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落地窗,給室內掃出一片明亮。
甄明珠第n次翻個身,又拿出手機看:十二點四十分。
程硯寧還沒來……
她舒口氣,躺不住了,起身坐在牀邊,正糾結要不要先下去哄勸顧振南,房間門被人輕輕地敲了兩下,響起保姆王姐的聲音:“小姐?”
一衆人從軍區大院搬過來翡翠園之後,家裡面積大,打掃收拾都缺人手,顧振南又僱傭了略年輕些的王姐,平日裡幫着李嬸一起打掃衛生做做飯。聞言,甄明珠擡手將頭髮攏了攏,走過去開了門笑問:“怎麼了?”
“午飯好了,先生讓你下去呢。”
“哦。”
甄明珠點點頭,道。
目送王姐離開,她返回洗手間照了照鏡子,將頭髮重新紮端正,穿着薄毛衣和牛仔褲下樓。
樓下餐廳,顧老爺子、老太太還有顧振南都已經坐到了桌邊,蘭盼也來了,一手端着保溫壺一手拿方形白瓷杯,正幫着幾人倒水,側頭看見她的時候,笑着問了一聲,“要喝飲料嗎?”
“不用,喝水就行了。”
甄明珠抿脣,接過水杯坐下的時候,小聲道謝。
蘭盼倒完水也坐下,一衆人開始吃飯。
先前出了她和顧景行的事情,老太太原本頗爲煩心。可沒想到的是:金家人雖說當着他們的面說話不好聽,私底下卻並未將那一天的事情戳出去。蘭盼和金晨交往有一段時間了,可因爲兩家條件相對有些差距,兩個年輕人都不是那種愛玩愛鬧的性子,所以這段關係在圈子裡原本就不受關注。再加上,兩個人只是談朋友,縱然雙方家長有心,卻也沒有正式地走到訂婚或者結婚那一步,這件事說白了,相當於顧蘭盼劈腿甩了金晨。
女方是完全過錯方,事情鬧出去,男方卻極爲丟臉損耗顏面。
大抵是因爲考慮到這個,金家低調地揭過了這件事,在顧振華這兒討了個人情。
這樣一來,問題在家庭內部處理就行了。
蘭盼主動地給顧老太太道了歉,說自己一時糊塗犯下錯事,沒想着就此要嫁給顧景行。老太太舒一口氣,卻又因爲兩個兒子的意思鬧起了情緒。
顧振華兄弟倆覺得這事要輕輕揭過,蘭盼未免太受委屈,顧振華便去找了兒子商議,想要問顧景行自己的意思。顧景行沒有正面給答覆,而是提起了蘭盼眼下的身份,說是自己娶她於理不合,讓她倉促出嫁又過於委屈。婚姻大事,總該經過父母同意。蘭盼眼下這種情況不能再繼續隨顧振南姓,母親還尚在人世,當務之急是:將她母親找出來,再議婚事。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暫時陷入僵持局面。
蘭盼和顧振南解除了父女關係,重新辦了身份證,顧景行以避免公司裡一衆人私下議論她爲理由,徵求了顧振華兄弟倆的意見,將她從華娛法務部調去了總公司法務部上班。而他自己,前不久陪着蘭盼親自回了一趟老家,走訪好幾天,就爲了打探她母親的消息。一時無果,兩個人返回來之後,這事情被顧景行交給其他人繼續辦。
大孫子預備負責的態度很明確,顧老太太心裡不樂意,卻也沒辦法明顯地表現出來。
相比於她,蘭盼卻有點忐忑不安的感覺。
她要嫁給顧景行,自然不可能再當顧振南的女兒,對於這一點,她早有準備。反正顧振南已經給她買了房和車,這些東西不可能收回去。有了甄明珠,他百年之後都不一定能給自己分到多少遺產,既然如此還不如爲了愛情好好搏一搏。只她沒想到的是:顧景行會提起她母親這一茬。
偏偏,他一貫孝順規矩,這個提議並不過分。
到底是心軟被她說動還是用了拖字訣,她一時間,無法確定了。
餐桌上,幾個人各懷心事,好一會兒,竟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氣氛正安靜呢,大廳裡傳來保姆李嬸含笑的聲音:“都在呢,剛吃上午飯……”
“阿寧呀?”
顧老爺子微微側身瞧見來人身影,頓時站了起來,笑着說:“這個點過來肯定還沒吃吧?”
