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呼呼地颳着,消失的那道螢火讓這一帶變得有些詭異起來,是繼續前行探查一番,還是就此打住,原路返回身後的營地呢?
至少現在通往身後營地的道路還是依稀可辨的。
然而,就在李天啓進退兩難之時,前方那道螢火再次出現了,顏色也變得顯眼起來,是青綠色的火光,感到有些滲人。
這時的李天啓感覺有些不對勁,不過他畢竟膽大,況且他是爲尋找徐少宇和鄂尚而來的,既然已到得此處,不探個究竟他也絕不會回去。
駱駝在李天啓的駕馭下,步伐穩定地往前走去。這裡的地勢很平坦,而且盡是鬆軟乾燥的泥沙。這裡看樣子像是河牀。
沙漠里居然會有此巨大幹涸的河牀,李天啓也不禁暗暗稱奇。
他們兩人到這裡來做什麼呢?
那火光越來越近了,而且還讓人隱約瞧到了螢火周邊的環境,像是有好些巨樹環繞螢火一旁。
不!不是巨樹,是巨大的桅杆!
李天啓此時才漸漸發現,他居然來到了一艘破舊的巨船之下!
這艘巨船雖然大部分船身佈滿了龜裂的細痕,不過風沙卻沒有將它完全腐蝕,多數地方依然堅固無比,只是偶爾見到一些比較大的裂縫和一些桌面大的窟窿。
整體看來,此艘巨船數倍於昆明池水仙坊的樓船,他從這艘巨船的中部走了好一會,都沒發現到頭的樣子。
本來見到水仙坊的樓船時,李天啓已經嚇了一跳,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船隻,但現在看來,那樓船卻又有些小巫見大巫了——這艘破舊的巨船巨大無比,足足可裝載五六千人!
這時他才發現那發出青綠色光芒的燈籠是在這艘巨船的甲板上,離地約莫有三十丈高,偶爾能瞥見一角。
李天啓想到了方纔的地勢,那盞燈籠藏在這河牀中的巨船之上,恰好與上面的地平線齊平,難怪可以看到上面燈火,而往下走來由於視角的限制卻不易發現了。
他在船下尋了好一會,沒發現徐少宇和鄂尚兩人的蹤跡。
就在他即將繞到船尾的時候,聽到一些推杯換盞,吃喝的聲音,而且還聞到了酒肉濃烈的香味。
不遠處就有一道從裂縫之中透出來的亮光,李天啓騎着駱駝,湊眼上去瞧着,不過由於裂縫很細,他看到裡面燈火通明,不過依然是視角有限,看不到裡面是什麼情況,但猜拳行令的呼喝聲卻聽得更清楚了。
李天啓看了看這裡周遭的環境,偏僻,孤立,在這種地方安營紮寨的人必定多是兇悍之徒,還是注意爲好,當下即熄滅了火把。
跟着,他翻身下了駱駝,將駱駝牽至在一隱秘之地,而後再次回到了船尾。
走到船尾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足可鑽進船內的破洞,不過破洞裡並沒有任何光亮。也不知道爲何,李天啓雖然有些猶豫,不過想了一想,他還是鑽進了破洞之中。
走進破洞,李天啓的腳底下感覺像是踩在了一層沙土之上,輕輕地發出些微的聲響,而前方更傳來了清晰的聲音。
突然李天啓感覺像是被什麼拉住了一般,身形一頓,差點摔了一跤,這才發現,一支沒入船板的長槍的槍桿恰好穿入了他衣裳的袍袖,以至於絆了他一下。
李天啓吁了口氣,凝神觀察了一番這裡的環境,這裡很黑,李天啓運足目力只是勉強看到這裡是個儲物倉之類的房間,石塊木板等等雜亂地散落一地。
由於視線有限,他只能循聲往前走着,轉過一個轉角,終於發現前方透射進來幾縷光線,而聞到的酒肉香味也越來越濃烈了。他知道,前方便是裡面的人聚集之地了,也就是方纔自己透過船縫未能見到卻只能聽到的那些喝酒吃肉之人的地方。
他們是什麼人呢?
徐少宇和鄂尚會在這裡嗎?
帶着疑問,李天啓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那面透出光亮的牆壁上,貼着臉往裡面瞧去。
只見一條長約十丈餘被從中破開兩半做成長桌的巨大滾木兩旁坐着四十餘個突厥漢子,不過奇怪的是他們並非吃喝之人,而只是安靜地坐着,李天啓認出來,這夥人便是早前遇到的那夥突厥騎兵,那頭領正坐在這夥人的中間,雖然一臉黯然,不過眼珠子卻不時轉動着,看樣子像是尋找着什麼。
這夥人旁邊另有一張圓桌,圍坐着六個白衣男子,正是他們觥籌交錯,酒意正酣地大口吃喝。
看來這夥突厥騎兵是被這些白衣人給捉到此處了,而起制住了穴道,均動彈不得。
突然一個身體魁梧的白衣男子緩緩站了起來,撕咬着嘴裡的羊腿,說道:“你們且吃着,我要去喂那些小東西們了。”
“好,快去快回。”
這些白衣人居然說得是漢語!
