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卒業式·上
一年C班，自習課。
單手撐着腦袋，成瀨低頭看着筆記，另一隻手轉着筆，只是注意力很難像平時那樣集中。
體育館那邊隱隱傳來廣播的聲響。
不只是他，此時的教室裡，沒有人能將注意力集中於眼前。
旋轉的筆穩穩落入手心，他隨手在筆記本上寫下半句英國諺語。
“March comes in like a lion.”
今年的三月，來得比預想得更快些。
三月的第一天，也是津高三年級學生畢業的日子。
此時的津高體育館裡，正在進行三年級的卒業式。
廣播裡，校長先生的講話也漸近尾聲。
“……在津前高校的日子已經結束，但是，你們的人生現在纔剛剛開始。大膽地往前邁出新的一步吧——”
隨後響起的掌聲經久不絕，無需廣播的擴散，在教室裡也能聽到。
自習課，沒有教師坐在臺上，底下的交流只是相對比較剋制。
“校長講話結束了。”有人說道，“接下來是畢業生代表發言了吧。”
“今年的畢業生代表是誰，上一屆學生會長？”
“哪裡輪得到他啊，當然是瀧川的姐姐，三年級的那位秀才……她好像已經被東北大錄取了。”
是已經被錄取了，成瀨在心裡說道。
幾天前的晚上，瀧川月的東北大學入學通知書，也曾在他的手裡傳看過。
他回頭看了一眼瀧川光，她也看着他，開口道：
“春海，快輪到月上臺發言了，我們去看看吧。”
“……現在？”
“嗯。”瀧川光站起身來，堂而皇之地從教室後門走了出去。
成瀨看了看尚子，她點了下頭，沒有跟來的意思。
他也起身離開了教室。
“啊，瀧川和成瀨出去了……”
“是要去體育館吧。”
“安靜，現在還在上課。”C班的委員長看着走廊裡的兩人，很是無奈，可他也管不住他倆。
沒有其他人模仿就已經足夠他慶幸了。
兩人準備從中間的樓梯下去，從E班教室外走過，成瀨朝裡面望了一眼，與森見略顯意外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
她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瀧川光，很快明白過來。
——畢竟連海星都能看得出兩人的打算，也蠢蠢欲動着。
而沒等走廊上的兩人走到教室前門，她就忍不住了。
“我去一下衛生間。”海星對委員長丟下這句話，就起身離開了教室。
目送三人身影消失，森見打了個呵欠，低頭繼續看書。
“……下一項：請三年級畢業生代表瀧川月，上臺講話……”
廣播裡傳來聲響，瀧川光也加快了腳步。
下到一樓，三年級的教室已經空無一人。
海星一邊走，一邊扭頭看着，徑直撞上忽然停下來的成瀨。
“……”
他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麼，又轉了回去。
手撐着他的後背，海星這才注意到前面出現了一位教師。
“一年級還沒下課呢。”看了看三人，他對瀧川光說道。
她雙手合十，“拜託了——”
他擺擺手，又看了眼後面的成瀨和海星，轉身回職員室了。
三人趕緊從這邊走過。
“我記得束川平時挺嚴厲來着……”海星依然記得剛纔那位老師對自己的訓斥。
“只有今天能例外吧。”成瀨說道。
“沒事，他認識我。”瀧川光回頭看了看他們，“快，馬上就開始了。”
穿過走廊，三人來到體育館門口。
瀧川光朝裡探着腦袋，站在後面的幾名老師立即望了過來，本以爲是遲到的三年級學生，看清她領帶的顏色，意外了一下，再看清她的臉，也就沒管。
她直接走了進去，接着也回頭招呼成瀨和海星。
“……”
感受着左右投射過來的視線，海星低下腦袋，緊跟着成瀨，結果又在他停下時撞了上去。
“抱歉……”
