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畫覺得自己如今差不多已經算是百毒不侵了。
只是這樣的聚會,還是讓她各種不適。
如果只有季衍和顧淮一,就沒什麼關係,也不需要客氣什麼,她會覺得比較自在。
有薄司擎在的時候,雲畫就已經需要顧忌很多了。
而現在不光是有薄司擎在,他女朋友李清容也在,還有季衍的妹妹季知微……
雖然雲畫並不認爲血緣就是一切,養育之恩是要大於生恩的,可是現實情況往往都是相反的。
季知微這裡也是如此。
雲畫一開始確實想要把這個表姐當成是和季衍表哥一樣關係來相處的,可事實是,雲畫沒有辦法跟季知微親近,更沒有辦法像是對季衍一樣對待季知微,人和人之間的相處關係從來都是相互的,接收到對方的好意,自然也就容易散發出自己的好意,相反的,自己感受不到對方的好意時,就很難和對方親近。
雖然跟季知微就只見過了那一次,那位Qearl,就是李清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因爲季知微,那個時候雲畫還不知道她會跟薄司擎有什麼糾葛。
而現在……果然是應了那一句話,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雲畫也終於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
她第一次去鈺泉山,第一次去薄老爺子哪邊,第一次進薄司擎的房間時,看到了薄司擎從前的一些木雕作品,其中有一個小女孩的木雕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當時看了之後,問過薄司擎那是誰,薄司擎說是世交之女,是一個妹妹,叫李清容。
雲畫當時還吃醋了,說那不就是薄司擎的青梅竹馬麼。
不過,當時薄司擎的態度讓她完全放心,完全沒有顧慮……現在,誰能想到,她從他的世界退開之後,跟他走走一起的,就是那個青梅竹馬的李清容。
所以,這般看來,她纔是那個橫插一腳的人,如果沒有她的存在,如果一直一直都沒有她的話,那跟他走在一起的,不就一直都是李清容了麼?
雲畫不免開始想到,上輩子他的世界裡沒有她出現的時候,是不是就一直都是李清容?
一定是了。
想到這裡,雲畫心中難免酸澀,原來一直一直一直,她都是多餘的,對於他來說,他的世界從來就不缺少那麼一個人,她不過是橫空插足的一個……
“這就是畫畫吧,幾年前好像見過一面,當時怎麼沒有聽說你認了葉阿姨做乾媽。”李清容笑着說道,“葉阿姨也真是的,怎麼一直都沒提過這事兒。”
雲畫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李清容又道,“若不是問了葉阿姨,葉阿姨也親口承認有這層關係,真是誰都想不到。本來就很親近的關係,有了這層關係之後,更應該多親近親近。幾年前知微不是說你也在寫書,還說讓我幫你在北美那的出版社推薦一下,可是後來我太忙忘了這事兒,你又沒再跟知微一起出現過,我也就忘記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雲畫笑了笑,“沒關係。”
“對了,聽說你這些年一直都在國外,有沒有嘗試過出版?”李清容問。
雲畫搖頭,“沒有。”
“其實出版也不是那麼難的事情,關鍵還是書的質量,有質量了之後,稍微有點人脈關係,就能出版了。至於說出版之後的銷量如何,那是另外一件事。”
雲畫低頭不答。
薄司擎正在低聲跟兜兜說着什麼,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顧淮一卻忽然開口:“Qearl聽說你銷量最好的一本書上過亞馬遜北美銷量排行榜的前十?”
“僥倖吧,正巧奧斯卡影后維維安幫我推薦了一下,所以那本書銷量就比較好,其他書就平平了。”
顧淮一點點頭,“其實下次你可以試着找雲……找談畫給你推薦一下的,是吧畫畫,只要書封上加了你的推薦,銷量應該不愁的。”
雲畫看了顧淮一一眼。
顧淮一卻只是笑,“北美最大的那個出版社叫什麼來着?就是發行了史密夫·金三部曲的那個出版社,他們主編好像很有名的那個,從全國 i 安不是要買你那系列文的北美髮行權麼,最後談成了吧?我記得你當時不願意賣,那位主編甚至親自跑來國內找你。”
雲畫瞪了顧淮一一眼。
李清容和季知微卻已經看得一臉懵逼,兩個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雲畫,“真的假的?”
