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三個大人照舊坐在一起聊天，成瀨和尚子收拾完廚房，也來到樓上，聊起了鬆千秋的打算。
“去東京？”
“嗯。”
成瀨點頭，“暑假還剩下十來天，我媽想帶你們去東京玩一玩。”
尚子想了一會兒，“春海要去嗎？”
“剛從中部玩了十多天回來，我懶得再出門了。”
掌握了他的態度，她放下心，露出笑容，“我也不太想去呢。”
“尚子就算去了東京，大概也是沒辦法安心享受的。”成瀨又說道。
見他明白自己的顧慮，她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我是部長嘛。”
盂蘭盆節結束，差不多也就是手工社的成員們返回學校準備下學期文化祭的時間了。
“不過海星很想去。”
成瀨拿出手機，“跟我媽一起的話，至少月姐也不會拒絕，也就是說，至少她們兩個可以結伴。”
尚子點點頭，“現在的月姐，也讓人比較放心了。”
“這是點評前輩的語氣嗎。”
她笑了一下，輕輕撞了下他的肩。
成瀨被撞得一歪，順勢倒到了她的牀上。
看了眼房間的門，尚子也躺下來，抱着他的胳膊，用臉蹭着他的肩膀。
成瀨：我媽明天要回東京了，想帶你們一起去東京玩一趟，費用都算她的。
成瀨：現在海星要去，還有誰要一起嗎？
月：！！！
月：[這是夢嗎？]
月：我可以去嗎？
成瀨：當然。
成瀨：明天早上就出發，月姐要去的話，現在可以開始收拾東西了。
沒有任何意外，比高中生更閒的瀧川月，果然是第一個響應的人。
尚子躺在旁邊，和他一起盯着他的手機，忽然抽了抽鼻子。
“……”
她湊到他的肩上，又聞了兩下。
成瀨望過來，“怎麼了？”
“沒事……晚上是春海送一葉回家的吧。”
“嗯。”
她點了下頭，沒有多說，示意他看向屏幕，“光也回覆了。”
他又看向手機。
光：春海不一起去嗎？
成瀨：不去。
成瀨：我要陪尚子準備文化祭的事情。
光：那我再考慮一下。
一葉：去玩幾天？
成瀨：可以玩到暑假的最後一天。
海星：真的可以嗎？
成瀨：嗯。
一葉：住在你家嗎？
成瀨：嗯。
“一葉好像也想去呢。”尚子忽然說道。
“大概吧。”成瀨看着消息，心底也在猜測另一位女朋友的真實想法，“她好像也沒去東京玩過，難得有這樣的機會，還不用自己出錢……”
“上次我們去東京，一葉跟家人去了北海道呢。”
“是啊。”
和瀧川光一樣，森見問了兩句，也沒有給出明確的去或是不去的答覆。
最興奮的是海星，還在煽動她們陪她一起。
看了幾眼新的消息，成瀨扭頭道：“如果沒有社團的事情，尚子想去嗎？”
“誒……”
尚子怔了一下，又搖搖頭，“不好說呢。”
他沒說什麼，放下手機，翻身壓到她身上。
“春海……”
尚子並不抗拒，只是稍微有點擔心會有人突然上來，不過大人們都會敲門詢問就是了。
而他也沒有太多舉動，只是將腦袋埋在她胸前，一副心神疲憊的樣子。
她摸着他的頭髮，“累了嗎？”
“嗯。”
“今天早點休息吧。”
“也早不了太多。”他深深呼吸，“再過一會兒，該點送魂火了。”
尚子抿了下脣，抱住他的腦袋，“嗯。”
在她身上趴了一會兒，成瀨又翻身躺了下來，兩眼望着天花板。
“尚子……”
“嗯？”
他不知道這種事要如何開口，連試探也不知道該從什麼角度入手。
“怎麼了？”尚子靠過來，握住他的手。
他沉默了一會兒，在腦海無數飄浮的真實思緒裡，揀了一條可以告訴她的內容。
“我有點想念在外面旅遊的那些晚上了。”
她靠着他的肩，“家裡太無聊了嗎？”
“不。”
他抓起她的手，拉到脣邊吻了一下。
“是那時候除了尚子的心情，別的什麼都不用考慮。” “……”
她扭頭看了他一會兒，“果然發生了什麼嗎？”
