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汐悶聲低頭使勁往嘴裡塞飯,裝作完全沒有聽見王落聞的話。
“小汐,如果我真的走了,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短暫的沉默之後,王落聞突然聲線溫柔起來,而且他竟然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韓汐張着嘴就擡起了頭,甚至忘記了繼續拒絕自己嘴裡的食物。
“嗯……”她悶哼地發出一道模糊的聲音,他叫自己的名字真好聽,韓汐忍不住還想讓他再叫一次。
韓汐擡起頭看到他的眼睛溫柔似水,只是表情有些痛苦,不知道他到底經歷過什麼樣的思想拉鋸戰,纔會產生這樣糾結痛苦的表情。
王落聞看着鼓着塞小白兔一樣惶恐地看着自己的韓汐,輕輕地拿起紙巾,幫她擦了一下脣邊,她的嘴很小巧,脣潤飽滿,散發着粉色的光芒,此時被油漬浸染了一層亮光,看起來很有力。
他的手指很長,擦拭的時候,柔柔地碰了一下她的脣邊,韓汐突然身體一怔,有些羞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歪了一下頭。
“你想好了,不是嗎?”韓汐眨了眨眼睛,她相信他的能力,對於自己的事情都有強大的把控力,即使受到哥哥和父親的威脅,他也會採取最理性的方式。
此時的韓汐大概忘記了,現在他們的年紀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因爲沒有足夠的自立能力,因爲很多都受制於人。
王落聞的確承擔了來自父親和哥哥很大的壓力,他們甚至提出要斷絕繼續留在英川所需要的剩下兩年的學費和生活費,而且去哥倫比亞大學是一個強大的誘因,那裡專業的建築課程的學習一定會讓自己更快地成長,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了,但是現在,此刻,因爲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孩,他變得猶豫不決,一去短則四年,長達六年的時間,他將很少有機會再見到她,甚至以後關係變得尷尬,他將永遠地失去她。
她對自己來說如此的不同,她的身上有很多母親的影子,還有很多是他欣賞的,母親永遠不可能擁有的那些特質,他認定了她,只是此時他們尚且年少,他不能自私地佔有她,如果有可能他一定會把她綁在身邊,永遠都不會離開。
此時坐在對面的韓汐看着他眼中的波濤暗涌,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這樣傻傻地看着他,或許這一刻就是他們見面的最後一刻了。
她不確定他是安全的,相反,他是那樣的神秘,充滿了不確定性,所以現在有機會面對面看着他的時候,她很珍惜機會。
“你真的捨得我走嗎?小汐?”他再次開口問道。
“可是那是絕好的機會……”
“不要管這是不是好機會,我只想問你,你願意我走嗎?”
“……我不能這麼自私,落川哥哥說……”
“爲什麼要聽別人說,你不捨得我走,對不對?!”
“或許吧,我不太明白自己的這種感情很矛盾,一方面希望你走,另一方面又希望還能見到你……”韓汐抿緊了嘴脣,這是她能說出口的最大膽的表達。
“小汐……”他的眼中充滿了濃的化不開的愛意,聽到她這樣的表達,他很激動也很興奮,同時也很安慰,自己做出了正確的抉擇。
如果因爲這次機會就放棄掉這輩子註定的女孩,將來的某一天他一定會後悔的!
只是接下來,他要走的路要坎坷很多,強勢的父親一定會因爲他的忤逆而徹底不再管他,而落入王落川的手中,他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面臨着什麼。
想到這裡,年少的他竟然有些膽怯,王落川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雖然自己的母親早逝之後,他一直待自己很好,但是那些帶着距離感的事情在自己看來是那樣的做作,甚至有很多都是當着父親的面故意的作秀。
目的很明確,只是爲了證明他是一位稱職的哥哥,而他的母親,梅若依相對於他來說反倒更乾脆直接,從來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父親王正方一輩子在商海浮生,對於家裡的事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這種狀況在自己的母親去世時候更加的嚴重,他甚至都很少跟自己說話。
從小王落聞習慣呆在母親住過的大大的臥室裡,呆呆地趴在陽臺上,看着窗外翠綠的風景,那些偶爾駐足的蟲蟻鳥獸都是他最好的消耗時間的玩伴。
偶爾王落川會來找他一起玩,他總是不理睬,印象裡,是他母親和他的突然闖入才讓逼着自己的母親離開的,所以他和他的母親都是罪人,絕對不能原諒的罪人!
回憶飄得太遠,王落聞回過神來,韓汐此時已經又在悶頭吃飯了,或許是剛纔自己的失禮一直盯着她看把她嚇到了。
他安然地坐在那裡等着,手中的餐盤根本就沒有動一下,只是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就很滿足。
終於韓汐吃完了餐盤裡所有的飯菜,她心滿意足地看他,發現他正津津有味看着自己。
“喂,這都不吃嗎?好浪費!”韓汐說着把他的餐盤拿到自己面前,又開始吃起來。
“你是豬嗎?這麼能吃,以後我怎麼養得起你!”王落聞恢復了以前的毒舌,看着韓汐弩着嘴說道。
“咳……我自己能養活自己。”韓汐很淡定地夾起一份紅燒肉放進嘴裡,很帶勁地咀嚼起來,還故意砸吧了一下嘴。
“再這樣吃下去,估計智商都會下降,到時候恐怕就很難了。”他繼續噴毒,韓汐才懶得搭理他,正好中午沒有吃飯,現在一次吃個飽也不錯。
“喂,不要都吃掉吧,我可是兩天都沒有吃飯了!”王落聞終於看不下去了,拿起勺子挖起一塊肉就送進了嘴裡,一邊吃一邊瞪了韓汐一眼。
韓汐暗笑,但是依然跟他搶着吃,從剛纔就看出他最近肯定食慾不佳,現在用點小伎倆只是爲了引起他的食慾。
王落聞,不要再爲了那些事爲難自己了!韓汐擔心地在心裡安慰道,他太好面子,她直接的勸告會讓他覺得傷自尊,所以她暗地裡進行着這些小動作,只是希望他能不要再這樣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