“噓。”他沒回頭，手在身後招了招，兩眼望着體育館的另一邊。
三年級畢業生的代表已經登臺，也在此時走到了話筒前。
“答辭。”
對着話筒，瀧川月望了望底下坐着的師生與家長，又望向體育館的入口，那邊多了三道站立的身影。
每道身影都很眼熟，她笑了起來。
“來到三月，在料峭春寒裡，漸漸能感覺到一絲不同與昨日的溫暖了。
在這積雪尚未融化、春天悄然發來問候的時節，我們三年級的學生，也迎來了畢業的時刻。”
成瀨遠遠望着，又看了看身旁的瀧川光，她聽得比前面的三年級畢業生們還要專注。
而海星還在張望着左右，稍顯不安。
“沒事，那些老師現在沒空搭理我們。”他低聲道。
“嗯……”
海星慢慢點了下頭，又往他身邊靠近一些，望向前方。
三年級的學生按照班級整齊地坐在一起，更前方是三年級各班的擔任教師。而在學生兩側的座位上，是受邀前來參加卒業式的畢業生家長。
比如光和月姐的爸爸媽媽。
她今天早上是跟瀧川一家一起來學校的——月姐請她過去幫忙化個淡妝，之後順便開車將她帶來了學校。
津高吹奏樂部早早出現在舞臺上，此時在一旁安靜地等候着。
這個舞臺，現在只屬於一個人。
“……成長是不會停止的，而在縣立津高這片土壤上，我們得到的不只是知識的養分，還有老師們如陽光一般溫暖的呵護，各個年級的前輩後輩們春雨一般的滋養。是的，成長是不會停止的，在津高的三年……”
“……曾經流下的汗水與淚水，會一直浸潤津高的土地，永遠不會凍結，因爲這裡是春天的起點，也是我們的起點。
祝願各位身體安康，祝願縣立津高在未來發展得更好。
向着未來，一同進發吧。
畢業生代表，瀧川月。”
在臺下經久不息的掌聲裡，畢業生代表深深一躬，結束了自己的講話。
站在最後面的三人，也不斷拍着手。
“下一項，校歌合唱——”
舞臺上的吹奏樂隊再次演奏起來，熟悉的旋律響徹體育館。
合唱結束後，卒業式也就結束了，成瀨三人先一步離開了。
而回到教室沒一會兒，成瀨就聽見了底下三年級學生們回來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下課的鈴聲響了起來。
“去看看吧。”
不斷有人離開教室，下樓去跟三年級那邊熟悉的前輩道別，或者只是去看個熱鬧。
成瀨跟尚子也來到走廊，趴在護欄上，看着底下的中庭。
今天天氣很好，到處都有人在合影。
而除了瀧川月，兩人在三年級沒有其他熟人，也就沒下去湊熱鬧。
“啊。”尚子看向某處。
成瀨也望過去，只見一個有些眼熟的二年級女生，拉着一個三年級男生走向了看不見的地方。
“稻川學姐？”
“嗯。”
那是修復部的某位學姐。
兩人接連在底下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或是面帶笑容地恭喜前輩畢業，或是依依不捨。
就像他們跟二年級的學生更親近，現在的二年級們，也是在三年級前輩們的關照下走過來的。
“那邊……”
尚子又注意到了某個角落裡被一羣二年級圍着的三年級學姐。
“是伊藤學姐。”
成瀨也望過去，發現那邊的熟悉面孔出奇地多，都是修復部的成員。
除此以外，其中還混着一位手工社的“熟人”，杉山律子。
“那個人是……”
“手工社的上一任部長，伊藤麗學姐。”
成瀨看了看正不斷抹着眼淚的小川理奈，“原來如此。”
“尚子要下去打個招呼嗎？”
“算啦。”
她搖搖頭，“雖然是老部長，但我進入手工社的時候，三年級都已經退部了，她應該不認識我呢。”
成瀨點點頭，沒有多說。
兩人又遠遠觀望了一會兒，預備鈴聲響起，短暫的課間休息時間結束了。
回到教室，等上課也鈴聲響起，成瀨又回頭看了一眼。
瀧川光的座位依然空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