李天啓自然一驚,他再仔細觀察一番這些白衣人的打扮,居然與雙耳公子的穿着一模一樣,只有質地的差別而已,看來這些人必然是白衣教的門下。
小東西們?是什麼?難道是那些碩鼠?他腦中靈光一閃,便想起了了凡師太的遭遇——念長風出現在這裡,而白衣教居然也有教衆在此處聚集,看來真不簡單啊。
只見那白衣男子走到一突厥騎兵身後,一手揪起那騎兵衣領,居然將那人從座椅上提了起來,而奇怪的是那人還保持着坐姿,明顯是被人點了穴道。
就在那騎兵被拎起的瞬間,李天啓發覺那人對面坐着的同伴們個個嚇得面如土色,極其恐懼的樣子,卻又無法發出聲音。
“喂,一個夠嗎?”突然圍在桌子旁的一人嚷道。
那白衣男子手舉着羊腿大聲說道:“夠了,先前已餵了幾個了。”說罷,邊往前走去了。
前方的光線並不亮,與這裡相比,差了許多。
那白衣男子到底要帶那騎兵去哪呢?
李天啓想到這裡,不禁想前去一窺究竟。而就這房間裡的這麼一會功夫,他早已發現了房門所在,此刻心念一起,他便悄然走出了房門,藉着雜亂的巨木亂石,他從另一邊的間隙中,繞開了那幾個圍坐在一起的白衣人,從那數十個突厥騎兵的身旁悄然走過,他知道自己會被這夥騎兵看到,不過已知他們均已被人制住了穴道,也就無所顧忌了,因爲只有靠這邊才能輕鬆穿過這裡,他也只能大膽一搏。
果然,這些突厥騎兵的一半人看到了貓着腰穿過的李天啓,不過卻發不出任何聲響,也只能乾着急。
那白衣男子左手拎着個人,右手抓着的羊腿繼續放在嘴裡撕咬着,看樣子臂力異常驚人,居然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沉重。
李天啓跟在他後面走了有數十丈距離,前方的燈光越來越少,越來越黯淡,忽然發現他停了下來,於是便隱身在了旁邊的一個大木箱子後面。
那白衣男子將那突厥騎兵放在地上,雙手抓住羊腿,狠狠地咬上了幾口,嚥下了幾塊大肉,喃喃道:“你們這麼幫突厥人,害得老子身處在異域之中不得消停。”說着,便將那羊腿向腳下扔去。
只聽到羊腿骨撞擊鐵欄杆的聲音,鏗然作響,一會便聽到了啪嗒落在地上的聲音。
一時之間,李天啓感覺到地底之下傳來“嗦嗦——”一陣不知何物急速跑動的聲音而且還伴隨着些許吱吱的叫聲。
是那些碩鼠?
此時的李天啓已經知道那白衣男子將那突厥騎兵提到此處要做什麼了。
那白衣男子拉開了上面的鐵門,那突厥騎兵全身突然急劇抖動起來,無奈卻被白衣男子一腳踹了下去……
“咣噹”一聲,關上鐵閘的聲音,還有像潮水般涌來的聲響,就像有萬隻碩鼠在下面跑動一般。
那白衣男子吐了口唾沫,雙手在身上擦了一把,然後大踏步往回走來。
待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了甬道的轉角處,李天啓這才從藏身的箱子後走了出來。
他來到了方纔那兩人所在的地方看了看,發現腳下是一個巨大的鐵籠子。
微弱的光線照射下,透過鐵欄杆,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碩鼠的影子,而它們的雙目盡是淡綠顏色,看起來極其駭人。
只是這麼一會功夫,那被推下去的突厥騎兵已被撕碎,吃了個精光,只剩下散落一地的帶血骨頭。
而一丈遠的地面上也散落着許多碎骨,看來的確已有不少突厥騎兵被扔在了這裡。
看到此情景的李天啓感覺到有些噁心,差點沒忍住就要吐了出來。
不會錯,也只有念長風纔會做出這種勾當。
假若這些碩鼠均是出自念長風的麾下飼養,這就可以推斷了凡師太在生命攸關之時所吃的碩鼠極有可能就是從這裡逃出去的。
那麼也就是說,念長風不僅與白衣教有聯繫,更與嗜血聖姑有聯手之嫌了。
那些碩鼠吃光了地上的殘渣,發現鐵籠上還站着一個人,便又開始吱吱叫了起來。
此地非久留之地,必須得馬上離開。
然而就在他正想離開此處方一回頭之時,便看到一隻高大的白色身影揮拳就往他頭上打來!
糟糕,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