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這裡來的目的本是探秘尋寶,現在秘沒探到,寶也沒尋着,但又豈能失去和老朋友你結伴同遊之樂?這一程,權當是我出來旅遊吧,方先生,我就陪你去,呵呵,也順便看看你是怎麼個‘玄天借命’法!”楊天驄衝我一笑。
或許有一個稍通風水玄學的人在身邊,總能不時助我一臂之力,但是,楊天驄身子剛剛恢復,須精心調養,不能太過疲勞。而從這張王村到我要去的地方還很遠,據說又要翻山越嶺,又豈能讓他冒這個險?當下,我搖搖頭道:“不行,你的身體還須將養。而且,我此行甚急,完事之後,我又要匆匆趕回上海,實在沒空逗留。最好你和小蘭在姚村長家精心調養幾天。”
楊天驄笑道:“那麼,就明天一大早再走吧。方先生,我最近一個月來對這無爲縣城幾個山村的地形也瞭解了一番,都是崇山險峻之地,來往極爲不便,多須翻山越嶺,就像你要去的石盆寨,離此張王村便要走一天的山路,不走山路也可以,我們可以再從這裡返回無爲縣城,再從縣城乘車到那裡,只是如此一來,就要多耽誤半天的時間。這麼長的山路,有個人給你帶路也好。你若今天下午走,只怕走到半路,天便要黑了,到時在荒山野嶺中可真爲難。”
我仍是搖頭不語,這時,姚村長家已辦好了幾桌豐盛的大宴,當即,我們入席。
全村有名望的長輩、老人都已入席,自是對我感激不盡,不在話下,只是,喝了兩杯高粱烈酒,我便已承受不了,趕緊喝濃茶。
席間,衆人聞聽我午飯過後便要離開張王村赴石盆寨,個個面有難色,一位老長輩說道:“天師爺,石盆寨離咱村太遠,山路崎嶇,對你這麼一位城裡人來說實在不便。你今天下午走,估計走不到三分之一的路,天就要黑透。明天一早走,趕明天下午太陽落山也就能到達石盆寨了。”
衆人紛紛附和。
看來,這石盆寨實在太遠,遠也不在話下,關鍵是從這張王村出發沒有筆直大路,也就無法通車,只能翻山越嶺走山路。
“天師爺走山路太累,還是先到城裡去,再從城裡搭車,那裡到石盆寨能通車,不過,一來一去,就要繞一大半冤枉路了,明天早上一早走,估計到了石盆寨已經深夜了。雖說要多走冤枉路,但是,咱還是建議天師爺這樣走。如果甩腳丫子走山上近路,這一帶老山裡熊瞎子、豹子常常出沒,多有傷人事故,另外,就怕、就怕……”一位有些見地的漢子說到這裡,意識到周圍目光有異,便就此打住。
我自然聽出了一些眉目,見他們都道今天下午走趕不及,我也就決定明天一早走。
吃過午飯後,楊天驄問我決定了是走山路還是返回城裡乘車,我思考一陣,說道:“怎麼近,就怎麼走。因爲我早前和我約定的那一家人都說好了,他們正從海南趕回去,一來要忙着處理他們女兒的後事,還要等我,實在不能多讓他們擔待,我必須儘快到達他們那裡。”
“也就是說,你決定了走山路?”楊天驄着我。
我點點頭。
“可是,沒聽老人們說麼,山路崎嶇,你一個城裡人只怕承受不了一天的勞頓;二來,山裡野獸傷人,迷了路也就很麻煩,又不好聯絡。”
我一笑:“咱們的祖先們便是從山上走向了平地,茹毛飲血,祭火開耕,走走山路又哪會承受不了?野獸你不犯它、它便不犯你,況且,我自有辦法讓它見我就避得遠遠的。再則,你有聽說過一位玄門中人會迷路的麼?哈哈,漫天星斗便是我的指明之燈啊!我決定了,走山路,能節省半天時間。”
“好罷,今晚再休息調養一晚,明天早上我陪你一起去。”楊天驄再次以懇求的眼神望着我。
“你真要和我一起去?”我望着他,“我只怕你身體不宜過度勞累啊。”
“大老爺們的,你叫我躺在牀上,多沒勁!我楊天驄一生便是在任性好動、四海探秘、自由自在中走過來的,想我兩年前在貴州一彝族山嶺裡不慎被當地獵人的捕獸夾給夾住了小腿,我是硬拖着身子,一步步爬回彝家寨子裡的,鮮血拖了好幾里路,只養了兩天傷,我便下地告辭了,那一次,我以爲自己會死在那裡,結果沒事,我命大,這一次,也就僅僅被一陣陰毒給毒了罷,哪及那次嚴重?呵呵,不礙事,方先生,在這小山村裡能碰上你,這就是緣分,我陪你一起去,能給你打個下手也是好的。”楊天驄望着我,分外豪爽。
我心下一陣感慨,點點頭道:“那好,今晚好好睡一覺。但是,小蘭只怕要一個人留在這裡了,原本想讓你留在這裡陪她的,算了,我給姚村長說說,等小蘭身子元氣恢復後,讓他們找人將她送回去——”
“不!我要和你們一起走!”
