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所有參戰隊伍都抵達了預定區域,徐志軍帶着負責主攻的隊伍也都潛伏到了陣地前沿,其中就包括突在最前端趙磊的警衛排和他身後的‘雪狼’小分隊。
安靜了近兩天的54#高地此時被一片淡淡的薄霧籠罩着,空氣中依舊充斥着濃烈的硝煙的味道,一些被炸燬的工事仍在冒着煙,陣地上不時有冷槍打過來。
徐志軍給抵近的排雷部隊下達了開闢攻擊通道的命令。
與以往的高地爭奪戰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攻擊沒有猛烈的炮火覆蓋,也沒有以前的那種氣吞山河之勢,一切都在悄悄地進行,分三路發動攻擊的隊伍首先出動的是破障、排雷的工兵班。
但若想這一切都能悄無聲息地完成,那簡直是天方夜譚,沒過多久,側翼的一個排雷小組就觸發了一處壓發雷,同時引起了一連串的爆炸聲,而之前一直爲隊伍行進提供掩護薄霧,隨着太陽的升起也變得雲開霧散了,陣地前的景象一覽無餘。
同樣也是極度疲憊的越軍都偎依在戰壕裡休息,這是黎洪下的命令,阮文雄臨走前特地叮囑他,讓他務必人不卸甲地守在陣地上,不必擔心對方的炮擊,因爲對面的炮兵無論如何也不會用自己的炮彈炸飛自己的士兵。
越南人沒有想到經過如此重創的中國軍隊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發動進攻,通常遭受嚴重失利挫折、傷亡慘重的軍隊都會退下去休整,新近調整上來的隊伍一般會與原有的駐軍有個交接及熟悉陣地的過程,這一般會給他們贏得幾天的喘息的時間。
但這次的情況與之前迥然不同。
地雷的爆炸聲驚醒了陣地上邊的越軍,同時也促使負責排障的戰士將隱秘行動變成緊急實施。
“快速打開通道,五分鐘後發動攻擊!”
時間不等人,徐志軍咬着牙發出了死命令。
霎時間,數道導爆索飛向了前方的雷區,導爆索的爆炸引爆了陣地前沿埋設的地雷,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震得大地直顫,而此時,山上的越軍也開始向山下的排爆隊開始射擊。
眼見離發動攻擊的時間越來越近,進攻通道依舊遲遲沒能打開,排爆班長急了,猛地一下站了起來。
“弟兄們,上邊的弟兄在等着我們,大家跟我衝過去!”說完,排爆班長帶頭衝進了雷區。
“火力掩護!”
隨着徐志軍的命令,由數架重機槍組成的幾個火力支援小組迅疾向山頂越軍的陣地開火,一道道火線飛向了山頂。
率先衝進雷區的班長沒跑出多遠,就踏響了地雷,大家親眼看到班長被強大的爆炸震飛出去,當他再次搖晃着起身的時候,右臂已經只剩下的一少半,渾身上下到處都在流着鮮血。
隨着班長的一聲嘶吼,他再次向前衝去,很快又被地雷炸飛,這一次他沒能再爬起來,他的兩條腿都已被炸斷,滿臉血肉模糊,班長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扭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戰友和遠處的羣山,那裡有他的祖國、他的家,然後毅然決然的滾向了前面的雷區……
排爆組的戰士們眼見着自己的班長被炸得支離破碎。
“班長!”
伴隨着戰士們的嘶喊,排障組的幾名戰士一下子都躍了起來,排成一條橫線衝向了前面的雷區。
一條近兩百米的進攻通道被打開了。
在這裡的‘雪狼’隊員是第一次親眼見識了真實戰爭的慘烈,雖說來到前線這些天已經目睹了許多的死亡與犧牲,但發生在眼前的真實場景仍舊強烈地震撼着他們的心靈,淚水已經模糊了這些人的雙眼,鐵塔一般的壯漢巴根伸出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看着不遠處的徐志軍,就等着他營長的一聲令下,他就會第一個衝出去。
徐志軍一手提槍,另一隻手緊緊地抓着身邊的一些荊棘枝條,鮮血順着手指縫隙流了下來,卻渾然不知,徐志軍幾乎是從緊咬着的牙縫裡發出了攻擊的命令。
幾顆信號彈騰空而起。
在信號彈升起的同時,三路攻擊的隊伍同時從隱身的地方衝了出來,數名機槍手組成的突擊小組端着機槍在前邊開道,趙磊帶領的警衛排很快就衝過了那片雷區。
數個被事先標記好的越軍火力點轉瞬之間就被他們發射火箭彈給端上了天,眼見他們就要佔領了前面的一處高地,猛然間從山頂、半山腰又冒出無數道火舌,一些迫擊炮彈在趙磊突擊排的身前左右爆炸。
越軍隱秘佈置的高低、縱橫的交叉火力將進攻的隊伍壓制在了一片由亂石、土丘組成的一片不大的開闊地帶,跑在最前面的幾名戰士被橫飛的子彈打倒在地。
黎洪在中午的時候接到了阮文雄的急電,阮文雄告訴黎洪爲他們攻山提供了有力支援的炮團在今早被摧毀了,這可能意味着對方隨時會發動新的一輪攻擊了,要他加緊防範。
這一消息對黎洪他們來講是災難性的,得知此消息後黎洪馬上命令所有士兵迅速加固陣地,同時他又在前沿縱深增加了幾處隱蔽的火力點,所有人員不得離開陣地。
忙乎了十幾個小時,當他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時間已過午夜,同樣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的黎洪也阻擋不了睏意,和他的士兵一樣倒在戰壕裡睡着了。
感覺是剛剛合上眼,黎洪就被爆炸聲震醒了,他迅疾來到陣地最前沿,同時下達了戰鬥命令。
透過望遠鏡黎洪看到對面的軍隊已經在他們陣地前沿打開了幾條通道,他也爲對方軍人無畏的犧牲精神所震撼,幾年的較量黎洪早已知道對面的軍人絕對是虎狼之師,但他也不肯輕易就範。
黎洪下決心在這裡再與對方掰一次手腕。
“炮火準備!”