雲畫微笑,“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值一提。
這種態度,讓李清容和季知微的臉色都很難看,如果這些事都是真的,如果這都不值一提的話,那還有什麼值得一提?
那剛纔他們炫耀着說李清容在北美出版,以及亞馬遜銷量排行等等,這些不都成了笑話?
關鍵是,李清容的那個所謂的亞馬遜銷量排行前十,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圈外人了,實際上一說出去排行榜的範圍,就根本糊弄不了人,那前十,就只限於新入庫華語小說分類!
本來找北美出版的華語小說就少,每年的新書都沒幾本的,她能佔歌前十,說白了本來也就沒有多少本……前十並不難。
原以爲都是不懂行的,是連出版都沒有機會的小作者,糊弄也就糊弄了,可是現在,誰都沒想到雲畫竟然是行家……那這些逼裝的可真是,相當打臉。
李清容的臉色都不好了。
季知微的表情也不怎麼好看,她一臉狐疑地看着雲畫,“是真的嗎?你的筆名叫什麼?真的在北美出版了?真的有北美最大的出版社編輯跟你商談版權?不太可能的吧,怎麼都沒有聽說啊。”
雲畫揉了揉眉心,“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吃飯吧,已經要上菜了。”
“別啊,說清楚一點,我們都很好奇呢。”季知微連忙說道,“我們都知道在北美出版華語書籍非常困難的,更別說是被大出版社的編輯看上,更加不可能,所以你的筆名倒是什麼,說出來我們也好瞻仰你的大作。”
“不必了。”雲畫笑,“我不太喜歡和別人討論我的作品。”
季知微碰了個釘子,表情很不好看。
李清容好不容易纔整理好自己的狼狽,努力用最優雅的姿態看着雲畫笑到,“這應該是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呀,沒有什麼必要遮遮掩掩的吧,除非……除非不是真的,呵呵,不過怎麼可能的對不對,我也只是想學習一下,畢竟大家都是作家,可以互相交流經驗的。”
“我真的不喜歡和別人交流寫作上的事情。”雲畫又強調了一遍,“我認爲寫作是一件很孤獨的事情,也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我可以寫書去出版,但是我沒有辦法跟人討論我的書。不好意思了。”
雲畫嘴上說着不好意思,但是看她的樣子,其實根本就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的感覺。
李清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不由得看向了薄司擎,“阿擎哥哥,畫畫妹妹是不是一直都這樣?我也只是好奇……”
薄司擎看了李清容一眼,又看向了雲畫,“雖然我也很好奇,不過我覺得畫畫說的很對,寫作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很多想法都會不自覺地從自己的文字之中呈現,不想和人討論也是正常的。”
見薄司擎竟然爲雲畫說話,李清容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不過很顯然,李清容不是那種會立刻生氣的人,她定定地看了雲畫幾秒鐘之後,忽然就笑了起來,“好吧,還是阿擎哥哥疼畫畫妹妹,我也就不追問了。季衍哥還沒來嗎?說好的請客吃飯,咱們這些客人都到了,他這個主人反倒是遲到,該罰的。”
正說着,季衍就推門進來,孟昔時也跟着一同進來。
“正在說你們什麼時候到呢,畫畫妹妹都餓了,你們要是再不來,就不等你們了!”李清容笑着站起來說道。
季衍笑着走到了雲畫身邊,給孟昔時拉開了一張椅子之後,他自己也在雲畫身邊坐下,“餓了?餓了就不用等我們了。”
雲畫搖頭,“還好,不過確實又些餓了。哥,你這麼忙,沒有必要過來的。”
季衍衝她一笑,“我怎麼可能不過來。待會兒吃過飯了,我送你和兜兜回家。”
“我自己打車可以的,你白天忙一整天,晚上吃過飯了好好回去休息。”
“沒事,我送你們回去就當是休息了,真要是立刻回家了,還是一樣要工作。”季衍笑道。
這個大舅舅來了,兜兜立刻就撇下了薄司擎,湊了過來,撲到了季衍的懷裡,“舅舅,舅舅,兜兜好想你。”
“兜兜想舅舅了呀,舅舅也想兜兜呢。舅舅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了,等舅舅稍微閒一點,就帶兜兜去玩好不好?”