他又從別的地方挑揀了一點真實的事情，來回答她此時的問題。
“我媽希望我能陪海星去東京玩幾天。”
尚子沉默了大半分鐘。
“那春海還是去吧。”
“不行，我到叛逆的年紀了。”
尚子笑了一下，鑽進他的臂彎，將他抱緊。
兩人在靜謐中躺了一會兒，手機振動不停，成瀨又拿起來翻了翻，尚子也看着。
“啊，光也決定要去了。”
“更讓人放心了。”
“海星連行李都收拾好了……動作真快。”
“她大概一回家就在收拾了。”
繼續往下翻着消息，森見雖然還在聊着，卻像是個無關的局外人，還是沒有表態。
“一葉還是沒說要不要去呢。”尚子說道。
“嗯。”
她大概是在等誰開口再邀請她一次，成瀨心想。
不過，她真的捨得在這個時候離開嗎？
成瀨：@一葉，伱要去嗎？
“……”
尚子看了他一眼。
一葉：那就去吧。
一葉：我明天早上幾點過來？
成瀨：八點左右。
一葉：行。
光：春海和尚子真的不去嗎？
成瀨：嗯，我想留在鄉下，等你帶東京的伴手禮回來。
光：哈哈哈！
光：啊
光：春海去年回來的時候，沒帶禮物！
成瀨：……
他扭頭看尚子，“我沒帶嗎？”
她笑起來，“是隻給我帶了。”
翻着消息，兩人在樓上躺到九點多，鬆千秋上來敲門，“春海，該回家了。”
“嗯。”
尚子也跟着下樓，此花佐和子開口道：“該點送魂火了。尚子來點吧。”
“好……”
此花徹也將陶盤拿出來，將麻枝折斷，堆疊上去，尚子接過打火機，又看向身旁停下腳步的男朋友。
他對她點了下頭。
她蹲下來，點燃麻枝。
啪嗒，火光亮起，風乾後徹底乾燥的麻枝，很快便在跳動的火焰中燃盡。
灰燼維持着形狀，一縷縷白煙升起，消散於無。
尚子低着頭，嘴脣動了動。
“我們也該回家了。”鬆千秋拉了下兒子。
“嗯。”成瀨又與女朋友對望一眼，看到她點頭，才轉身回去。
取出陶盤、麻枝，成瀨也在院子裡點起了送魂火。
“迎盆之日的時候，希望家人能早點回來，所以傍晚的時候就該點迎魂火了。”
鬆千秋站在他旁邊，看着燃起的火焰。
“到送盆之日，又不捨得他們離開，希望他們能留得久一些，所以要到這時候才點送魂火……不過春海和我一晚上都不在家，爸爸不會生氣吧？”
“那也是生你的氣，喝了點酒就聊個沒完，不肯回家。”
她笑了笑，擡手弄亂兒子的頭髮，“春海還不是待在尚子的牀上不肯回來。”
他低頭躲了一下，“只是在聊天而已。”
“我和尚子的爸爸媽媽也只是在聊天啊。”
鬆千秋蹲下來，望着快燒完的麻枝，“爸爸肯定不會在意的。”
成瀨沉默了一會兒。
“爸爸以前有跟你說過，希望我以後成長爲什麼樣的人嗎？”
鬆千秋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又摸了下他的腦袋。
“要是真說過就好咯，那我就直接把春海往那個方向培養了……爸爸好像只在春海出生的時候，說了一點抽象的寄託呢。”
他望過來，等待她回憶起十幾年前的那句話。
“爸爸說，他希望春海可以無拘無束地成長，能找到讓自己快樂的事情就好。”
成瀨抿了下脣。
“確實很抽象。”
“搞文藝的人都這樣。”
麻枝已經燒完了，灰燼坍塌，餘煙杳杳，鬆千秋仰頭看着煙跡消散的地方。
“不過，對一個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小生命，除了希望他能健康地成長，還能有什麼期待呢……少受點苦，多發現一些快樂，也就這樣了。”
成瀨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好了。”鬆千秋站起身，在眼底抹了一下，“爸爸已經搭着這股煙返回現在住的地方了，我們也進去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