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探親
徐奕整理好行裝來到火車站軍人售票口，買了一張去河南的火車票，看着犬牙交錯的鐵路上疾馳而來的火車，不禁有些感慨起來，漫漫人生路，其實也就像這火車一樣，一生有許多個站點，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但是總擺脫不了要到終點站的命運，就像是滄海一粟，沙漠中的一粒沙，對於大海和沙漠來說那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但是對那一葉小舟和那不起眼的沙粒來說，本身就是生命的全部，生命的意義是什麼？對於它們來說就是好好的活着！像那小草一樣，明知道會被野火燒盡，但還是堅強的活着，至少，我們曾經擁有……
在這一刻，徐奕好像一下子明白了生命的意義，活着就要轟轟烈烈，不爲別的，爲了自己的信仰，爲了自身價值的體現，而對於軍人來說，對黨的忠誠！保衛祖國的一方安寧！就是他們的無限追求，就算身處嚴重缺水的隔壁沙漠，身處了無人煙的雪域高原，身處危機四伏的原始森林、熱帶雨林、亞熱帶叢林，他們無怨無悔！
徐奕抱着軍用棉被坐在硬座上打着盹，雙手緊緊的抱着棉被，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把頭側靠在揹包上，好像這樣纔是最舒適、最安全的睡姿，突然，車廂中的喇叭聲響了起來，原來是到河南了，徐奕舒服的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提着揹包帶隨着人流下了火車。
站在偌大的站臺上，望着眼前陌生的環境，感覺這個世界上所有東西都是虛無的，只有自己纔是真實的存在，感覺自己有點太多愁善感，自嘲的笑了笑，背起揹包向火車站的後車大廳走去。
徐奕從肥大的軍褲中掏出了隊長給他的小紙條，只見他小心的展開小紙條，上面寫着醫院的地址，穿過候車大廳來到火車站的廣場上，看着車水馬龍的街市，有點茫然的無從下手，看見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
“解放軍同志，去那裡啊，要不要送？”那司機帶着濃重的河南地方口音。
“師傅，你認識這個地方嗎？”徐奕說着把紙條遞給那個司機看。
“哦，人民醫院啊，知道知道，上車嗎？”
“好！”徐奕揹着揹包鑽進了車裡。
“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來看親戚？”那個司機跟徐奕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到了 ，30塊！ 謝謝！”那個司機突然機械式的說着。
“謝謝！”付了錢，逃似的跑向人民醫院就醫大廳，暗想，這河南的經濟不怎麼樣，怎麼出租車的碼錶卻跳的一點也不慢啊。
徐奕下了車來到人民醫院門口，在水果攤上買了很多的水果，也算是自己替瘋子盡最後一點孝心吧！大包小包的來到醫院大廳的導醫服務檯，“請問方子琴是住哪個病房的？”
“你等一下！”只見那個護士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打着，“你是她兒子吧！她住在305病房！”白了他一眼，很不屑的樣子，“你說你這個兒子是怎麼當的，不過來看也就算了，還欠着醫院3萬多塊錢呢，你說這叫什麼事兒啊……”。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徐奕趕緊到繳費窗口，撕開軍用棉被，取出牛皮紙包，交了錢，看着別人奇怪的目光，徐奕當沒看見似的匆匆趕到305病房，從窗口往裡看，裡面就只有兩張牀位，一張牀位上躺着個掛着生理鹽水的年親人，另一張病牀上躺着一位兩鬢斑白，一臉憔悴，大概是化療的副作用吧！無疑，這個人就 是瘋子，三班班長陳美風的母親了，看着她憔悴的臉龐，深陷的眼眶，徐奕的腳步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心理反覆坐着思想鬥爭，到底要不要告訴她呢，本來打算見面就告訴瘋子的母親，可是現在看着瘋子的母親這樣的狀態，徐奕不忍心啊，如果按照計劃實施的話，自己可以很快的結束這邊的任務，回到中隊繼續執行追捕罪犯的任務。可是，那樣做的話，未免對瘋子的母親太殘忍了，最後徐奕鼓足勇氣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門，走了進去，剛走到瘋子母親的牀前，還沒等他開口，三個年輕醫生就走進來查房了，
“你總算來了啊，給你家裡打了好多電話，就是沒人接，後來我們瞭解情況後就打給了你們部隊……”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年輕醫生滔滔不絕的說着。
“小風，是不是你回來啦！”像是被人吵醒了一樣，半睜着雙眼，循着聲音模了過來，剛好摸到了徐奕的軍褲。
徐奕雙眼疑惑的看着那個戴眼鏡的醫生，“這是癌症晚期併發症，她的眼睛已經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了。”那個戴眼鏡的醫生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顯的很無奈。
徐奕蹲了下來，讓她的手能夠摸到自己的臉，“小風，媽的眼睛是瞎了，可是媽的手還可以用啊，在部隊的日子艱苦吧？是不是好九沒有吃過媽燒的紅燒肉了啊？”此時的徐奕已經泣不成聲，“傻孩子，等明天，哦，不！今天，今天媽就給你燒你最愛吃的紅燒肉吃！”
“媽……”徐奕終於忍不住了，哽咽着拉着這位方阿姨的手，這時他覺得這是世界上最最溫暖的手，溫暖到可以把世界上所有的雪都融化掉。
“阿姨，我真羨慕你啊，有個這樣的好兒子，可是我，想孝順我媽都已經來不及了……嗚嗚……嗚嗚……”鄰牀的那個掛着生理鹽水的小夥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來，痛哭不已，要不是徐奕過去安慰的話，說不定整個醫院都會填滿他那悽慘委屈的哭聲。
這時，瘋子的母親好像着了魔一樣，自說自話起來，“你是誰？你不是小風，不是，不是的！……”，此時的徐奕揪心的痛，就好像有人在把自己的心一點一點的捏碎，這種感覺真的好痛，好痛！
可能是經過長期的化療，手上的感覺器官，也就是感官退化了所以剛纔沒有發現徐奕不是自己的兒子，可母親畢竟是母親，雖然感官退化了，但聽覺一點都沒有退步，相反的還比以前靈敏了許多，這也許就是西方人所 說的，“上帝給你封了一扇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當她聽到徐奕安慰鄰牀的那個小青年的聲音就開始不對勁起……
徐奕知道事情已然瞞不過瘋子的母親了，突然，“叭……”的一聲，跪在了方子琴的牀前，雙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媽……，媽……，小風是我的戰友，他的母親就是我的母親!以後就由我來養你……”他聲淚俱下的說着，連鼻涕流到嘴裡也未曾發覺。
“媽……你怎麼了，媽…… 嗚嗚…… 媽…… ……！！”徐奕聲嘶力竭的最後喊着。連被這吵鬧的聲音吸引過來看熱鬧的其他病人了，都在默默的擦拭着眼眶中流出的淚水。
可是，事情往往都是這樣，本想着看看自己兒子最後一眼，誰曾想兒子比自己先走了一步，可悲、可嘆！
徐奕看着方子琴斷氣的最後一刻還在喊着“小風……小風……來……我的乖寶寶，來，媽給你做最愛吃的紅燒肉！”，最後她還是走了，走的是那樣的安詳，沒有一點痛苦，臉上還帶着微笑，可能是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看見了自己的兒子在空中向她召喚吧……
下一章 武警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