我和楊天驄一震,小蘭!
丫頭不知何時從牀上爬了起來,在背後聽見了我們的對話。看她的面色,已經逐漸恢復了光澤,昔時的水靈靈也再次裝點了她,出落得楚楚動人,毫無疑問,自羅青陽的冤魂被祛除之後,這麼短短的時間,她能恢復這麼快,完全是我那粒“九命丹”的功效!否則,以我往日的經驗,被怨煞冤魂上過身的人,一般要昏迷兩到三天,超過三天還不醒來者,只怕再也醒不來。醒來後,也至少也調養十天半月,方能有力下地行走,但小蘭只在短短几個小時之內便已下地行走,而且氣色恢復得這般快,我不得不佩服我燕師叔煉製的神丹“還魂”之效!我那老頑童師父言燕師叔煉製的丹丸有“起死回生”之效,我向來不信,只道這是典籍中故意誇大的措詞,哪知竟真是這等神奇!
“小蘭!”我和楊天驄一對望,甚是驚奇,走上去,一切她的脈,已經完全正常,愈加奇異,不由甚是慨嘆:“恢復得很快!恩,小蘭,去吃點飯,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也許真能遠行了!”
“耶!呵呵,方大哥、楊大哥,我要和你們一起走,你們答應了?!”小蘭拍着手,瞳孔裡遍是期望之光。
“行麼?”楊天驄望着我,很顯然,他不相信小蘭恢復得這麼快。
我點點頭道:“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她現在元陽充盈,只是氣色還稍有不穩,再食補一下,今晚好好睡一覺,明天起牀應該能完全正常了。以前未嘗檢驗過,我從不知道我那顆‘九命丹’會有這等奇效!”
楊天驄一陣驚詫,說道:“也罷,我們也正好將小蘭送回她家。另外——”他一望小蘭,轉身對我低聲道:“剛剛在席上聽那些老人言,好像走山路還有一些什麼忌諱,不知道是什麼……”
我點點頭道:“我也聽出來了,不過,我已決定走近路,呵呵,前方哪怕埋伏有牛鬼神蛇、土匪太歲,也阻止不了我。”
天將黑時,我見那些老長輩們紛紛回家,便問姚村長:“姚村長,在席間,大夥兒有些話不好明言,這時候,你給我說說罷,我也好放心地走山路。到底走山路有些什麼顧及?我一個外鄉人也好準備一下。”
姚村長面有異色,稍一皺眉道:“天師爺,關鍵還是山路上野獸多,傷人,你們沒有獵槍,也沒有狗在身邊,實在有些危險。當然,還有一些老典故,說那條山路入夜走不得,不過,這些都是一些傳說,咱也沒親自見過到。”
我愈加怪異,笑道:“什麼老典故、入夜走不得?姚村長忘了我是幹啥的了?”
“嘿嘿,對、對!天師爺便是抓鬼的,還有什麼能嚇住你!”姚村長撓頭一笑,“我們這一帶和江西省交界,打仗的時候,恩,1946年吧,刮民黨‘西北王’胡大帥曾帶着百萬軍隊打到我們這裡來過,和陳賡大將的解放軍在我們這一帶打過仗,就在**山鷂子溝那裡殺的最激烈,我的媽呀,那一年我纔剛剛一歲,聽我爺爺講,鷂子溝簡直成了一條血河,血順着山溝淌下來都淌了三天三夜!戰士們的屍體將一條十來里長的山溝給填平了!你們要從我們這張王村到石盆寨,必須經過鷂子溝,而且,多半走到那裡時天便快要入夜,據說晚上那裡鬧鬼鬧得厲害,有一個典故,一人走夜路在那裡看到成羣結隊的士兵在修戰壕挖地洞,號子喊得漫天,分不清是刮民黨還是解放軍……那人便上前去幫忙,結果,拍拍一個戰士的肩膀準備問得詳細些,沒想到那戰士一轉過來,把這人嚇得當場失了魂:那戰士根本沒有面孔,僅僅是一個人頭戴了一頂帽子……這個故事在咱這好幾個村傳得特玄乎。幾十年下來,又有很多人夜晚經過那裡時遇上了‘鬼打牆’,前些年咱村有一個馬瘋子最厲害,在那裡撞上了‘鬼打牆’,結果一個人東走西走,一直走到第二天早上,家人找到他時,已經瘋了,瘋了這麼幾年,逢人就說見到鬼了,也治不好……呵呵,就是這些老典故。天師爺本來就是抓鬼的,這些老掌故也嚇不到你。”
姚村長口中的“刮民黨”便是國民黨,“胡大帥”便是國民黨高級將領胡宗南。我聽得甚是有勁,看來,這鷂子溝無論如何要去闖闖了,誰讓它是近路呢?不過,若真有幾十萬遊魂野鬼伴我同行,那倒真是夠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