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網點外還聚集了很多人。而且人還越來越多。
你們都不用吃晚飯,不用睡覺的嗎?
不,我們都要吃晚飯,也要睡覺。但是,我們晚上不用上班啊,親。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上班的時候就一直在看你們的新聞呢,實在是真精彩了!這一天哪裡坐得住啊?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那還不趕緊吃了晚飯過來湊個熱鬧、刷個存在感?
一時間,只見人羣中無數個手機揚起在空中。他們拍的不是網點,而是以網點爲背景在自拍。
有的還嫌距離太遠“迅電快遞黃魚嘴分部”幾個字看不清,特地擠到網點門口,在自己還沒有被人羣沖走前趕緊留念一張。
他們的朋友圈裡幾乎是這樣的畫風:
“下班了一點兒也沒耽誤,馬不停蹄地來迅電快遞黃魚嘴分部打卡。真是人山人海。還好來得早。來晚了連招牌都拍不到。”
“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就不擠進去了。遠遠拍一張得了。OMG,這一張拍得我的臉好大。”
“連飯都顧不上吃。路邊買了麻辣燙。一邊吃着麻辣燙,一邊看人。真是太過癮了!”
“來晚了來晚了。全是人頭。媽蛋!國慶節出去玩一趟,看的都是人頭。咱尺縣好不容易出個全國知名的網紅,結果一了一看,還是看的人頭。還能不能讓人開心地做個尺縣人了?”
尺縣的那些老牌的網紅店算是倒了八輩子黴了。瞬間就失去了往日的的光華。原本車馬如織的店門口今天變得門可羅雀。
網紅店的老闆站在空無一人的櫃檯後,無一不是捶胸頓足——這個什麼“迅電快遞黃魚嘴分部”到底特麼哪兒來的?這麼拗口的店也能成爲網紅?
真是辛辛苦苦大半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只好把錢結算給還在門口傻傻站着排隊的捧場人士。擺擺手說:“散了吧。下個月你們再來。”
今夜,我將爲你難眠。
被困在網點裡的人們絲毫不知道外面發生的巨大變化。他們以爲到晚上那些自媒體、傳統媒體的人應該回去了。可以瞅個空該回家的回家,該買東西的買東西。
結果外面的人是越來越多。比夏舞葉在外面開演唱會的時候的人還多。
壓力實在是太大了!不知道這幫人是哪裡來的,也不知道這幫人到底要來做什麼。
堵到晚上9點,人潮絲毫沒有要退去的意思。
困在網點裡面的人看這架勢,今天想出去估計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就做在網點住一宿的打算。
好在這個網點經常有人加夜班,所以備着幾套鋪蓋。又幸虧雖然入了秋,但室內並不是很涼。兩個人共用一套鋪蓋,也能湊和一晚。
“阿年哥,你看這個情況要持續到什麼時候?”陶進遞了一杯水給齊年說。
“我估計得到‘雙11’那天。那會兒大家的注意力纔會轉移掉。”
陶進呆呆地彎着手指數天數。
“這還用數?”齊年把陶進的後腦勺一拍,“今天是1號,到‘雙11’還有10天唄。”
這阿進再傻也不至於傻到連日子都不會算吧?
陶進笑笑:“我這不是逗你開心嘛。阿年哥,我早上不是給你發信息讓你別來的嘛。緊攔慢攔你還是來了。”
陶進早上到網點發現情況不對勁兒,就第一時間給齊年發了信息,讓他別來網點了。
齊年打電話把情況問明瞭之後說:“咱們是兄弟。我可不能把你扔在網點不管。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齊年跟陶進說的話,和陶思婭、田雙雙說的話一樣。只是語氣更重一些。
但無論是齊年還是陶進,都沒有把網點被堵的事情告訴陶思婭和田雙雙。怕她們擔心。
現在她們終於也知道了。既然她們都知道了,那其他人也有可能會知道。
齊年只能讓她們倆封鎖消息,免得阿婆和陶進的父母擔心。
阿婆還好說。雖然愛看電視,但眼神不好,就是看個人影子晃。就算他孫子的腦袋佔滿整個電視屏幕,她也認不出來。
陶進的父母就難說了。這個信息這麼發達的年代,隨便聊個家常都可以接觸到當下的熱點新聞。
齊年當機立斷,讓陶思婭趕緊去陶進家,想方設法讓他們二老找點兒樂子,沒事兒別出去晃,更不要和人說話。
陶思婭覺得這個任務對自己而言難度係數比較高,就把任務派給了自己的媽媽。
陶思婭的媽媽臨危受命,深感事情的嚴重性。大義凌然地決心勇闖龍潭。一個人就去陶進家拉着陶爸、陶媽談家常。
齊年在羣裡發信息問陶進家情況怎麼樣。陶思婭發了個Yeah的表情說:“已經問過我媽了。她和我叔我嬸從阿進出生聊到上幼兒園,現在正在聊他上小學的情況呢。接下來打算聊上初中、上高中的事。估計沒有兩小時聊不完。總之,他們睡覺之前我媽都不會走。”
齊年說:“好好。讓二大媽保持這個節奏。聊累了多喝點兒茶提神。”
陶思婭說:“我媽聊天還會聊累?你太小看我媽了。讓她聊一宿都沒問題。那今天聊完了,明天是不是還得再去聊?”
齊年說:“明天就要看情況了。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這估計有難度啊。我媽倒是可以打持久戰,就是怕我叔我嬸不經打啊。就算別的事不做,總要出去買菜的啊。”
“拖一天是一天!明天找個機會把阿進送出去。”
陶思婭回覆說:“那好吧。對了,我媽還告訴我幾個阿進的笑話。”
正在打遊戲的陶進到這條新信息提示,趕緊在羣裡發了一個揍人的表情,說:“不許說!你說了我跟你沒完。”
田雙雙慫恿道:“說嘛,思婭姐。”
陶思婭說:“我得把這些笑話留着。以後指使阿進辦事的時候再說。”
陶進說:“姐,咱可要禮尚往來。你的那些私事兒,咱可掌握了一籮筐。今天反正被鎖在這裡無聊得很。我等下跟阿年哥擺擺龍門陣。講講陶思婭勇鬥二大爺的故事。”
陶思婭說:“你敢!”
四個人在他們的“寸島快遞企業集團”羣裡插科打諢。但是誰都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的麻醉自己的方式。
就像一個戰士安慰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一樣。儘管他自己怕得要命,也要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對戰友們說:“等仗打完了。咱哥幾個去醉仙樓找幾個姑娘喝個三天三夜。”
電視開着,在放滾動新聞。今天的新聞比較單調,就是兩大主題:暴力分揀、名牌大學生不自重。
有的電視臺乾脆把兩道菜炒成了雜燴——名牌大學生不自重暴力分揀。
總之怎麼吸引眼球怎麼來。
陶進看了會兒,站起來把電視關了。
“哎,看得好好的,把電視關了幹嗎?”一個快遞員對陶進的舉動很不滿。
“有什麼好看的?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來,我們來打遊戲。”
陶進帶着快遞員組隊打遊戲去了。只留下齊年一個人靜靜地坐着。
齊年知道陶進把電視關了是怕自己受刺激。不過齊年也知道自己還沒有這麼脆弱。他正在思考明天的應對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