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自己也是搞學術出身的，雖然他不懂寶石學，但是科學發展的基本規律還是清楚的。
按理說既然學界對於和田玉產地鑑定的正確率停滯在95%多年，那姜衆託在幾個月內就取得突破性進展的可能性很小，大概率是在誇誇其談。
可看李達的樣子，事實並非如此。
李達沉默了一會後說：“這份三聯鑑定法的實驗報告相當厲害，理論上嚴謹、方法上週全、數據上詳實，任何學界對和田玉產地的研究都沒有它先進。”
“我覺得姜衆託報出的99.4%的正確率恐怕不假。”李達嚴肅的的地說。
何川眉頭緊鎖的說：“這麼說姜衆託真的把這個技術攻克了？”
在聽到李達的話後，何川這才真正的擔憂起來，如果技術不達標，就算姜衆託磨破嘴皮子他也有理由置之不理，可若是姜衆託所說屬實，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不。”李達搖了搖頭，糾正道：“姜衆託最近沒時間帶頭科研工作，而這份實驗報告也不是姜衆託所寫。”
“不是老薑寫的？那是誰吃飽了撐的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何川詫異道。
李達遲疑了一會，指了指實驗報告的撰寫人以及《世寶》上那篇論文的第一作者：“是宋濤，姜衆託手下的一個組長。”
何川湊過去看了一下，然後難以置信的說：“只是個組長，不可能吧？”
李達回想起那天在顯微科宋濤懟自己的樣子，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如果沒見識過這個人的話，我也肯定不會相信。”
“你記不記得那天我讓你寫處分通知的時候，其中有一個實習生？”李達問。
何川回憶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地說：“我記起來了，確實有一個叫宋濤的。”
隨後何川猛地起身：“這個宋濤是不是那個設計了珠寶顯微鏡照明系統，搬出譚億公司總經理和周校長，讓我的處分沒法生效的那個實習生？”
李達點點頭。
何川怔了一會，然後疑惑的說：“不對吧，他只是一個本科生，怎麼可能有能力做出這種級別的研究成果？”
李達長舒一口氣說：“他有這個本事，兩個多月前他來質檢站實習，第三天就成了副組長，之後還帶着一羣研究生完成了藍寶石HPHT處理法的研究，在《世寶》上刊了文。”
“隨後他直接升任了組長，差一點就成爲科長助理，按他這種坐火箭似的升職速度，最多三年就能成爲科級。”
“宋濤這個實習生的能力，根本沒法用學歷和年齡去衡量。”李達雖然和宋濤有矛盾，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宋濤的確能力過人。
何川聽了以後似乎陷入了思考，開始在辦公室裡踱步。
良久，何川說道：“這個宋濤能認識譚億公司的總經理，證明在商界他有些人脈，然後又能說動周校長，還有這麼強的學術能力，難道他家裡有人是學界的知名人物？”
“沒有。”李達搖搖頭：“我委託教學事務部的人員查了一下宋濤的家庭資料，他父母只是普通的職員，家裡也沒有什麼身份特別的親戚。”
“實在太奇怪了。”何川疑惑道：“那這個宋濤到底是何方神聖？”
李達一臉茫然地說：“不知道，總之無論他是什麼來頭，肯定是姜衆託那邊的人。”
聽到這裡，何川突然笑了笑說：“既然他家裡沒什麼背景，又是姜衆託的人，還是我們華昌地大的學生，那我們可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李達好奇的問：“做什麼事？”
何川重新坐回沙發上，壓低聲音說：“他現在正好是大四畢業季，這月末就要進行畢業論文答辯，我想應該藉此敲打一下他，讓他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
李達疑惑的看了何川一眼，表示不懂他想說什麼。
“老李，你想想如果他的畢業論文沒有通過答辯會怎麼樣？”何川悠悠的說。
李達驚道：“你是說讓他延遲畢業？”
何川點點頭。
李達連忙警覺地說：“老何，這可不是鬧着玩的，這小子和周校長都能說上話，與普通的學生不一樣，你要這麼弄他可保不準陰溝裡翻船。”
“嗨呀老李，你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小了？”何川滿不在乎的說。
“他再有本事也就是個小小的學生，我們要從畢業論文上找他的漏洞很簡單，而且完全符合規定，就算周校長也沒法說什麼。”
何川見到李達似乎不太同意，便開解道：“我又沒說不讓他畢業，只是讓他第一次答辯通不過，暫扣學位證和畢業證而已。”
“等晾他幾周後，再象徵性在第二次答辯或是三辯讓他通過不就行了。”何川拍了拍李達的肩膀：“放心，不算什麼大事。”
李達沉思一會後微微點頭：“那也只能這樣了，現在的年輕人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就敢插手高層領導之間的事務，也該給他點教訓。”
“不過有一點要注意。”李達提醒道：“宋濤的學術水平絕非普通本科生，如果我們不做好充足的準備，說不定會被他反問倒。”
“至於嗎？”何川用異樣的眼光看了一下李達，卻得到了李達認真的肯定。
於是何川只得說：“那行，你就去找到他畢業論文導師問一下，看看他的論文題目是什麼，做好萬全的準備也不是壞事。”
就這樣，這兩人三言兩語之間就爲宋濤“規劃”好了未來。
在討論完宋濤的問題後，何川又將話題拉回到姜衆託的身上。
他拿起姜衆託完成的這份可行性分析報告，說道：“宋濤的問題解決了之後，我們還必須組織專業人員從財務數據上駁倒姜衆託的設想。”
“否則萬一他去說服了周願和，我們在蘇古特資金上付出的心血就全白費了，所以我們必須搶先一步。”
李達聽到這想了想說：“老何，你說姜衆託的設想有沒有可能是周校長的意思？”
雖然周願和一向對質檢站的事務冷處理，但是李達想起周願和之前爲宋濤開脫，還有宋濤與姜衆託的密切關係，難免會懷疑是不是周願和與姜衆託達成了共識。
“不可能。”何川斷然否定，他油膩的笑了笑：“全華昌地大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
“我敢打賭，周願和不僅不會支持姜衆託，甚至會比你我更強烈的反對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