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包廂都懸浮在會場上空,共有七個,呈半螺旋狀向下延伸,直到與上層精靈貴族區的頂端席位平齊,豪華程度也依次遞減,以彰顯身份尊卑。
帕德里奇指了指隊列頂端,最大最豪華,鐫刻着繁複花紋以及月亮紋飾的那個包廂道:
“那是女皇的專用包廂,但近十幾年,女皇公務繁忙,很少出席盛會,那座包廂便一直閒置了下來。閣下再看左邊那個……”
說着,帕德里奇又指向位於衆人包廂斜上方,僅排在女皇專用包廂之後的第二包廂說道:
“女皇陛下的血親法羅迪斯親王就在那個包廂裡,蘇拉瑪城法師治理議會的議長和副議長大人,也就是我的那些同僚,都在那邊作陪……”
他看向安格瑪,歉然道:
“實際上,若非考慮到安格瑪大師與法羅迪斯親王並不相識,議會理應邀請您到那邊與法羅迪斯親王同坐,而非屈居第三包廂。還希望您不要責怪議會的待客不周。”
大奧術師不露痕跡地捧了一把安格瑪。
安格瑪心裡暗驚,這樣說,自己所處的第三包廂,僅僅排列在法羅迪斯親王這等帝國重臣之後,這已經足夠彰顯對方的誠意了。
安格瑪皺了皺眉,謙虛道:
“帕德里奇大師太過譽了。我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旅行法師而已……”
帕德里奇笑了笑,繼續介紹:
“我們下面的四個包廂中,分別皇家法師的包廂,納薩拉斯學院的院長及其隨行人員的包廂——他們都是卡多雷帝國德望兼隆的研究學者,對帝國奧法之道的發展,付出過不可磨滅的貢獻;然後便是埃雷薩拉斯的上層精靈法師、軍方人士……”
他頓了一下,玩笑道:
“安格瑪大師,您把本應屬於皇家法師的包廂給佔了。在您之後,所有來此觀摩的勢力,都不得不往後順延了一個包廂。位於最後的黑鴉堡主人庫塔洛斯·拉文凱斯領主,對此可是非常不滿呢,因爲他只能坐到下面的貴族席位裡去了……”
如果說對前面那些勢力的觀感,基本只停留在對歷史的認識中,除了法羅迪斯宮廷,並不能直觀體會到其餘勢力在上古卡多雷帝國中的地位,但一提及黑鴉堡,安格瑪就頓時明白了一切。
庫塔洛斯·拉文凱斯領主是卡多雷帝國一等一的大貴族,也是軍方的重要人物。在上古之戰中,正是一呼百應的拉文凱斯領主,整合所有良知未泯的暗夜精靈軍隊,向着從首都辛·艾薩琳涌出的惡魔大軍發起了進攻。
一般人絕沒有這種號召力。
連他都排在最後,那麼前面那些被自己擠下去的大勢力,豈不是更爲重要?
安格瑪越聽越能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重視。這樣想着,他微微欠身,扶住望臺邊沿的鏤空圍欄,向下面的包廂望去,透過籠罩在包廂上的半透明魔法屏障,他發現裡面的人也在好奇地擡頭張望自己這邊,顯然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佔據了第三包廂。
安格瑪收回目光,重新落座。
注意到學員、學徒和來自高等魔法學院的正式法師們,已經在各自導師的帶領下進入會場,開始了法術展示環節,安格瑪不由問道:
“帕德里奇大師,對決儀式就這樣開始了嗎?”
帕德里奇搖了搖頭,“現在只是他們的結業考試環節,沒什麼可看的。要等到他們決出合格者,對決纔會正式開始。這段時間……您可以理解爲,是給我們立賭約,下賭注的時間。”
“賭注?”
