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恬怔了一下,懂了他的意思。
孫誠和江宓都受了傷,眼下這個醒了,那個還沒醒,從受傷程度來說,顯然江宓比孫誠的狀況要更嚴重一些了。自己不追究他,他都得喊阿彌陀佛吧。
想到這,她連忙收斂思緒,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話落,她便進了孫誠的病房。
顧景行沒進去,看着小白貓的背影,發現這小貓在江恬快步走進病房的時候,也轉了個身,蹲在地上,朝房門方向看,整隻貓也就小小一團兒,比甜瓜略大了一圈而已。
一人一貓,都看着病房,幾分鐘後,江恬從裡面出來了。
她一出來也看見蹲在地上的貓,因爲心裡暢快,還沒忍住說了一句:“這好像是昨晚在急診科的那隻貓吧,看着還挺乖的,眼睛好看。”
小貓兒有一雙藍色的眼珠兒,通透如琥珀,很漂亮。
聞言,顧景行輕輕笑了一下,溫潤舒展的模樣,讓江恬看得微微一愣。以前在高中的時候,她就見過顧景行,當時那人,小麥色肌膚,挺拔身形,特別愛笑,眼睛裡有陽光。可昨晚一見,她只能從他的眼睛裡看見凝結的霜雪。曾經那樣開朗陽光的人,變得喜怒不形於色。
想起來都讓人難受……
江恬正胡思亂想,感覺到自己的褲腿被突然拽了一下,再低頭,小貓兒拿爪子扒拉她。
滿腔愁緒就那麼散去,她也低頭露出一個笑容。
這一幕落入顧景行眼中,他搭在輪椅扶手上的左手便微微握了一下,再去打量那隻貓,更覺得它乖巧可愛。它如此親近江恬和自己,難道不奇怪嗎?
心裡那一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他卻並未和江恬探究,在小貓再次扒上他膝蓋的時候,扭頭叫了保鏢,一行人往重症監護區而去。出了電梯,便看見等在玻璃門外的宋昌英。
宋昌英昨晚守到今天,自責又着急,看見江恬便走上前說:“她昏睡的時間是不是太長了?”
江恬的臉色,剛剛陰轉晴,眼下又晴轉多雲,開口道:“顧總說,將她轉去華安醫院。”
醫生那邊早上看過,說是各項生命指標都正常,沒什麼大危險,醒來是時間問題。可眼下麻藥早該散去了人還未醒,傷着的又是腦子,能不讓人着急嗎?
再者,孫誠住院的事,她剛剛通知了孫家人,那不講理的老兩口來了,更得吵嚷。
江恬只想想,便覺得顧景行提議的事迫在眉睫,可雲京八院這種公立醫院人滿爲患,轉院手續並不麻煩。她糾結再三,又承了一次顧景行的人情。
下午四點,江宓被安頓到了華安仁心醫院。
孟氏旗下的這個私立醫院,實力雄厚口碑不錯,是雲京權貴住院療養的首選之地。江宓轉院過來,宋昌英都放心許多,等人安頓好便因事離開。
又過了一會兒,醫生給江宓做完入院檢查,喚了江恬和顧景行。
幾人在醫生辦公室裡待了能有十多分鐘,最終,醫生給出了一個方案:明天早上上班以後,他再聯繫神經外科幾位教授,就江宓的情況會診一下。
針對他這個提議,江恬和顧景行自然附和答應。
兩個人再從醫生辦公室出來,顧景行擡眸瞅見江恬臉上的愁容,開口寬慰說:“各項指標都正常,應該不至於有什麼危險,會醒來的。”
“……”
江恬看了他一眼,卻說不出什麼話。
江宓昏迷不醒將近一天一夜,時間越晚,她心裡越忐忑。大腦的構造太複雜了,有很多問題,現代醫學沒發現,也根本解決不了。就像她目前這樣昏迷,醫生說是時間問題,可這時間究竟是多久呢,三五天,還是一年半載,又或者更久?要是她就此睡下去,自己又該怎麼辦?
許多問題,突然就擺在她眼前了。
她甚至想問問顧景行,在車禍昏迷後,人會有感覺嗎,會覺得痛苦嗎,會疼嗎?
