊情況下發揮功效的我無恆宗的玄門手段——移乾逆天。
“你朝那位叫花子吐了一口痰,他的反應立即是執石擲你,且聽我爲你一解這‘石’的玄機:石者,玉也,《命術》雲:玉者,配龍之尊。龍呼之玉,民呼之石。故玉系龍家,石帶草民。那叫花子擲石頭攻擊你,堪可兩解,一者助你成龍,二者貶你爲庶民。是成龍成庶民,盡在玄機一念之間!再則,《帝星五字術》拆字雲:石,乃逆龍而成。故曰:石通龍,龍逆之。且看‘石’和‘龍’的形態,‘石’之一‘口’盡由‘龍’之左上一眼‘、’和犄角‘匕’化來。龍以眼和犄角化爲石之口,故曰‘逆龍’,龍即是天,‘逆龍’自必‘逆天’。逆龍成石,玄機在‘口’。”我盯着一臉懵懂的劉司長,輕輕一笑,“玄機便在龍之口。”
“我還是一頭霧水……”劉司長搖圓了腦袋。
“叫花子那塊向你擲來的石頭已經給你指明瞭方向:你是成龍成蛇、是化險爲夷還是身陷重重劫難,玄機盡在龍的口中。我就給你點明瞭吧,你吐了那叫花子一口痰,‘玄機在口’,‘口’有三筆,則你必須讓一條龍張嘴吐你三口痰!如此便能逆天改命,你的所有災劫才能一一化解打消!”說到這裡,我欣然而釋。
劉司長豎圓了眼睛:“我必須讓一條龍吐我三口痰?龍是什麼?我到哪裡去找龍?”
“哈哈哈!”我長笑一陣,“劉司長不必如此驚惶。你命屬蛇,乃龍之幼雛,身陷泥潭。讓你找到一條龍吐你三口痰,很簡單,你只要找到一位屬相爲龍的人,讓這人朝你身上吐三口痰,一切災劫便煙消雲散!”
“是這樣?!方先生,藏龍臥虎如你這等高人,舉世罕見哪!”劉司長斷然一輩子沒聽過這樣離譜的風水命相術,“原來只要找到一位十二生肖屬相爲龍的人,朝我吐三口痰一切就OK了!”
誠然如此,就是這麼簡單。
不過,我內心卻一絲髮笑,想你這等貪贓枉法、千夫所指、萬衆唾棄的衣冠禽獸之輩,吐你三口痰又何能一解百姓之恨?只怕吐你一萬口痰都不能泄民之怨!
“那麼,劉司長,你得把我的五百萬報酬開給我了。”我聳聳肩,“我已經爲你道盡了天機,化解了災劫。眼目下,你只要在三天之內找到一位屬相爲龍的人,一切便無輿了。”
劉司長不是那等賴帳之徒,本又豪富,如此關頭,趕緊問我要支票還是現金。這不是廢話麼,我拎着五百萬現金,路都走不動,還要擔心被劫,自然要支票了,但他執意要爲我寫下一張一千萬的支票!我言我們事先談好的價碼是多少便是多少,少一分我不幹,多一分我也不要。於是,一筆真正的五百萬落入了我的口袋——我在祖國的土地上賺到的第一筆錢。
劉司長想了半天,思想着如何儘快找到一位屬相爲龍的人,當然,要找到也極是容易,隨便到哪裡登載一條廣告,自有成千上萬人來吐他三口痰。劉司長瞬間一拍腦袋道:“我記得了,我上海這邊就有位朋友,他就是屬龍的!丫的,我還在想着是否要到報紙上登載一條‘尋龍啓事’呢!哈哈哈哈!我這位朋友乃是上海數一數二的財團豪門——世爵集團的三公子葉梓聰,和我的關係非同一般,真是天助我也!我這就找他來,這種事,總是越快辦妥我才能安心!方先生,還請你和我一起見見他!”
我搖搖頭道:“我就不見了罷,從現在開始,你的命數便掌握在了你自己的手裡,你找到你那屬相爲龍的朋友,讓他吐你三口痰,你從此便一路無輿了。我便就此告別。”
“不、不!方先生,你幫了我這等天大的忙,豈是五百萬所能值?明天我便要啓程赴京,今晚,我要設大宴好好款待你,也算是爲我送行!”劉司長說到這裡,語調陡換,“另外,方先生如果喜歡,我這幢剛買來裝修好不到三個月的別墅就送給你了,樓下那部奔馳也送給你!只願方先生從此協助我,我願意爲你支付百萬千萬年薪!”
他這幢花園別墅至少不下五百萬人民幣,那部黑色大奔也至少在一百五十萬左右,還給我開出百萬年薪……這的確算是隆厚知遇之禮了,天下哪有人會對此拒絕?
我當即答道:“多謝劉司長的看重,但我不能接受你如此深重的待遇和厚愛。我本玄門中人,以天下爲己業,以四海爲居家,從無定所,也無定職,無拘無束,閒雲野鶴。況且,我尚有自己的要事去打理,也更要在萬千俗塵和名山大川間歷練參修。所以,方隱我便只能辜負劉司長的美意了。”
這等高官豪富之人,自然想如包二奶養情婦一般地將我供養起來,爲他步步參謀指點。如此一來,我完全成爲其幕僚,不僅於我的參修歷練沒有任何益處,又屢受拘束,實在是不痛快。更何況,這劉司長人品禽獸不如,我又豈能助紂爲孽?
金鱗又豈是池中之物?
劉司長一聲嘆氣道:“那好吧!只是,我希望以後能隨時聯繫上你。不過,方先生,我讓我那位屬龍的朋友趕來吐我三口痰,還請方先生你和我一起見他。說實話,沒你在身邊,這件事我總不能放心。”
心想所有天譴之輿都已化去,陪他見個人又何妨?當即我點點頭道:“也罷,我陪你等他來。”
於是,劉司長打起了電話,打了半天卻無人接,或者便是被告知“你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很明顯,對方不願意接。
連打了半個鐘頭,終於打通了,接電話的卻不是劉司長要找的人,而是那人的一位助手,說葉先生正忙,無暇接電話。劉司長這官位相當於一個副省長,豈能被人如此怠慢?這電話前後打了半個小時,早已火冒三丈,一聲怒吼道:“你叫葉梓聰馬上和我通話!否則,你告訴他,他在北京的兩個地產項目我一個也不給批!!”
這一招管用,不多會,那葉梓聰便接了電話,只聽劉司長吼道:“好啊你個葉公子!和我玩起了貓捉老鼠!我在一個小時之內要見到你,一個小時!看準你的時間!”
不多會,又聽劉司長吼道:“你丫的,倒讓我來登門見你!我操!你北京幾個項目到底還做不做了?”
不一會,我清晰地聽到對方“啪”一聲掛上了電話。
劉司長愣了半晌,向我尷尬一笑道:“這王八蛋!他說他實在走不開,要麼委屈我上他那去,要麼,他寧願放棄他北京那兩處價值十八億的地產項目!這兔崽子從來沒這麼反常過、敢和我唱反調!縱然他葉家是大上海乃至全國數一數二的綜合集團航母、世界五百強,他們也都要給我面子……這王八蛋!賭博就這麼重要、連生意都不做了?”
“賭博?”我頗爲怪異。
“他說他正在和人賭,生死大戰,走不開!”劉司長聳聳肩,“也罷!我就親自去拜訪他!他奶奶的,這年頭找個人啐自己三口痰還真他媽不容易啊!”
我強忍着笑。
當即,他親自駕着奔馳,載着我風馳電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