安格瑪不解,雙眼現出湛藍光芒,開始在學員裡搜索起來,沒多久就在年幼的學員裡,找到了正對着一名教員丟奧術飛彈的艾利桑德。
正如帕德里奇所說,平民觀衆席,稍顯安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看着展示學習成果的學員與學徒們,滿臉憧憬。而貴族區裡的上層精靈貴族,則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顯然不看重這些。
帕德里奇沒有馬上回答安格瑪的問題,而是看向與隨從悄聲交談的韋爾斯,捋着絡腮鬍問道:
“法師長今年準備押誰,做好大出血的準備了沒,去年就連哈維斯大人都把他最鍾愛的法杖輸給我了。”
韋爾斯聞言露出勝利在望的笑容,“帕德里奇大師,您一向慧眼如炬。但今年我們皇家法師可不會再輸的那麼慘了。”
“法師長信心滿滿,難道你們重點培養的斯科特步入史詩大關了?”帕德里奇伸向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皺眉問道。
韋爾斯坦誠地笑了笑,“我堅信斯科特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帕德里奇聞言眉頭一展,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掏出一些事物,整齊地碼放在了侍女遞來的托盤上,“我看未必。二十五枚龍鱗,我押霍恩。”
一看到龍鱗,韋爾斯便眼前一亮,興致勃發,緊隨其後拿出了一塊不俗的魔法水晶,也放到了托盤裡,“難道霍恩也今非昔比了?”
帕德里奇笑而不語。
此時,站在衆人身後隨侍的侍女嫣然一笑,輕聲問道:
“幾位大人要聽聽其他包廂的押注情況嗎?”
“說說吧,我很好奇法羅迪斯親王會押誰,納薩拉斯學院的參賽者每年都不一樣,萬一出了匹我們不知道的黑馬,把我們的賭注都贏走,那可不好玩了。”帕德里奇、韋爾斯和弗格森相視一笑。
“和您們大致相同,半數大人押了霍恩,半數大人押了斯科特……只是季軍人選多有不同,來自黑鴉堡的拉文凱斯領主押了月亮守衛候選者莫寧,埃雷薩拉斯的託塞德林親王則押了上層精靈法師薩羅德……”
“這倒正常。他們兩個連續五年穩居冠亞軍寶座。法羅迪斯親王呢?”帕德里奇好奇道。
“是一個新的參賽者,好像是一個名叫薩利特·德恩的年輕法師。賭注很大呢,是一杆傳奇法杖。”侍女恭敬作答。
“艾露恩在上,親王大人這是勢在必得啊。我看我們有必要重新考慮押注人選了……”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隨從們也興致勃勃地拿出了賭注,十分熱誠地交談着各自看重的選手……
……
見安格瑪一頭霧水,弗格森微微側身,笑着解釋道:
“賽制允許所有中階史詩等級一下的法師參賽。斯科特和霍恩,都是皇家法師和蘇拉瑪法師治理議會重點培養的精英法師,都在蘇拉瑪城的高等魔法學院進修,是近幾年法術對決大賽的熱門選手。去年,霍恩就戰勝了斯科特,獲得了最終的勝利。每年這個時候,帝國的大人物們都會對賭一些東西,有金錢,也有魔法材料,權當助興。安格瑪大師,您要不要一起玩玩?我有小道消息,今年的獲勝者,絕不會出在霍恩與斯科特兩人中……”
說完弗格森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散發着魔法波動的圓盤,對包廂裡的其他兩人說道:
“我押索斯。”
帕德里奇和韋爾斯都是一驚,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弗格森,說道:
“顧問先生就這麼篤信那個來自南方的自由法師會成爲最後的黑馬?”
弗格森就像帕德里奇一般,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兩位可不要小看這個自由法師。據我所知,他十分精通法術的實戰。不久前纔剛剛從前線退隱下來,死在他手上的巨魔不計其數呢。”
“學術派和實戰派的對決嗎,有意思……”
衆人說話時,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那我……就押小艾利桑德會奪得冠軍好了。”
“艾利桑德?安格瑪大師,您可要想好啊,艾利桑德固然天賦出衆,但也僅僅是一個學員而已。縱覽賽會歷史,還從來沒有過學員獲得最終勝利的先例。”帕德里奇驚訝道。
確實如此,一個平平無奇,頂多只有初階精英實力的學員,戰勝學徒就夠不可思議了,又怎麼可能擊敗一衆準史詩法師,摘得冠軍寶冠呢?
“我很有信心。”
安格瑪從懷裡拿出了兩塊閃爍着金黃色魔法色澤的水晶,放到了桌子上。
看清這兩塊水晶後,三人的視線就再也挪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