“眼下她這個樣子,你一個人恐怕不行,等會兒我再讓人找一個護工過來,你們倆輪換着照料她,能輕鬆一些。”耳邊,顧景行的話,打斷她思緒。
江恬連忙回神,推辭說:“沒事兒,我找人就行。”
正說着話,她手機響了。
眼見她去邊上接電話,顧景行一隻手又落在了小貓的脊背上,輕撫了一會兒,他正出神,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熟悉且略帶急迫的女聲,“景行哥。”
中午休息的時候,甄明珠聽秦遠說了江宓因爲住院沒能上班的事情,兩個人一合計,便決定下午提前下班,結伴過來看一下江宓。因爲對具體情況不瞭解,走到顧景行跟前,她便着急着開口問:“江宓怎麼樣了?”
“喵~”
回答她的,是一聲貓叫。
甄明珠着實愣了一下,低頭一看,顧景行懷裡趴着一隻貓。
眼下看見她,那貓兒兩隻後爪給立了起來,藍眼睛圓溜溜地瞅着她,頗有幾分無辜軟萌。女人大半都喜歡動物,甄明珠也不例外,正想擡手去抱,被邊上秦遠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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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注意一下好。”
秦遠伸手擋住了她的手,有些無奈地提醒。
甄明珠微愣,再看向那隻貓,便很快地縮了手,訕訕道:“都忘了。”
這段時間天氣冷了,她穿衣服也寬鬆,小腹雖隆起卻並不至於造成行動遲緩,有時候一激動,都會忘掉自己有孕在身。不抱小貓了,話題又轉到江宓身上。
聽聞她是因爲傷了頭而昏迷不醒,兩個人又着實驚了一下。
“倒不至於再有生命危險,各項指標都正常了。”
甄明珠畢竟在孕期,爲防止她情緒激動,顧景行很快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隻手一直摟着懷裡的小貓,神情還分外柔和。
轉院過來的例行檢查之後,江宓已經轉到了vip病房監測病情。幾個人在外面說了幾句話,甄明珠和秦遠進房間裡看了一眼,退出來的時候,甄明珠輕聲問顧景行:“頭髮給剃光了啊?”
聞言,顧景行“嗯”了一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甄明珠默默地嘆了一聲,瞅見擡步過來的江恬,又寒暄了幾句。
六點多,兩個人才離開。
目送兩人走去電梯口,顧景行低頭摸了兩下貓,突然問了一句:“她朋友?”
剛纔響起的那個手機,其實是江宓的。江恬走開去接,他捕捉到了幾句,感覺到那邊是一個男人在詢問江宓的事情。沒忍住,有此一問。
江恬本就不怎麼會撒謊,這一天承了他好幾次人情,聞言臉色僵了一下,道:“嗯。”
顧景行臉上原本的柔情斂起,再沒多問。
瞧着他臉色冷淡,江恬握着手機的力道緊了緊,最終,也沒多說一句。
事實上,打電話過來的正是李朝雲。
她和孫誠這一天都沒去學校,孫誠那邊她沒管,她用的就是妹妹受傷要照顧的理由,被領導劈頭蓋臉訓了一頓之後,她還直接說改天去辦辭職手續。
教書近十年,她第一次懟領導,那邊被氣的不得了,一天出去,整個年級組都曉得她要辭職了。
李朝雲電話打過來,先問了問江宓的情況,她說是傷了腦子挺嚴重,眼下還沒甦醒。結果呢,李朝雲話鋒一轉反倒說起她要辭職的事情了,言語裡,有提及她過於衝動,最好給領導回個話的意思。一通電話打到最後,他才說因爲她無故曠班惹得年紀老大很不高興,自己不敢請假,明天中午或者下午有時間,過來探望江宓。
她心裡的失望,自不必說了。
雲京四中是全國重點,初中部學生的課業就非常緊張了,連帶的,老師也整天跟陀螺一樣忙。她的性子在集體中,說的好點是溫柔可親,不好聽了便是軟弱可欺。經年累月下來,原本也異常疲累,聽到領導那一句“人沒醒你守那有什麼用”的時候,忍不住給爆發了。
李朝雲倒好,聽聞江宓病重,找藉口都不用心了。
擱一般人,心裡真的有她妹妹,聽了消息都該往醫院跑了。
她忍不住又去看顧景行,卻覺得眼下這種狀況,說什麼都不合適。那個昏迷着,這個身體又這副樣子,談什麼未來,一切都飄忽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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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了光頭,醒來的時候要哭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