“好呀,不過我也明白的,舅舅你這就是在開空頭支票,反正你也不可能閒下來的。”兜兜嘆了口氣說道。
季衍笑得不行,“你這都知道呀,真厲害!看樣子舅舅是糊弄不住你了。”
“那當然。”兜兜得意洋洋地依偎在季衍的懷裡,不肯理會薄司擎了。
薄司擎在一邊上看着,相當無奈。
“這是混合果汁,你可以嚐嚐。”薄司擎和雲畫挨着坐,再過去依次是李清容季知微和顧淮一,現在季衍來了,就坐在了雲畫的另外一側,挨着的是孟昔時。
薄司擎給雲畫倒了一杯這邊的混合果汁,由好幾種果汁放在一起榨汁混合,味道很好。
“謝謝。”雲畫低聲說了一句。
李清容看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好看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沉悶。
季知微立刻就笑着說:“薄二哥,Qearl姐姐的杯子也空了呀。”
“你不是喝的紅酒嗎?”薄司擎道。
李清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我還是第一次來Y省呢,你都不給我介紹一點當地的特色美食。”
薄司擎沉默了幾秒鐘後,擡手招呼服務員過來,“你們這邊有什麼當地特色,無論是飲料還是食物,上一些過來。”
“好的。”服務眼笑着答應下來。
這種要求並不少見,實際上,很多外地來的,都喜歡嘗一嘗當地的特色水果和菜餚。
顧淮一嘖嘖兩聲,“真夠體貼的。”
這話的意味,大約只有他自己懂。
季衍淡淡地瞥了顧淮一一眼,顧淮一則是連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壓壓驚。
李清容一點兒都沒有因爲薄司擎的“體貼”而高興,相反的,她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季知微看向了顧淮一:“淮一哥,你這邊的工作什麼時候結束?”
“還不知道。”顧淮一道,“不好說,怎麼了?”
“也沒什麼啊,你不就只是借調過來一段時間嗎?這都多久了,還沒結束?”
“不好說。”
“淮一哥,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就不能請兩天假嗎?”季知微道。
顧淮一挑眉,“真不行啊,我這邊的工作太多,我一走,整個工作組都沒有辦法正常工作了,所以……你可以自己玩嘛,要不我幫你報個團也行,你正好跟李小姐一起好好玩玩,費用我來出。”
“淮一哥。”季知微皺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
“兜兜,你薄叔叔說,讓你跟他叫舅舅你就是不肯,爲什麼呀?”顧淮一顯然是不想繼續那個話題,就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偏偏呢,他選擇的這個話題,兜兜一點兒都不喜歡。
兜兜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難看起來,小傢伙躲在季衍的懷裡,不吭聲。
季衍和薄司擎同時瞪向了顧淮一。
顧淮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好麼,不說還不行麼。
也就在這時,李清容忽熱開口:“兜兜的父親呢?你們是離婚了,還是別的什麼情況?兜兜這麼可愛,畫畫你又漂亮又聰明,誰會捨得不要你和兜兜呀。”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季衍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薄司擎也面無表情帝看着李清容。
顧淮一見氣氛瞬間僵硬,立刻說道:“是那個男人眼瞎,再說了,也不是那個男人不要畫畫的,是畫畫看不上那個男人。我們畫畫這麼優秀,她想挑什麼男人都可以,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