扭頭又朝邊上站着的王姐:“去給阿寧打碗飯。”
“我這就去。”
王姐急匆匆地走進廚房。
“爺爺、奶奶。”
程硯寧問候完老兩口,垂眸看見顧振南冷凝臉色,又問候:“伯父。”
顧振南低頭吃着飯,沒理他。
程硯寧+衆人:“……”
顧老爺子被這一幕弄得有點懵,沒好氣地在兒子肩膀上拍了一把,“孩子問你呢。”
“坐下吃飯吧。”
顧振南道。
程硯寧垂在身側的一隻手微蜷了一下,笑着“嗯”了一聲,擡步坐去了甄明珠邊上。不過,剛坐下就後悔了,卻也沒辦法,只能儘量減少一下存在感,捱到吃完飯。
一點半左右,午飯在一陣詭異的氣氛中吃完了。
起先其實還好,可顧老太太和老爺子雖然上了年紀,人卻沒糊塗。吃飯到一半便察覺出氣氛不對,偏偏,礙於人多,也不好去問顧振南什麼。
顧振南是第一個吃完飯的,起身的時候說了一句:“吃完了來書房。”
這話對誰說,不言而喻……
目送他擡步走遠,老爺子甚至沒忍住地看向程硯寧,問:“你將人給惹生氣了?”
程硯寧:“……”
默了一下,他乾笑一聲說:“您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話落,他擱下碗筷。
眼見他要走,甄明珠也放下了碗筷,預備陪他一起上去。程硯寧不好在餐廳裡多說什麼,等兩人一起到了外面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他才住了步子,開口說:“你別上去了,就在下面待着。”
“我爸臉色太難看了。”
“沒事兒。”
擡手擰擰她臉,程硯寧的目光掃過她平坦的小腹。
甄明珠回來脫了外套,穿着修身薄毛衣和牛仔褲,纖纖腰肢不盈一握。他定定地看着,似乎要用目光將她毛衣挖一個窟窿,好弄清楚那裡面到底是怎麼樣一個頑劣物。
那種情況,都能懷上?
想東想西也沒用,安撫好甄明珠,他擡步上臺階,去三樓大書房。
甄明珠看他上去,只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原地站着鎮定了一小會還覺得憂心忡忡,因而便沒有聽程硯寧的,輕手輕腳地也上了三樓,想要聽一聽顧振南找他說什麼。哪曾想,等她將耳朵貼在書房門縫的時候,“啪”一道脆響直接落在了耳邊,將她嚇得身子一抖,魂飛魄散。
“爸!”
書房門被她一下子擰開了。
程硯寧側身站着,頭有點偏,明顯捱了耳光的樣子。
她沒有第一時間跟上來,也不曉得他捱了幾耳光,腦海裡第一時間浮現出先前在醫院裡,顧景行捱打那一幕。自己這親爹一巴掌過去,他嘴角都流血了。
“誰讓你進來的?”
顧振南擡眸問話的時候,右手按壓在左手手腕上,左手握拳活動了兩下。
甄明珠二話不說走了過去,擋在程硯寧面前,頭也不回地護住他,不曉得哪裡來了勇氣,深呼吸一口朝顧振南說:“我又不是被強迫的,我……”
她話未說完,手腕被人扯了一下。
程硯寧眼神制止她說話,開口的聲音有點含糊:“是我不好。您……”
一句話未曾說完,書房門突然被人敲了兩下,三個人齊齊回頭,站在門口的喬睿臉色微微詫異,驟然回神後一臉恭敬地告訴顧振南:“萬董事長和程夫人來了。”
萬隨遇兄妹倆?
顧振南應了聲“知道了”,垂眸又去看身側兩人。
許久,一言未發,擡步出門。
甄明珠都沒敢回頭去看,只聽着他腳步聲遠離房間,連忙仰頭去看程硯寧。
好像是捱了兩個巴掌,他一邊臉紅的厲害,纔沒多會兒指印便已經浮現而出,嘴角破了一道口。甄明珠正想拿手去摸,那隻手卻被他攥住,程硯寧傾身,另一隻手在書桌上抽了兩張紙巾。
甄明珠怔怔地看着,瞧見他往紙巾上吐出一口血,眼淚頓時給掉了下來。
程硯寧將紙巾輕攥到手心裡,攬着她嘆氣:“沒事,就捱了兩巴掌。”
“……你舅舅和你媽怎麼來了?”
甄明珠哽咽了一聲,擡手揉着鼻子問。
“我叫來的。”
他“嘶”一聲,擡手握空拳抵住自己一邊脣角,聲音無奈,“我去漱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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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之兒子還得老子管:
十歲這一年,程歡同學讀完小學。
暑假,硯寧爸爸爲避免他精力過剩惹是生非,給一口氣報了六個興趣班。
這天傍晚,學完跆拳道的小少年穿着白色練功服,生無可戀回到家的時候發現:乾爸領着他家三歲的小胖妞來玩了。
小胖妞和甄甄乾媽坐在沙發上吃蛋糕……
程少年走過去端個小馬紮坐下,不鹹不淡地朝自己親媽說:“媽,你再這麼吃下去,我爸就抱不動了。三十歲的女人要管理身材。”
還不到一百斤的甄甄懵一臉,爾後,心情複雜地走開去照鏡子。
小胖妞鼓着腮幫子看一眼乾哥哥,怯怯地將紙杯蛋糕放在了茶几上。
程少年笑眯眯:“沒事,吃你的。女孩子胖乎乎地纔可愛。”
像個白麪糰子,想捏。(^。^)
去而復返的甄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