雖說缺乏了自己後方的炮火支援,但他們山上的火箭筒、無坐力炮、迫擊炮同樣不可小覷,這支連隊之所以能打硬仗,與他們強大的火力配置是分不開的。
伴隨着猛烈的爆炸聲以及輕重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部隊攻擊的腳步被阻滯下來。
徐志軍帶領的另一部分攻擊隊伍,在距離趙磊他們第一梯隊不遠的地方同樣被壓制了下來,在徐志軍的身後是那幾名‘雪狼’的隊員。
在徐志軍發出攻擊命令那一刻,這幾名‘雪狼’隊員就要跳出去,但被徐志軍嚴令喝止住了,徐志軍雖說已經知道了這些人不同於以往補充來的新兵,但這裡畢竟是血琳琳的戰場,他不想讓這些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經過國家多年培養的年輕生命過早地殞命沙場。
而這卻實實在在地刺激着‘雪狼’隊員的自尊心,他們不想讓自己像個襁褓嬰兒一般被人護在懷裡,‘雪狼’要在戰場上證明自己,證明自己這些年的苦練練出的不是花拳繡腿,而是一把寒氣逼人的利刃。
突如其來的迅猛火力讓攻擊的隊伍停止了前進,之前偵察到的一些火力點或被火箭筒給摧毀了,或者受制於火力支援小組的鉗制形成對峙,但現在這些冒出來的火力點都是些隱蔽的暗藏火力點,多年的苦心經營讓越軍對這裡的明碉暗堡瞭如指掌,之前被摧毀或被掩埋的一些碉堡、暗道被他們重新整修出來僞裝好,單等在關鍵時刻給攻擊的隊伍發動致命一擊。
“打掉敵人的火力點!”徐志軍高聲喝令到。
一名扛着火箭筒的戰士跳了出去,藉着亂石、彈坑的掩護向前衝去。
還沒走出多遠,一顆子彈就擊穿了這名戰士的胸膛,戰士整個人被子彈強大的衝擊力撞擊着向後倒去。
緊接着另一名戰士也衝了出去,同樣沒跑出去多遠,就被擊倒在地。
“機槍掩護!給我打掉它!”
此時的徐志軍已經兩眼冒火,自己的隊伍在這裡耽擱的越久,意味着會付出更大的傷亡,如不能趁着越軍陣地的慌亂之際衝到近前,對方一旦重新佈置好防線,自己的進攻將更加困難。
‘砰!’
伏在徐志軍身邊的另一組爆破手還沒等起身,在他們身邊不遠處突兀地一聲槍響,即便在紛亂的戰場,這聲槍響也顯得那麼的震耳。
伴隨着這聲槍響,山上的一處機槍陣地頓時啞火。
“打得好!”
徐志軍叫好的同時不由的回頭觀望。
所有人都注視着前方的戰況,沒有人注意到身後的情景,及至大家回頭,卻看到剛纔射擊的戰士已經從隱蔽的地方躍了出去。
這道身影‘呼’地一下就從衆人眼前掠過,身形之快竟讓徐志軍一時沒有辨清是誰衝了過去,但當他看清在前面跳躍的身影是誰的時候,仍忍不住罵一句:
“混蛋、給我回來!快隱蔽!。
跳出去的是樑青,此時的她已經聽不見徐志軍惱怒的吼叫,她的眼裡只有對面的敵人。
這裡的所有人從未見過如此快速、靈動的身形,除了‘雪狼’的這幾名隊員。
這是他們稱之爲‘鬼魅’般的身法。